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梦醒
一滴，两滴，三四滴。
李漾皱了皱眉，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仿佛被粘住般怎么也睁不开。她睁不开眼，却清楚的听见雨滴的声音。
雨还没有停吗？
这时她又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她很久都没有听过的声音，焦急的，担心极了，“医生，我闺女怎么还没醒，这都第六天了。”
“是啊医生，你再看看，她怎么还不醒啊？”
这是梦吗？
像她当初做梦梦见苏时冷眼看她一样。
只是这次不是薄情寡义的苏时。
是爸爸妈妈。
不管是不是梦，她也想要再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于是李漾拼尽全力，终于睁开了眼。
同时，沈缚怀里的人也没了气息。
雨幕里的沈缚抱着人，渐渐被黑暗抹去。而回魂后的李漾坐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吃着妈妈喂的粥，十分乖巧的望着人。
李母一边喂粥，一边絮叨，“还好你福大命大，先是落在树上挂了点伤，后头正好掉在了一楼人家不要的床垫上头。不然你就是命再大，也交代在那儿了。”
“妈。”
听到女儿轻轻的喊了一声，李母抬起头，红着眼睛笑着遮掩，“说这些做什么，都过了啊，你也别再瞎想了知不知道，不然我跟你爸可怎么办啊。”
李漾低下头红了眼。
心里酸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漾低着头，愧疚的认错，“妈，我不会了。”
李母转过头擦了擦眼泪，又笑着说，“没事了，快好起来我们回家去。”
李漾乖乖点点头。
李母还想再喂，李漾摇了摇头，不肯吃了。
“吃饱了？”
“吃饱了。”
李母反复的看了李漾几眼，这才把碗放下，然后利落的收拾好日用品，回头看着李漾询问她，“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李漾望了望窗外晴朗的天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临死前的那场雨。
李漾的眼睛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慌。
李母看着，担心又不能说。
李漾转回目光，望着自己妈妈温和的笑了笑，“那我睡会儿。”
“好，那睡会儿。”
李母给她掖了掖被子，就坐回凳子望着她的姑娘。望着望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跟着又高兴自己姑娘终于大好了。
李漾真的睡过去了。
她梦见自己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站在那场冷雨里。而她对面，是红着眼眶握着她手不肯放的沈缚。
原来有些离别，真的可以来的这么突然。
梦里的她已经快死了，鲜艳的血从她嘴里溢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滑过她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而那支箭矢扎在她的胸口，无人敢动。
原来她这么美，哪怕是全身是血，她也美的惊人。
“沈缚。”
“我在。”
沈缚眨了眨眼，想要对着她笑一笑，可他眨眼落下泪来，热泪滚烫。
李漾努力的伸手，想要擦擦他红透的眼。
可她够不着啊。
李漾仰望着低着头为她挡雨的沈缚，委屈狠了，泪眼迷蒙的笑着最后一次跟他撒娇，“沈缚，我好痛啊。”
她的心脏好痛，她从未这么痛过。
痛到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
沈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失去了她。
李漾吃力的朝他笑着。
“以后，我不能陪你了。谦谦爱哭，你多疼疼他。”
柔软微弱的声音慢了慢，才提了口气接着说，“放过郑栖吧。”
“他没有错。”
“我放，我放过他，你起来陪着我，陪着我和谦谦好不好？”沈缚终于崩溃，他唯一心爱的人躺在他怀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漾漾，你别睡。”
“听话，别闭上眼。”
李漾蹙了蹙眉，勉力睁开了眼。
“沈缚，我好困啊。”
“别睡，纪云去找人了，很快的，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你撑着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抽去气力的李漾像一株枯萎的花，她的一字一句，都柔软的没有力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李漾，已经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了。
“沈缚。”
“我在听。”
李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好痛，她只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她就永永远远的睡下去了。
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她想跟他说她爱他，生生世世都爱他。
只是迟了。
来不及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李漾骤然惊醒，她喘着气，眼里写满了痛楚。那不是梦，那是她刚刚经历的生死别离。
“醒了？”
李漾僵住，这个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李漾慢慢转过脸。
苏时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漆黑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苏时是好看的，眉眼干净，五官俊秀，因此喜欢他的人很多。
李漾也好看。
只是她的好看仅限于白净秀美。
两人初初在一起的时候，苏时也是真的喜欢她，也疼她。只是后面男人的心说变就变，毫不起眼的小白花，那里比得上银幕上的明星。
那个女人妖娆美艳，似乎是叫赵楚。
“既然醒了，有些事你就听着。我是来退还彩礼的，顺带给你十五万做补偿。以后别再寻死觅活的缠着我，丢人。”
李漾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脸。
“说完了吗？”李漾手一抬，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说完了就出去，我以后跟你没关系。”
苏时看着她丢纸巾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鞋尖一转就往门外走，好像是怕李漾会反口扑上来。
临出门前，苏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李漾。
她正望着窗外，并没有不舍的盯着他的背影看。苏时就握住门把手，多看了她两眼。
五六点的光景，窗外一片橙红桔黄。
她坐在雪白的床上，双手安静的交叠放在被面，阳光照着她，她脆弱安静的像尊洋娃娃。
苏时的心里忽然抽了一下，有些细密的疼。但很快，他就松开了门把手转身出了病房。以后她的生与死，再与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