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过关
太子不是第一次看易容过程了, 仍忍不住赞叹：“少主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艺书望着他那皱巴巴的老脸，纠正道：“是化神奇为腐朽才对。”那么俊的脸，愣是给化成糟老头儿了。
太子闻言，忍不住打趣他：“可算是听到少主一句真心实意的赞美了。”
艺书窘迫不已：我的拍马屁功夫到底是有多差, 值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来玩梗？
在河边休息了一会儿, 几人围坐一圈，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子先开了个头：“我们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赶路了。”
是的, 其余三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原本计划中, 他们可以明日赶到山谷, 然后若无其事地路过。现实是, 他们恐怕得赶在今天入夜之前到达。
回顾离京后的这一路, 无论他们走哪条官道，总能遭遇截杀，完全无法躲过。
有两种可能，一是敌人广撒网，在所有京城至江城的路线上，都设了埋伏。这是不能完成的事，需要的人手太多。还是那句话, 敌人如果有那么多数量，直接可以一波带走巡抚队伍，根本不用打消耗战。
另一种可能就比较伤人了，随行的人里，有敌方奸细, 因此他们多次更改路线, 也躲不过敌人的截杀。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按羽林军不在驿站休整的速度，巡抚队伍最早是明天中午到山谷。那么山谷那儿，今天很可能不会有埋伏。只要山谷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穿行而过。
根据这种猜测，他们四人同时消失在驿站的事，大概率瞒不过今晚。
至少到目前为止，树林里的土匪是不知道他们偷跑的。他们必须在树林里的人得到消息并传给山谷之前，穿过山谷。快的话今晚，慢的话明早，山谷那方就会得到他们偷跑的消息。
所以接下来，他们得快马加鞭赶到山谷，没时间再休息了。
哦，张寻正不会是奸细，如果是，他们就不可能安全穿过树林。
当场就能围杀太子的情况下，土匪何必等到下一个关卡再动手？给山谷的人让功劳吗？
土匪与土匪可不是一伙儿的，他们是合作关系，各有各的老大。这一路的截杀，前边二三十人的死士小队都是消耗品；后方这三个大队，成功截杀太子的会占最大功劳。以盐帮阔绰的风格，这次的赏银绝对是以万为单位，不会有哪个山头愿意把功劳让出去。
因此，张寻正是奸细不成立。
在树林打的是心理战，比的是谁更大胆；对山谷，要打时间战，比比谁更快。
驿站，正午。
文官钱大人询问，太子殿下因何没露面，可是病了？
郑总兵回他，殿下与常、卫有事相商。
未时正，太子传召于大人入内议事。
申时初，太子再传钱大人。
酉时初，顾大人询问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商议何事？若是商议不出结果，何不与大家一起探讨？
郑总兵只说不知道。
不久后，于大人、钱大人一起被赶了出来，太子在屋内怒斥其迂腐、愚蠢、不懂变通。
两位大人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对着驿站门外，隐晦地比了个手势：太子恐不在驿站。
很快，两只信鸽从驿站附近飞走。
酉时末，山谷入口处，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驾！”
四人四马一下午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此处。左右对视一眼，他们咬着牙继续催马，丝毫不做停留。
夏日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太阳还有一半挂在西边呢，这边竟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落下来，砸得人睁不开眼，他们不得不稍稍放慢了速度。
初入山谷，山腰上似乎有人喊打喊杀，艺书在马背上分神查看，只看到雨幕后灰蒙蒙的山体，什么异常都没有，错觉。
行至一半，恍惚觉得后方马蹄声变多了，回头，仍旧无人，可能是回音。
三分之二处，山上的石块仿佛在往下滚！再看，又没动静了。
艺书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住了，雨声、马蹄声和着心跳声，耳膜都快震破了。一时冲动丢下了羽林军，三条人命跟自己拴在一起，稍微出点差错，真就罪孽深重了。
另外三位比他稳得住，只盯着不远处的出口一门心思往前跑。
“混账！投石！放箭！”
倏地，滚石隆隆而下，箭矢嗖嗖扎入地面。
艺书大叫一声：“敌袭！”
山谷两侧登时喧嚷起来，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土匪，根本来不及设陷阱，提着刀气急败坏地往下冲。
“驾！”太子暴喝一声，“别管身后，加速！”
“是！”没人会犹豫，专注地一边驱马疾驰一边躲避偷袭。
出口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出去了，零星的滚石箭矢跟本阻止不了他们。
“上马！追，不能让他们跑了！”眼看偷袭计划崩盘，土匪头子怒叱一声，骑马追击。
出了山谷，前途一片平坦，四人都松了口气。后方追击者，已无需担忧。
羽林军没有癞马，他们骑的这四匹，是郑总兵在五十良驹中挑出来的最好的，其速度耐力可想而知。即便它们已经不停歇地跑了两个多时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别的马赶超的。
土匪占据有利地势，第一反应就是陷阱埋伏，压根没想过要打追击战，所以不会专门准备好马。土匪领头的两三个，也许骑着好马，但这里距离下一座城镇不远了，要想追上他们，估计追着追着就追入城了。土匪入城是大忌，大庭广众当街行凶，找死都没这么找的。
追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眼睁睁看着那四人越跑越远，十万白银说飞就飞，土匪头子怒不可遏地大骂：“废物！艹他nnd，肥羊跑了都不知道。绿草那帮狗娘养的，就这么放人过了林子，眼眶里装的都是粪球……”
然而不管他如何跳脚，都改变不了太子成功出逃的事实。
听着背后越来越远的叫骂，艺书他们放声大笑。
“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嘴巴张的太大，雨落进入都没心情计较了。
“刺激！”城门已近在眼前，土匪不可能继续追击。
“不着急了，稍微缓缓。”
马累人也累，放慢速度进城罢。
淋着雨进了城，先找家客栈梳洗一番。梳洗完毕，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不过天也黑透了，只得在客栈住一晚了。
以防有刺客袭击，卫文和艺书轮流守夜。
待天色大亮，外面人来人往重新热闹起来，艺书他们换上符合各自身份的衣服，从琴盒里请出尚方宝剑，光明正大的开门离去。
客栈掌柜的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进去的是仨乱七八糟的男人和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出来的却是四位衣着光鲜高视阔步的男子？
四人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蛮横地当街跑马，逼得行人纷纷避让，直冲县衙而去。
衙门外，四人四马泰然自若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最前方的男子，身着玄色蟒袍，剑眉朗目如圭如璋；其后，左侧的男子气宇轩昂貌比潘安，右侧的男子文质彬彬皎皎如月；再后，有一面嫩的少年，满身书卷之气。
卫文手持尚方宝剑，端坐于马背上字正腔圆地宣旨：“传陛下口谕，太子巡抚江南，沿途一应官员，须倾力配合，不得有误。”
扶着乌纱帽急慌慌跑出来的知县当即跪倒，高呼：“圣躬安，微臣遵旨。恭请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紧接着，围观的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呼喊：“恭请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
太子一行没有下马，由知县带路，直接前往知县的府邸。所经之处，两侧百姓如波浪一般，一拨一拨接连跪倒参拜。
四人以极尽张扬的姿态，入住知县府邸。
此刻起，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无数人亲眼看着太子进入知县府邸，若是还让太子遭遇不测，那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官员就都可以殉葬了。
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太子差人传唤知县。
“殿下有何吩咐？”
“孤赶路心切，把羽林军落后方了。最近几天，你派人去迎迎，免得他们进不来城。”
按照计划，大部队应该后天从驿站出发，如果树林和山谷处没人埋伏，他们的速度能加快很多。最快大后天晚上，他们才能到城门外。不过，保不准郑总兵会提前出发。
郑总兵可不是提前出发了，太子生死未卜，他哪能真在驿站多待三天？真待满三天，熬不熬得走土匪不知道，得把他自己熬死球了。
因而太子离开的次日傍晚，郑总兵就带着大部队赶了个夜路。
启程时，他心里发狠：真要遇到了埋伏，就干他娘的！拼了命也得把土匪全都弄死！
幸好土匪比预想中没耐心的多，一得知“十万”跑没影了，羽林军出发时间又不定，毫不留恋地就散伙了。几十死士不顶啥用，消耗不了羽林军多少，只能当任务失败处理，也走了。
于是羽林军带着其余官员畅通无阻地过了两个关卡，一夜一天之后入城，与四人小队成功汇合。
见到太子安然无恙，郑总兵才放下了提着的心，声音洪亮地道：“臣，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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