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地铁
吱——
张医宇猛踩刹车, 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怒视着艺书嘶哑地质问：“你就没想过她不需要这些吗？也许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让你陪着她！”
“可是万一呢？万一她想要怎么办？万一她开口要了, 我却给不了, 怎么办？”
“没有万一！他不想要！他没有开口要！他不稀罕那些昂贵的礼物！”张医宇双目赤红, 喊出来的话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艺书轻声叹息, 按着他的脑袋揉了两下：“老四, 这就是做父母和做孩子的差别。小雪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她那么乖那么懂事，我就忍不住想把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你爸妈，或许跟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张医宇沉默许久, 坚持道：“那些东西再好, 不是我想要的，捧给我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不想要吗？”
“你什么意思？”
艺书推门下车, 对他招了招手：“联系你家司机把车开走, 来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那些。”
这附近正好有个地铁口，艺书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张医宇满脸“就这？”的表情。他当然知道紫城的地铁很拥挤, 又不是没看过新闻没上过网。
进入地下，艺书拿出地铁卡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去买自己的票，到三花站的。”
去就去, 自助售票机只要识字都会用。张医宇很不屑。
艺书笑而不语, 买票的难点从来就不是操作机器，而是排队的过程。寒假期间，紫城地铁时时刻刻都是高峰期。
张医宇找了个队尾排上，艺书骑在行李箱上跟他一起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五分钟, 张医宇拿出了手机无聊地划拉着。
十分钟，他伸着头数前边还有几个人，那么长的队伍也不知道数清楚没，反正每次数完就不自觉地叹气。
十五分钟，他开始频繁踮脚，身体重心一会儿在右脚，一会儿又换左脚，倒腾来倒腾去。
二十分钟，他盯上了艺书屁股底下的行李箱：“这么小的箱子竟然能坐人？不会变形被压爆吗？衣服掉出来我可不帮你捡。”
艺书脚尖用力，控制着行李箱潇洒地原地漂移了一圈，回道：“能坐人，不会爆，衣服掉了不劳费心。”
张医宇嗤了一声。他早就想扭头走人了，可是走了就等于认同了艺书的话，那绝对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排到机器跟前了。张医宇根据提示买好票，扬眉吐气道：“哼，这有啥？也就比学校餐厅排队久一点点。”
艺书点头附和：“确实没啥，地铁里也就比学校餐厅挤一点点。”
拿到票，排队过了安检，排队过了验票口，又排队坐电梯下去，艺书左手拉张医宇右手拉行李箱，穿过人群往相对人少的地方走。选定了门口，继续排队。
这里的人数密度已经比学校餐厅大了，张医宇回忆着新闻里拥挤的地铁内部是什么样子，暗暗做心理准备。
地铁进站，自动门打开，车内的人像液体一样哗的一下倾泻出来，车外的人贴着边逆流而上，艺书和张医宇，也在往车上挤。
好不容易上去了，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人，双脚都落不到实处，仿佛凌空了。身体与其他乘客挨得太紧，不管谁轻轻动一下，都会让张医宇有种遭遇咸猪手的错觉，叫他无比抵触又无可奈何。不仅如此，车厢里烟草味、过浓的香水味以及某些不太好闻的体味混杂在一起，肆意地折磨着他的鼻子。
他想下车，想逃跑，但又不甘心那样做，便咬紧牙关强撑。
地铁驶过一站又一站，不停的有乘客往门口去，门口又总会有往里进的，扰得不需要下车的人也无法安生站着。
张医宇像个不倒翁似的，被上车下车的人带得东倒西歪，不禁有些神色恍惚：我不是有车吗？我不是有司机吗？我为什么会在地铁上？
角落里的乘客走了，艺书一把拽过张医宇塞进去，腿一伸胳膊一撑，给他圈出了一小块空间，还把脚边的行李箱朝他送了送：“坐吧。”
张医宇木愣愣地坐下，望着艺书平静的脸庞，忽然崩溃似的笑了一下：“这就算好地方了吧？”
“当然算。”也就我家孩子能享受这待遇。
边上有人见这里有点空，想朝这儿来。艺书的胳膊跟焊在了车壁上似的，岿然不动。
那人推了两下，没推动，骂骂咧咧的放弃了。
张医宇看看那人，又看看头顶的胳膊，陡然明白了什么，愤怒地抬脚踹过去：“你tm再推一下试试！”
“m你凭什么打人？”那人回踢了一脚。
“我tm打你怎么了？”张医宇一肚子邪火正没出撒呢，钻出艺书的包围圈，攥起拳头朝那人脸上招呼。
那人也是火气十足，手脚并用地回击。
周围的乘客一看他们打起来了，不约而同地使出吃奶劲往后稍，硬是给留出了一米见方的空地，生怕被殃及一丝一毫。
“行了！”艺书被挤了一路，也是烦躁的很，双手一抓，分别卡着他们的肩膀左右推远，尽量将他们分隔开来。
张医宇还想挣扎，被艺书一个眼刀子戳泄了气。
另一边那人却不肯服软，踢了艺书几下，发觉挣扎不开，撅起嘴就朝他吐痰。
艺书侧身躲开这恶心的攻击，心中起火，撒开张医宇反手就抽在了那人脸上，清脆且响亮。
“呀！”其他乘客不禁惊呼出声。
那人呆了几秒，疯狂挣扎起来，踢踹抓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艺书不接腔也不躲避，就用空余的那只手，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抽他，直抽得他脸肿得像馒头骂不出来才停手。
车厢内一片死寂：是个狠人，打人专打脸。
确定他冷静下来了，艺书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mb我弄死你！”他一松手，那人好像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艺书真烦了，重重一巴掌抽过去，那人扑通一声直接被抽翻在地。
我艹这手劲！张医宇吓了一跳，连忙过去阻拦：“树哥树哥，放他一马，别跟他计较。”正好地铁到站，车门打开，他全力把人往外拖，“走走走，咱不坐这趟车了。”
下了车，在候车椅上坐下来。
张医宇小小声地提醒道：“树哥，你以后还是注意着少跟人起矛盾吧，你这动起手来刹不住啊。”他自己是小打小闹，伤不了人犯不了事。树哥那架势，给他把刀他能冷着脸把人活刮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巴掌，忒狠了，“树哥，那瘪犊子会不会受伤了？受伤也不怕，是他先动手挑事的，我家律师很厉害，他要告咱也不怕。”
艺书用纸按着手背上被抓出来的血痕，神色郁闷：“等着吧，jc一会儿就来。”
“为啥呀？他还有脸bj？”打输了不嫌丢人？居然bj？
“他报不报不知道，其他乘客bj了。”趁着等jc的空当，艺书问他，“挤地铁感觉如何？”
张医宇顿了一下，实话实说：“令人窒息。”
“这是紫城百分之八十的人的生活常态。”
“树哥，我是不是挺不知好歹的？”总以为自己不稀罕钱，离开金钱带来的便利，又感觉自己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
艺书轻笑一声：“倒也没那么过分，只是多少有点不知疾苦。”
出行车接车送，不用自家的车还能选择打车，在张医宇的认知中，最拥挤的地方就是学校餐厅了。他心里有高峰期地铁很挤这个概念，但没有亲身体验过，他压根不知道这个“挤”是什么样的感受。再者，由奢入俭难，他习惯了宽敞，突然被丢进最拥挤的地方，不知所措是正常反应。
张医宇想了想，还是不能接受：“那也不用奔着首富去赚钱。”差不多就行了，他也没那么费钱，干啥十几年如一日地当工作狂？
“这是他们不对。”艺书没有坚持说他爸妈完全没错的意思，“你很小的时候，他们可能只是想努力赚钱，给你更好的生活。事业有起色攒够钱了，你也差不多懂事了，他们可能就以为你是个坚强的男孩子，放心的去追求自我价值了。这很不好，孩子坚强不是他们减少关心的理由。”
张医宇一下子来劲了，愤懑道：“对吧？他们生我就是为了给爷爷交差，他们就爱工作，孩子跟工作一比，啥都不是！”
“那不可能。他们顶多是心大，没注意到你的感受。”给取名叫医宇的孩子，哪可能不爱？
“树哥你到底站哪边？到底是不是兄弟！”张医宇气得磨牙。
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艺书指着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让他看：“张爷爷跟我闲聊时提过你，他说他孙子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叛逆，老想着造爸妈的反。”
叛逆是什么鬼东西？张医宇简直无法相信，他在爷爷眼中是这种形象的？
“你藏了很多的心思和委屈，可你表达的方式就是跟你爸妈对着干，或者沉默不语。十七八岁这性格，不就是青春叛逆期的表现吗？”
张医宇被说得面红耳赤的：“我多大的人了，叛逆啥叛逆，谁叛逆期这么长？他们当是养了那什么，永远长不大的座敷童子吗？”
艺书挑眉笑道：“所以，你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要学会有效沟通。心里的话跟家人直说，别生闷气，别绕弯子，得让你那心大的爸妈意识到，他们哪里错了。”
张医宇扭捏地别开脸：“整得好像我在求关注似的，我才懒得说他们。”
正说着，jc来了，跟着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张医宇：我们菜鸡互啄一下就完了，树哥别动真格啊！
不知道现在北京的地铁啥样，不过大学时去北京玩，挤得记忆犹新。可能是刚好赶上春运期间？人是真的多，公交地铁都多。
感谢在2021-10-20 17:00~2021-10-21 1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琴曲v小气质 20瓶；邪狱煞丸 5瓶；昼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