第56章 教育
到了派出所, 那位被扇得左右脸不对称的老兄也在。
艺书他们做笔录，张医宇自觉摸出手机搬救兵：“小叔，你快来救我, 我在派出所, 我要坐牢了！”
“噗！”旁边的jc笑喷了, “你接受完批评教育、交了罚款就能走, 不会坐牢的, 不过以后不要打架。”
我不说严重点，不带人来，咋保树哥？张医宇瞪了那多嘴的jc一眼，假模假式地对着手机哭诉：“小叔啊, 你别听路人瞎说, 快点来救我，带着律师团来, 要不然我真得坐牢了。我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 可害怕了，你快来啊！”
艺书和那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俩jc坐在他俩中间。
老jc：“为什么打架？”
那人噌地站起来, 口齿不清地骂道：“tmb的是他蒙塔窝, 里蒙哈吗？窝日他脑脑窝要靠他……”
小jc厉喝：“坐下！我警告你，辱骂jc是犯罪，骂人也不行！”
艺书一本正经的：“他当着jc的面对我言语侮辱, 挑衅律法, 理应罪加一等。纠正：我没有打架，我是正当防卫。根据刑法第二十条，我为了使本人人身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 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
小jc气笑了：“你摁着对方揍，还说正当防卫？”
艺书一副“你在胡说什么的”讶异表情：“jc同志，判定正当防卫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谁弱谁有理。我比他强与我正当防卫并不冲突。”
“地铁监控拍得很清楚，你们是打架纠纷，不要扯正当防卫。”小jc有种荒谬的感觉。
艺书条理清晰：“那你不应该看不出来，我是出于维护公共安全的本意，适当地出手制止打闹。之后对面这位一直在攻击我，我本来不打算还手的，但他朝我吐口水，侮辱性极强，我才忍无可忍了。后来他又多次企图攻击我裆部，这是非常阴险恶毒的，同为男性你们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不还手。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指导意见：因琐事发生争执，双方均不能保持克制而引发打斗，对于有过错的一方先动手且手段明显过激，或者一方先动手，在对方努力避免冲突的情况下仍继续侵害的，还击一方的行为一般应当认定为防卫行为。”
小jc听明白了，他就是想说，是对方先动手且手段过激，他避免冲突对方仍继续侵害，他属于正当防卫。总而言之，他一定要把民事纠纷上升为刑事案件。
艺书也不是非得把事情闹大，可对面都扬言要告他了，他必须把态度摆出来，不然麻烦的是他自己——最后那一巴掌，定个轻伤是没问题的。
徒弟被怼得无话可说了，老jc一板一眼道：“如果是打架滋事，交个罚款批评教育握手言和就能走了。”
那人火冒三丈：“艹tm的窝牙倒了，窝要占伤！窝要靠他！”
“鉴伤告我没问题。”艺书理直气壮，“双方因琐事发生冲突，冲突结束后，一方又实施不法侵害，对方还击属于防卫行为。当时我们都停手了，意味着冲突结束，我去拿行李箱的时候你又冲上来打我，我才又一次还击了，你的牙是最后那一下掉的吧？”
见他咄咄逼人振振有词的，那人不由得心底发虚，看向老jc：“他是秤汤黄卫？窝牙倒了！”
“你要告，大概率是正当防卫。”老jc不偏不倚。
“正当防卫无需负民事责任。”门口来了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人，举手投足带着极致的自信，“你们好，我是刘先生的律师。这位先生，你是想走法律程序还是私了，请尽快拿定主意，刘先生这边由我代言。”
走法律程序，费钱费时他最终什么也得不到，私了，至少能要一笔钱。那人一看律师都来了，笃定这是群吃饱撑了坐地铁的有钱人，狮子大开口道：“赔我五万，这事就算了了。”
“噗！”艺书没忍住笑了。
两位jc面色古怪。
律师面无表情：“先生，聊点现实的。”你的脸没那么金贵，我这边也不是冤大头。
意识到自己要价离谱了，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再次道：“2万。”
“先生，请认真一点。”
那人拍案而起：“一万，不给就打官司！”
律师眼神询问艺书：一万差不多吧？
“五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就当花钱给他镶了颗牙。
“啥？五千？我这脸白给你打了？不说了，打官司！”
艺书翻了个白眼：“爱要不要。”你挨打是因为你嘴贱，我特么手还被抓破了呢。“jc同志，笔录做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那人一看他不是开玩笑的，真要带着律师走，急了：“再给点，再给点我就不打官司了，两三千的你也不缺。”
艺书头都不回，一只脚都迈出调解室的门了。
“行，五千。”那人愤恨地踹了一下凳子，“tmd越有钱越抠！”
“把凳子扶起来！”小jc斥道，“损坏公物要赔钱的，再不老实拘留你。”
那人讪讪一笑，扶起凳子，调出了二维码。
艺书给他扫了五千，转身就走。
派出所门口，张医宇鼻孔朝天地骑着行李箱在等，他旁边站着一个气质威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俩人谁不搭理谁，冰天雪地的站在大路边，眉毛上都结霜了。
艺书恍然，这八字不合的敌对状态，咋看也不会是张医宇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叔，想必是那位心大的工作狂爸。很正常，任当爸的再心大，听说儿子进派出所了也不可能不露面。
张医宇看到他们出来，赶忙起身：“树哥，没事吧？”
“没事。”艺书跟张爸打招呼，“张叔叔好，给您添麻烦了。”
“嗯。”张爸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小宇不是好斗的孩子，你不要带坏他。”
一听这话，张医宇恼了，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挡在艺书前面：“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就闭嘴，是我先跟人动的手，树哥是在替我出头。”
看看都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胳膊肘可劲儿往外拐！张爸皱紧了眉：“你长脑子了吗？没人撺掇，你怎么会出现在地铁上？不坐地铁会跟人闹起来？用得着别人替你出头？”
“我就是想坐地铁，就是需要别人替我出头，咋了？”张医宇张牙舞爪地跟他吵，“我给我小叔打电话，又没找你，你来干什么？我用你来替我出头？”
张爸嘴角抽搐气黑了脸，似乎是怒不可遏了。
艺书站在后边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真心话。”
张医宇略有窘迫，憋了一会儿，蓦地涨红了脸吼道：“从小到大开了那么多次家长会，你和我妈从来没空，大大小小的毕业典礼、开学典礼都是我小叔陪着，过生日也是我小叔给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小叔家的孩子呢。呵，现在来装什么大家长？我稀罕吗？我不需要！”
张爸和急匆匆赶来的张妈都愣住了，神色有短暂的空白。
恍若无意间打开了什么闸口，内心的负面情绪奔腾而出。张医宇望着身穿白大褂的母亲，木着脸重复了一句：“我、不、需、要。没有你们，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我有爷爷和小叔就够了，不需要你们迟来的管教了。”
终于说了。
话说出口的瞬间，油然而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没有这么说，是不忍心，因此每次吵到“不用你管”就戛然而止。
他其实知道，这些话太伤人。
看看，他们表情都崩了。
可是，我憋着不说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伤？
“算了，我这么大人了，无所谓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涉吧。”
“别说傻话。”艺书敲了他脑袋一下，在张爸张妈虎视眈眈的眼神中，老神在在地拉着行李箱走了，“告辞。”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别人家内部的事情了，不必知晓后续。只要他们不是真的对儿子无所谓，矛盾就不会再被激化。
不过，这对父母未免太迟钝了点，孩子不明明白白说出来，他们竟真的以为孩子能坚强得像成年人一样？那得天生一颗铜铁浇筑的心。
小孩子的心思再敏感脆弱不过了，当他的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时候，当别的小朋友身边都是爸爸妈妈，自己身边只有爷爷和小叔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差别？
父母在孩子心中，生来就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艺书跟女儿相处的越久就越清楚，自己有多被依赖。
小雪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也可以不粘人，但每当她耷拉着眼睫说“我知道爸爸很辛苦，我会乖乖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艺书都又欣慰又心疼。
最烦什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成熟的总会被辜负”，狗屁逻辑！
孩子越懂事就越该给予更多的关爱，让孩子深切感知到自己很好，值得被爱，而不是让孩子抱着比同龄人成熟柔软的心，一退再退。
所以，他要尽可能陪着女儿，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不去远地方比赛也有这个原因。
打个车回到小区，艺书拉着行李箱还没走到自家门口，刘雪就推开门露出了头，看见的确是他，大声喊着“爸爸”就跑过来了。
艺书满脸笑容地蹲下，张开双臂拥住了她，摩挲着女儿的脑袋，用力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
刘雪依恋地搂着他的脖子，也亲亲他的脸颊，喜笑颜开地宣告：“爸爸可是回来了，我可想爸爸了！”
“爸爸也很想小雪，每天都有想。” 艺书心软得不行，单手抱起她往家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边的宣传标语：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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