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堂
灵堂之中，宋明两眼通红，他用手抹了一下嘴唇上被咬的血迹，血渍顺着他的手指擦到脸颊上，渗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浑身散发着令人可怖的气息，站在灵前，扶着父亲的棺椁，整个人都在发抖。阿莱知道他心中父亲惨遭毒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正在全身蔓延，此时看着眼前宋明悲怆模样的阿莱已经忘了前世种种，似乎他的痛苦也已传到自己的身上，自己也已站不稳了，手往后扶着门槛，不禁弯下身去。
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多久，突然，宋明大吼一声，冲出了灵堂。阿莱一惊，不知道宋明要去做什么，呆了一会，赶紧叫天石：“天石，快！拦住你们家少爷。”见天石也是一脸惊恐茫然的模样，也顾不得和他再多说什么，拎起裙子跨过门槛也跑了出去。却见宋明跑到父亲书房中找出了一把长剑就要往门外奔去，下人们也都被惊吓得不知如何，又不敢上前夺剑，看着宋明过来，怕被剑伤到，都急忙得让出路来。
宋明到了府门口，拽着门口的马一跃而上，拎着长剑，一路狂奔而去。阿莱急急跑到门口却追赶不上，天石此时也跟着过来了，阿莱一边喘气一边说：“快，快去追宋明”，说着也急急得拽过一匹马往上爬，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跟本不太会骑马，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缰绳一甩，跟着宋明往前飞奔而去。
果然和阿莱预想的一样，宋明朝着秦首辅的家宅而去，阿莱眼看着宋明已下马，拿着长剑就要往府内冲，门口的两个仆人正拿着长棍对着宋明，想要打掉宋明手中的长剑，可宋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一样，拿着剑胡乱砍着。
阿莱到了门口一拉缰绳将马停住，要从马上下来，却踩空，整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重重得摔在了地上，阿莱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得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宋明，住手！”，可此时的宋明哪里还能听得她的话，只一心想冲到秦府杀人。眼看着宋明就要把剑刺向一个家仆，阿莱急急得奔过去，从后面用力抱住宋明，哭喊着说：“宋明，你醒醒，宋明，住手呀！”，宋明才停了下来，嘴上却还是说着：“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阿莱示意眼前的家仆快走开，一边还是死死抱着宋明说：“此时他在上朝，你冲进去也杀不到他的。”可宋明此时两眼都要冒出血一样，吼着：“杀不了他，我杀他全家，让他也尝尝这滋味！”阿莱心中的恐惧突然升起，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前世的记忆，宋明曾经就是这样失控得对自己吼过那句“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这瞬间，阿莱好想逃离他。可手却不听使唤一样依然紧紧抱着他，自己却也浑身发起抖来。还好此时，天石和宋府家中的仆役也到了，看阿莱紧抱着宋明，奔过来一起拉住了宋明，几人合力把宋明手中的剑抢了下来。
宋明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起来，阿莱此时才发现自己满身污泥浑身疼痛，该是刚才从马上摔下来弄得，终于放开了手，似乎用尽了力气，往后蹲坐下去。此时花末也到了，赶紧来搀扶阿莱，再看那宋明，忽然，整个人往后一倒，昏了过去，阿莱也无甚力气，对天石说：“快带你们公子回去吧，回去看好他，不要再让他这样拿着凶器跑出来了，杀了人，此生便无回转的余地了。”
阿莱看着宋明被宋家仆人搀扶着离开，心中万千情绪交叉，似乎怎么理也理不清，对宋明到底是害怕？是怨恨？还是还有爱？
其实自己为何一定要拦他呢，让他杀了人岂不是更好，这样秦首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捉他下狱甚至说不定可以直接给他判个死刑，这样，自己此生便永远不会见到他了，这一世的自己不就根本无须担心，可以快快活活得重活一次了么？
阿莱自己也搞不懂自己，难道自己就这么喜欢受虐，想要把那悲惨的一生再重复一遍？但是转念一想，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自己应该只是不愿无辜之人丧命，秦首辅再如何可恶该死，但是他的家人和奴仆又有何罪呢？
似乎这么一想，阿莱今日奋力拼命就有了一个自己可以原谅自己的缘由了，心中稍微轻快了一些。
回到家中，重新梳洗换衣之后，阿莱父亲叫阿莱前去问话。
“明儿怎能如此糊涂啊”，阿莱父亲痛心得说：“虽然今日并未真正伤及到他人，但秦安一向睚眦必报，今日这样一闹，明儿将来可如何是好啊。”
“宋明也是悲痛过度了，此时确认父亲被害身亡的，的确也是报仇心切了。”阿莱对着父亲说。
父亲疑惑的看着阿莱问：“他今日如何确认的？”
阿莱便把今日灵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得告知了父亲。
“哎”阿莱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明儿太傻了，邵光并未说是何人下的手。明儿却直接冲着秦府去了。这无凭无据的，杀了秦安又能如何，明儿此生必毁啊。”
“是的，所幸女儿拦住了他。”阿莱说：“可是，既然邵大人知道伯父是被人谋害的，为何不如实上报，反而说是暴病呢？”
“你如何知道他就肯定没有上报呢？”父亲看看阿莱，又长叹一口气说：“朝堂上的事有时远比你想的复杂。”
阿莱看着父亲饶有深意的眼神，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圣上不愿调查下去？”
“这只是猜测，或许真的是邵光并无确切证据指向何人所以是真的并未上报吧。”父亲想了想，又是叹气：“可若是真的，圣上如此偏袒秦安，明儿凶多吉少啊。”说完此话，阿莱和父亲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