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要……要……”
细碎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回荡, 胀大丑陋的咒灵撅起成年人头骨大笑的厚唇，慢吞吞的朝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爬去。
“要——亲亲——！！！”
厚唇翕动间，黑黄色的巨齿从中露出来，飘散出来的气味居然是橘子香。
“亲亲~橘……橘子口香糖……吃了……！ ！ ！ ！”
“我吃了橘子味的口香糖！！过来亲亲我！ ！ ！ ！”
狗卷棘脸色聚变, 咒灵的语言居然带有一定咒言的效果, 他感受着体内咒力的涌动, 不禁咬紧牙关，同时调动起咒力抵抗与自己术式相似的咒灵的言语。
总而言之！
不能过去啊！ ！ ！ ！
狗卷棘曾经在五条悟的实战教学里被那个无良教师揍得满地打滚，他的咒言对于五条悟而言如蜻蜓点水, 要不是五条悟担心自己直接破除咒言的威力会让心爱的学生就地暴毙，狗卷棘连满地打滚的时间都没有。
从某种程度来说, 五条悟简直就是天克狗卷棘，虽然对方天克所有人, 但是禅院真希还是能用咒具跟五条悟打个几回合，熊猫也比狗卷棘更能和五条悟进行对战。
咒言被完全封住的情况下, 一直以来使用的能力不再是攻克敌人的尖刀, 反而变成了伤害自己的武器。
当时的狗卷棘被五条悟一脚踹飞，撞倒了夜蛾校长心爱的一颗橡树后才止住倒飞的势头，头发灰扑扑一片。
他被五条悟一脚踹在了腹部，反呕出来的涎液与汗水糊成一团, 脚步声响起，狗卷棘挣扎着爬起来做出戒备的姿势, 下一秒, 身上不染一丝灰尘的五条悟就抵达了他眼前。
比起狗卷棘的狼狈, 五条悟的神色看上去更为难, 白发男人逆着光站在身形瘦削的少年身前, 巨大的体型差之下, 狗卷棘被五条悟阴影完全笼罩住，如同被白枭锁住的猎物，破绽全出。
“棘啊。”五条悟看上去比狗卷棘还要头痛，用大拇指按住太阳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弱的啊。”
“——但为什么弱的让我完——全没有一点战斗的欲望呢！甚至还没有没入学的伏黑惠小朋友厉害呢，棘。”五条悟没有缠着绷带，那双湛蓝到透明的眼睛盯上少年，声音里除了故意做出来的抑扬顿挫之外，狗卷棘窥出缀在其中的冷漠：“你这样可是会被所有人完全丢下去的哦！”
狗卷棘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剧烈的颤抖着。
五条悟做出百无聊赖的动作，满脸无趣的转身作势离开，声音依旧：“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战斗啊？”
回答他的是少年裹满咒力的凛冽一脚，裹挟着的咒力强度之大，足以轻易泯灭一直二级诅咒。
五条悟背对着狗卷棘，唇角微勾。他扯下身上的‘无下限’，在那一脚即将触碰到他后心的时候，突然转身，手腕上也缠绕上浓厚的咒力，轻而易举的攥住了狗卷棘的脚踝，将人再一次砸在地上。
但这一次却与之前的又都不相同，流畅的咒力因为主人情绪的波动不断颤动膨胀缩小，最后演变成一层强度坚硬的薄膜覆盖在少年身上。
五条悟拖着下巴，上下扫视了一遍面色冷峻的狗卷棘，‘啪！’的一下用力拍掌！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终于散去：“这才对嘛！棘你的咒力总量其实很多的，不要过于依赖自己的术式。”
“术式说白了不过是能力的一种，人身上是有无限可能性的，咒力所能达到的也不仅只是被‘咒言’规则形态固定的一种模式。”五条悟竖起手指，那双过于清澈到足以引发不适的眸子眯起，掩藏住大半：“你是咒言的使用者，不要被咒言框住哦！”
回答他的是好学生新学到的知识实时应用。
“跑。”咒言师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言没有收到一点抵抗的就地执行，五条悟饶有兴趣的看着想自已冲刺而来的咒言师，等着看对方会使用什么新型招数。狗卷棘的体术本就不差，在咒言催动下的移动速度快做一道残影，呼吸间就抵达到五条悟的身边。
五条悟伸手抵挡：“只是这样可……”
黑色的咒力闪耀着和少年嘴边诡异的咒纹一起映入清澈的眸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脸上的笑容扩大到有些变形：“这不是不错嘛——棘！”
狗卷棘深呼吸，用咒力抵抗着对面咒灵咒言的同时，脑海里突兀的回忆起被五条悟暴打的曾经，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眼前这个要亲亲会咒言的咒灵，和那个在他打出那一拳之后突然兴奋起来又暴揍他三小时的五条悟哪个更恐怖。
在同样术式的较量与抵抗之中，狗卷棘只觉得身体里的咒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消耗着，同种术式之间是有一定抵抗性的，这也是狗卷棘没有立刻中招反而能够调动咒力抵抗的原因。
就在他还在试图努力挣脱言语束缚的时候，穿着新鲜白衬衣，梳着利落丸子头（夏油杰亲情帮助）的百鬼丸慢吞吞的朝着那个橘子味香肠嘴咒灵走了过去。
狗卷棘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在场三人，咒灵是夏油杰的自然不会攻击主人，他自己是咒言师能够抵抗同种术式，还有一个抱着夏油杰烤的奶油小饼干嚼嚼嚼的百鬼丸。
抱着饼干嚼嚼嚼的百鬼丸捏着一块小兔子模样的饼干，正往嘴里塞，脚下却一步一步走进那个橘子味咒灵。
咒灵发现了朝自己走来的百鬼丸，当即转换目标，撅起嘴张开比百鬼丸腰还粗的手臂：“亲——亲！！！”
不可以亲亲！ ！ ！
狗卷棘瞳孔地震心急如焚，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不治而愈，变成夏油杰手里的医学奇迹。
虽然知道百鬼丸走进的时候肯定会把那只咒灵祓除的但是还是不要啊！！！
与狗卷棘心里想法不同，百鬼丸没有想要杀死这只魔神，因为这只有点吵的魔神身上串联着一个红色的线，与那位好心的魔神与人混合物先生连在一起。
他们是一体的。
百鬼丸又往嘴里放了块饼干，没有味道，但是进食的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再过去长时间忍受饥饿的经历磋磨之下，进食后的身体要更容易控制。
所以一直在给百鬼丸投喂的夏油杰在百鬼丸的心里排行一路飙升，超过了某个只会抢学生食物的‘超级无敌晃眼睛’，
{啪——}
差点成为夏油杰手里医学奇迹的典型案例的狗卷棘只觉得身体里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被咒言束缚的感觉消失殆尽，伴随而来的就是体内汹涌的咒力和瞬间疲软的身子。
好累。
咒言咒力口吐鲜血，在被反噬祓除之前，夏油杰眼疾手快的收回了这个难得一见的有咒言能力的咒灵。
同样失去被控制引力的百鬼丸当下脚步一转，哒哒哒走小跑到了狗卷棘身边，即将进入嘴里的小狗狗塞进狗卷棘的嘴里。
‘大芥。’
狗卷棘满身大汗，一头栽倒，把汗津津的脸埋在了百鬼丸的腹部，宛若一条被晒干的咸鱼。百鬼丸愣了下，才慢吞吞的把手按在狗卷棘的脑袋上揉了揉。
指尖上的黄油污渍蹭了对方一脑袋。
而狗卷棘湿哒哒的鬓角则蹭在百鬼丸的白衬衫上，把洁白的衣料也变得湿漉漉，隐隐还能看见透过的肉色皮肤。
夏油杰拍拍手，收回咒灵，笑的像个盛光普照的佛祖：“辛苦啦！”
换来狗卷棘消沉的一瞥。
夏油杰看不过两只崽子往对方身上蹭脏东西的恶劣行为，走上前一手拎一个，把人叼回了房间：“太脏了！”
狗卷棘耷拉着眼皮，任由任劳任怨的夏油杰先生给自己擦脑袋，以往温驯礼貌的少年在夏油杰的几日关怀之下，彻底变成了翻肚皮的咸鱼。
百鬼丸也不遑多让，乖乖抬起手臂让夏油杰套上新的卫衣。
当初照顾美美子菜菜子都没这么累的夏油杰拿出梳子，一边给问题少年百鬼丸重新梳理丸子头，一边询问两只崽子：“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狗卷棘眼睛亮起，他用亮晶晶的狗狗眼盯着夏油杰，又指了指角落里的购物袋。
夏油杰满意的拍拍百鬼丸脑袋上圆滚滚的丸子，用梳齿在少年左边的额角勾出一撮刘海，“是要去购物吗？”
狗卷棘不满意百鬼丸和夏油杰相似度过高的刘海，但奈何自己没有手手，失去了给百鬼丸梳头发的地位，只能不甘心的盯着那一撮格外碍眼的刘海，点头。
‘鲑鱼！’
夏油杰特别喜欢这一撮，拿指尖细细给定了型，问安静吃饼干的百鬼丸：“你想去吗？”
百鬼丸点头。
‘鲑鱼。’
棘去哪我去哪。
夏油杰回想起这几天堆积成山的教务，有点头疼：“那你们自己去可以吗？”
狗卷棘已经挤进了他们中间，头一低就将百鬼丸手里的小猫咪叼进嘴里，闻言欢快点头。
虽然夏油先生是好人，但是他实在不想看刘海×2在眼前晃悠了！
夏油杰只能遗憾的摸了摸两只崽子的脑袋。
*
狗卷棘被百鬼丸推着，只觉得角色互换，上一次他们上街还是狗卷棘推着百鬼丸呢。
这片商业街并不大，和银座六本木那种级别完全不可比较，只能算得上附近有商业气息的一条街。
狗卷棘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再一次感叹夏油先生真是个好人。
在他们提出要上街之后，夏油杰在送两只崽子出门时突然想起：“你们身上有钱吗？”
被这一句话直击心灵的狗卷棘眼神黯淡。
狗卷棘钱包里没有钱钱，工资被他拿去抵了债。
他和百鬼丸就是高专里最穷的两只崽子。
从狗卷棘的动作里读出答案的夏油杰脸上原本还算舒心的笑僵了僵，他一字一顿的再一次询问狗卷棘：“咒术师的工资不是很多吗？”
狗卷棘眼神漂移，转瞬又正直起来。
他指了指百鬼丸的两只金属手臂，又用木乃伊手手做出砍断的动作，然后形象的轻轻拍手。
啪！没了！
这一瞬间，夏油杰好像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狗子。
他捏了捏眉心，又问：“那你们的日常生活怎么办？”
狗卷棘用绑带手手捂眼睛。
好，生动形象，五条悟。
夏油杰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他掏出钱夹塞到狗卷棘的口袋里，在少年僵硬的动作里拍拍对方的头：“放心，我和悟可是好朋友。”
狗卷棘眨眨眼睛。
和悟是好朋友=借悟的钱=债多不压身。
他和百鬼丸欠五条悟的钱都能突破无下限防御了！
五条悟突兀的打了个喷嚏，站在他身边的家入硝子扭头看他：“你反转术式终于失效了？”
五条悟揉了揉鼻子，嘟囔：“怎么可能！肯定是卷卷和鬼鬼想我了！”
家入硝子咬着牙往旁边躲：“卷卷鬼鬼……你可不要让那两个孩子听到你这么叫他们。”
“怎么了嘛！”五条悟的脸在刑讯室昏暗的灯光下衬的更加立体，即便语气还是司空见惯的撒娇，但放在这个环境之下便显得更加诡异：“他们肯定会很喜欢的！你说是不是啊新田！”
被吊起来的新田一眼神涣散，脚下的影子扭曲成巨大的残秽。
家入硝子又躲远了些，问噘着嘴看手机的五条悟：“他怎么办？”
新田一不仅是上面的人的眼线，身上又残留着被特级寄生后的庞大残秽，这放出去和一只一级咒灵也没什么区别了，各种意义上的。
五条悟心情很好的弯起唇角，关闭夏油杰【你们咒术高专居然不给孩子工资！】的聊天界面，打开狗卷棘，发送消息。
【那个假和尚很有钱的哦！，你可以继承我的优良传统，和人美心善佛性满满的夏油先生进行一番哑巴哭穷，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零花钱哦！】
“先留着吧，不然下次他们在插进来什么人还要重新排查。”五条悟回答道。
家入硝子耸了耸肩：“那你确定咒术界内鬼了吗？”
五条悟用力合上手机：“……没有。”
这边收到来自老师教诲的狗卷棘持续震惊，又收益匪浅。
他一脸严肃的收起手机，仰头看百鬼丸。
百鬼丸的皮肤回来终于不再血肉模糊了，新生的皮肤总是特别脆弱。
狗卷棘想起昨天晚上起夜，因为腿不方便，在跨过百鬼丸时一不小心栽倒在对方身上，额头与百鬼丸的下巴相撞。
砰的一声，天旋地转，狗卷棘木着脸解决一切之后，被百鬼丸重新安放在床上，一侧头就在朦胧的月光之下看见了百鬼丸带着红痕的下巴。
皮肤真脆弱啊。
狗卷棘摸着啥事都没有的额头不禁感慨。
所以。
狗卷棘拍了拍百鬼丸的胳膊，在对方低头‘看’他的时候，指了指街边的护肤品商店。
百鬼丸皮肤保护计划！
上啊！
百鬼丸推着小轮椅和轮椅上情绪高昂的狗卷棘，一头扎进了护肤品专柜。
他们买东西的速度很快，除了中间交流问题引发的大眼瞪小眼之外，简直顺风顺水，夏油先生给的钱包也很丰润。
狗卷棘双手抱着一大袋子的护肤品，眼睛幸福的眯起。
然后发现他们越走越偏僻。
双手被护肤品封印了的狗卷棘张嘴又闭上，他满脸无奈的看着百鬼丸的人群躲避雷达再一次开启，熟练的钻进了巷子里。
百鬼丸还是不喜欢人多啊。
狗卷棘搂紧怀里的袋子，心想。
就在他们拐进另一条小巷子时，百鬼丸耳朵动了动，转了个方向，狗卷棘也听到了，原本嘴角浅浅笑意抹平。
在巷子的最深处，传来了□□碰撞的声音，还有几个男性的污言秽语。
以及夹杂在其中的痛苦闷哼。
——霸凌。
狗卷棘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个，不提上一次的杀人案也与霸凌相关，由于咒言的特殊性，狗卷棘曾经也是被霸凌其中的一员。
这也是他体术比其他‘法师类’咒术师优越的一点原因。
因为身体伤害不到初中时期的狗卷棘，霸凌人员就选择了冷暴力以及言语。
人类的语言是有力量的。
狗卷棘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作为咒言师，他的语言足以杀死一个普通人类，所以饭团语成为了他日常交流的习惯性用于。
而霸凌他的人所能够攻击的点也不过是‘娘娘腔’‘女人脸’‘孤僻男’‘胡言乱语的神经病’。
‘孤僻’与‘胡言乱语’狗卷棘无法改变，所以他改变了发型，将原本的学生头修剪成了凶巴巴的刺猬头，带上口罩后配上发型，再加上在普通人里强的离谱的体术，让狗卷棘身体还算平稳的度过了普通初中。
至于言语与冷暴力，本就‘孤僻’也没有必要‘改变’。
百鬼丸推着狗卷棘进入了巷子里，他们的动静引起了里面施暴者的注意。
头发挑染成黄色的少年一脚将地上蜷成一团的少年踹翻，回头看到进来的两个‘残废小白脸’当即嗤笑：“呦呦呦！这年头残疾人也来见义勇为？”
他的话引起了被施暴的少年的注意，黑发少年艰难的抬起被揍肿了的眼皮，摇晃的视线里，映入两个纤弱的少年。
有一个甚至还坐在轮椅上！
“危险……”他踉跄着爬起来，对着两人伸出手，也不知究竟是在求救还是在劝告：“……走。”
穿着和黑发少年同样校服胖子一脚踩在伸出的手上，用力捻了捻：“还有心情关注别人，看样子精力还很旺盛啊！”
“那一会我们，再玩点别的吧？”
黑发少年瞳孔骤缩！
黄发校服男则流里流气的走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狗卷棘轮椅边，在百鬼丸抬眸‘注视’下，一把夺过被虚虚抱着的纸包，掼在地上。
玻璃瓶的护肤品碎了一地，液体浸湿了纸袋子，让那一包价格不菲的护肤品宛若一堆垃圾。
黄毛校服男，瞥了一眼，当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看我看到了什么，哈哈哈哈哈两个娘娘腔小白脸的化妆品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脸上是擦了多少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