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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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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是怎么黑的,她不知道。

    她是怎么回到沉香榭的,她也不知道。那天过后,天晴还是下雨,日升还是月落,于她而言都没有区别。

    有区别的是她病了一场,清醒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李拂衣再也没有离开过沉香榭。

    她恍恍惚惚的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这段时间,已经厚重到比她认识沈缚的时间还要长。

    可是有一天,晚秋却跟她说,“夫人,你多少吃点吧,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的住?这才过去小半个月,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话落,竟红了眼眶。

    晚秋忍了忍,生生忍住了眼泪,又开始哄李拂衣吃东西。

    李拂衣很难过,可她见不得别人因为她而难过。她移了移疲乏的身子,握住晚秋的手,倦怠的笑了笑。

    “就白粥吧。”

    晚秋压了压眼角,连忙去唤望春把灶上温着的白粥端上来。

    “夫人尝尝,不烫的。”

    “好。”

    李拂衣眼睫垂着,露出一种病态柔弱的美。她的神情有些温柔,更多的像是暮色苍茫里一株枯萎的花草,没有一点生气。

    晚秋刚刚喂进去,还没来得及高兴,李拂衣就皱眉吐了出来,而且越吐越厉害,最后都见了血。

    她怎么会吐血?

    李拂衣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病不起。她的病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会以一种奇怪的速度迅速枯败下来。

    莫非她是中毒了?

    她昏昏沉沉睡去,昏昏沉沉之间,她仿佛听到了沈缚的声音。李拂衣伤心难过极了,那天过后,除了她不曾离开过沉香榭,他也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了。

    谁能想得到呢。

    往日的情深似海,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沈缚伸手接住那颗滚烫的热泪。

    他看着床上苍白褪色的李拂衣,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这才过了几天,她怎么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可他却忘了,他在外面忙的脚不沾尘的时候,沉香榭里的花已经枯了啊。沈缚俯身亲了亲他的小姑娘,然后站起身出了门。

    他坐在院子里李拂衣爱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女婢,“说吧,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

    “夫人……”

    “回二爷,夫人自月初伤了腿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病虽好了,却也留下了咳嗽的毛病。”

    这话,是晚秋说的。

    望春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晚秋说的好像是对的,又好像不太对。

    “原来是这样。”

    沈缚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棵树,树上还挂着他给她做的秋千。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她坐这个秋千了,他第一次见她坐秋千的日子也已经遥遥远去。

    怎么忽然之间,他跟她就疏离了这么多。

    沈缚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恭送他的两个女婢,淡淡的开了口,“既然你们照顾不好夫人,那就好好学一学,怎么照顾人。”

    两双男人的手伴随着沈缚的话,一左一右捂住了晚秋和望春的半张脸,然后死死抓住她们的手臂把人抗在肩上,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晚秋和望春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城里最大的那座花楼,又凭空多了两个供人消遣的玩物。

    初春的天光很短。

    等到李拂衣再次睁眼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亮了照明的蜡烛。橘黄色的光柔软温暖,静静照亮着她住了小半年的房间。

    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的望着浅绿色的床幔出神,想着她是被苏时背叛难过些,还是被沈缚背叛难过些。

    可她还没来得及想,那颗死灰一样的心猛地一抽,痛的她皱了眉。

    仅仅不过是想到了沈缚。

    她闭上眼无声笑了一笑,平静的眼底是深深的痛色。

    “醒了?”

    寂静的房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是她听惯的音调,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就望了过去。沈缚一身月白长衫站在灯光里,眉眼如初,发黑如墨。

    只一眼,就让她悲从中来,险些哭了出来。

    她别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那双枯木一样的双眼迅速被泪水打湿,泪珠一颗一颗的从她眼里滑落,浸到枕巾里,打湿了一大片。

    沈缚站了片刻,问她,“饿不饿?”

    “不饿。”

    李拂衣握紧了手,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回答。她不肯让他看到她的脆弱,更不肯让他听见她声音里的哽咽。

    只是她忍的好难受啊。

    心里沉沉的重,喉咙也紧紧的疼。

    过了许久,也没听到她身后传来动静。李拂衣在枕巾上蹭了蹭眼泪水,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沈缚脱了鞋,躺在了她身边。他沉默的望着浅绿色的床幔,侧脸望了望始终背对着他的李拂衣。他想要伸手抱抱她,哄一哄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开不了口。

    因为他娶卫妙音这件事,他也无法改变。

    “拂衣。”

    沈缚的声音很温柔,李拂衣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他眉眼带笑,温柔喊她的模样。李拂衣觉得心酸的不得了,明明他就在她背后,明明不过咫尺之间,她却怎么都无法回过头,像往常一样抱住他。

    只要一想到他以后也会像喊她一样去喊另一个女人,她就好难过好难过。

    沈缚说,“是我对不起你。”

    温热的眼泪眨眼又冒了出来,顺着她的脸,滑进她的头发里。李拂衣维持着睡姿不动,哽着声音倔强的回了他一句,“你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自己没本事,是我自己蠢。

    我不怪你。

    沈缚听出来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担心的皱眉想要看她。

    “你哭了?”

    “别碰我!”

    李拂衣猛地甩开他的手,翻身坐了起来。她甩开他手的那一刻,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怨恨和戾气。

    她恨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缚愣了愣,迅速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坐了起来。他下了床整理好自己,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戒备的她。

    这样的她,他很不喜欢。

    沈缚的脸上流露出她许久不曾见过的冷淡。

    “后天我会迎娶德善公主进门,你就在沉香榭里好好反思反思。”

    沈缚冷着脸,转身就走。

    李拂衣抱着被子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往外走,直到他手都碰到了门上,她才轻飘飘的开了口,空洞洞的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沈缚习武,因此隔的虽远,他却也听见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心里不悦到了极点,因此他连想都没想就把话说了出来。

    “是,比起你,我更喜欢她。”

    至少卫妙音不会因为他要娶一个人,而这么不识时务。

    李拂衣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她松开抱被的手赤足下榻,像一尊精致漂亮的提线木偶,朝着他的方向徐徐弯下腰,行了一个礼。

    “妾身李拂衣,恭祝二爷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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