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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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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这么多, 可算轮到你熟悉的了。”那人语速越来越快,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出重头戏。

    熟悉的?谁?余?卫?

    “别说了,我没兴趣!”他踉跄着退回房内,慌慌张张关上房门, 干枯的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怎么能不说呢?”单薄的木门根本阻隔不了什么, 那人慢慢走近,门缝里传来的一字一句都裹满了恶意, “接下来要说的是赵双陆赵大人, 他娶了柳御史的嫡女, 进了兵部。他爹可是兵部侍郎, 两家同时出力, 他一入官场简直是如鱼得水。”

    师娘的娘家侄子,娶的是小五吧?早就听说赵家有这个意向。

    “余从须你绝对忘不了,他当初多么敬佩你啊,把你那一手字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他仍旧待在松北书院,看来以后打算做个教书先生。松北书院的教书先生,呵呵,你肯定懂那意味着什么。”

    余从须生性单纯执拗, 是个适合做学问的人,成为教书先生再好不过了。

    “接着该说镇国将军府的状元卫大人了,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住口!”被这个名称刺激到,他用拐杖连续抽打着门板,犹如在抽打门外那放肆的家伙, 嘴里不住的呵斥着, “住口住口住口……”

    “噗嗤!”外面的人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了,兴奋地拔高了嗓音,“卫大人这两年跟随太子东奔西走, 灭盐帮、查贪腐,救百姓于水火,扫大周以清朗,忠义之名人尽皆知。柳清风曾多次赞扬他,直言‘生子当如卫知庸’。”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那些功劳,本该是我的,该被赞扬的,是我啊!

    “我叫你住口!”厉喝一声,他用尽全身力气抽向门板,终于,简陋的拐杖不堪肆虐断掉了。他自己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最后是张寻正,张家这位小公子看着软弱,六亲不认的事做起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他检举亲爹贩卖私盐、官匪勾结,剿灭盐帮之后,他一跃成了大功臣,进了督察院,深受柳清风器重。”

    为何,连罪臣之子都能出头?师父,师父!

    民众的爱戴、师长的赞扬、君主的赏识……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竭尽全力,触之,不可及。

    肺腑几乎要被嫉恨不甘焚烧成灰,他手脚痉挛着,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我可以的,明明我也可以的!

    如果不是……我会做的比他们都好!

    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是谁还不肯放过我?

    “是谁?你、是、谁?”他手指抠在门板上,妄图借力起身,却只抠出了满手鲜血。

    门缝里的眼睛,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欣赏着他的狼狈,那人轻笑道:“小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五公主府上的一个奴才罢了。”

    五公主,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根本没有理由。

    那人补充道:“咱们五驸马素来体贴,担忧您久居这样闭塞偏僻的地方,无从探听至交好友的现状,特意差小的来为您解惑。”

    原来这一遭,是出于一个不知名情敌的嫉妒。

    他觉得可悲又可笑,猛地喷出一口血,顷刻间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什么叫万蚁噬心。

    他不能接受卫文刀逼门阀自己却沉疴难起;

    他不能接受张寻正被师父称颂自己却声名狼藉;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今日叫自己更加不堪的,是个“闺怨”男人!

    不过是个驸马罢了,

    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不过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渣滓!

    竟被这么一个东西逼迫到如此境地……

    他挨着门板委顿在地,胸口闷痛不已,眼前阵阵发黑。

    “啧啧啧,谁能想到呢,昔日才貌双绝意气风发的探花郎竟会变成如此模样,恶毒、孱弱、颓丧、肮脏。”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女子的呵斥声响起。

    听声音便知道,是刘小秋回来了。

    两人在院子里纠缠了一会儿,男人匆匆离去,刘小秋小跑过来打开房门。

    只见屋里的人面色灰白,一身血污地躺在地上,双目失去了神采。

    “豆子!”刘小秋心痛又愤怒,赶忙去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摔倒了?是不是那个人闯进来伤了你?”

    被搀扶着坐起来后,他猝然伸手掐住了刘小秋的脖子,将她摁到在地。

    “豆……子?”刘小秋不知道他为何又发作了。

    顷刻间,他两眼亮得瘆人,燃着无边的恨意,双手死死掐着刘小秋。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这一辈子,都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给毁了。

    去死吧!

    刘小秋张大了嘴仍是无法呼吸,脸色逐渐发紫,眼球开始翻白。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挣扎。

    她快要死了。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口中止不住地咳出黑血。手上越来越无力,他终是松开了身下的人颓然倒地。

    眼前的光线慢慢消失,艺书募地睁开了眼,喉咙痒得难以忍受,他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一声连着一声,似乎要把肺咳出来才肯罢休。

    “常大人,您起了吗?”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太子殿下有请。”

    “请殿下咳咳稍等咳咳咳……”天色已大亮,艺书赤脚跑到桌边灌了两盏凉茶下去,总算压下了那恐怖的咳嗽欲。梳洗完毕,打开房门,先前传话的内侍还没走。

    “请恕奴才冒昧问上一句,常大人咳得那般凶,可是病了?”病了就不能随意到殿下跟前去了,过了病气给殿下不好。

    “喝水呛到了。”

    卫文也在太子这,仨人一起用了早膳,太子开门见山道:“再这么下去不行的。”

    昨日那一战,羽林军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可他们多日赶路作战已露疲态,还要分散力量保护太子,这种情况下对阵二百武备精良、体力充沛的匪徒,加之各种陷阱的伤害,结果确实不算输,但是代价过于惨重。

    昨日加上前些日子零零散散的伤亡,八百羽林军已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力。

    此处距离江南尚有七八日的路程,途中必经一处树林和一处山谷,树林和山谷之后,地势平坦城镇密集,就很难发动大规模的袭击了。是以,敌人一定会在这两处地界设下埋伏,羽林军不熟悉地形,不一定抵挡得住。

    太子将艺书和卫文召到一起,是为了商议解决之法。

    可他俩能有什么办法?

    难就难在我方兵力不够强,而敌人的兵力强得超出了预估。更可怕的是,昨日的敌方小队配合默契,冲杀、偷袭、引诱,分工明确,有几分军中的气息。这意味着,盐帮的事很可能有武将参与。

    京城一路到江南,没有虎符,他们根本就没有可借兵的地方,就算是太子也不能空口白牙动用地方守备军。

    现在觉察到有武将参与,他们更不能随便借兵了,谁知道借的兵会不会来个背刺?

    静默良久,太子低声道:“丢下其他人,我们单独行动如何?”

    “不行!”卫文断然反对。虽然人多目标大,但独行更危险。哪怕敌人势众,有羽林军在,拼尽所有也会护住太子的命。独行,离了羽林军的保卫,与送死无异。

    太子看向艺书,艺书挠头,他也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殿下,再想想别的计策吧。”

    太子摇头道:“这是个死局。仅靠羽林军,没有其他援兵的话,要过后边那两关,羽林军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这种结果,很多人想得到。而推导出的这种结果,实在太伤士气了,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赴死的决心的。一旦有人产生退缩的念头,互相影响之下,士气低迷,就算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成功趟过那两个关卡。

    因此,“我们三人隐瞒身份突袭出局,是唯一的活命方法。以束,你明白的,对吧?”

    艺书头皮一炸: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我?

    太子并非无的放矢,出发前周皇跟他提过一句:“危急时刻,多问问你那小师弟的意见,他独自在外边闯荡了三年,保命,还是很有一套的。”

    父皇狠心归狠心,倒不至于说白白送他去死。太子很想知道,这位小师弟能有什么保命方法。

    艺书简直要被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搞疯了:“殿下,臣真的没有办法。”

    “不,父皇说你会有办法,你再仔细想想。”父皇称以束为保命符来着。

    合着是那老家伙给我埋雷了?艹!艺书瞬间黑脸:“殿下,我直说吧,您的安危,我背负不起。”

    “孤的性命无须你来背负。虽说办法是你想的,可命令是孤下的,任何意外,孤一力承担。”

    非得玩命是闹哪般?艺书都无语了。细细想来,这其中或许有着一丝储君对士兵的悲悯,预料到羽林军可能全军覆没,太子是有那么一点不忍的吧?

    而艺书并不抗拒,为了这一丝悲悯冒一次险:“你俩马术都不错?”

    卫文哼了一声,错不错的,真出了意外,咱们肯定得死太子的前头。

    太子安抚地拍了拍卫文的肩,点头道:“不谦虚的说,极其娴熟。”

    “那可以试试。”

    大部队要穿过树林和峡谷,至少需要两天时间。一人一骑轻装上阵的话,一天足以。他们只要能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跑过去,就安全了。

    羽林军差不多有六百人,太子不在就不需要再分出那么多战力护卫,对付土匪还不是手到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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