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王谢二人
王慧的性子活泼烂漫，又挑着好笑的事情讲。
很快就哄得因思家而有些郁闷的王兰喜笑颜开。
抽空让身边的丫鬟去招呼府里的厨师，晚上要多做些小慧喜欢吃的饭菜。
便一直听王慧说着这大半年来，山里发生的趣事。
往日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情，如今不常见了，听着倒觉得很是怀念。
等马文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府里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好久没有看到王兰笑得如此开心，心里的石头终于好像落到了实处。
他连日来的担忧，也总算是消减了一些。
原来自己承诺的日后去看望家人并不是最能让她宽心的法子。
她素来不爱抱怨，什么事情都自己挨着。
好在妹妹想得周到。
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把小姨子接过来呢？
马文才苦笑着摇摇头，忽然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慌慌张张地，都忙乎了什么。
折腾来去，好像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哥！”文玥发现了他的身影，
“怎么回来了还站在门口发愣？”
边招呼他进去，边邀功似的朝他说：“你看，我把谁请来了？”
她将梅娘和小慧的身影让了出来。
“少爷。”
“姐夫！”
梅娘没有换称呼，也是马家兄妹俩特意交代过的。
不说她是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
这些年，她照顾两人，如同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无论是马太守，还是她们兄妹，都对她很是倚重。
不然文玥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把她带到建康来照顾王兰。
也不是找不到好的管事，只是比起外人，到底是自家人更可靠一些。
“梅姨，小慧妹妹，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的心结减轻了，说话都轻快了一些。
梅娘冲他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少爷和少夫人，还有小姐如此信任我，我又怎么会不来。”
岁月匆匆，她的脸上虽然只有些淡淡的细纹，但说话却已经很是老沉。
“老爷知道了少夫人怀孕的事情，很是开心，也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少夫人的身子。”
说着，又慈爱地看向王兰。
虽然她伺候少夫人的日子不算多，但这孩子一看就是温和纯善的。
“少夫人这是头胎，是要多注意些。”
知道她在马家的地位不比普通下人，说是长辈也不为过。
王兰连忙礼貌地说道：“往后的日子，就辛苦您了。”
马文才站到了王兰旁边，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梅姨，有你照顾兰儿，我很放心。”
另一边，充当背景板的角色+1。
“小玥儿，我姐和我姐夫，这肩搂得也太自然了吧？”
嘴上虽然说着非礼勿视，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眸中闪动着名为激动的波光。
也不知道是被这一幕吓到了，还是甜到了。
文玥不紧不慢地小声回了她一句：“习惯了就好。”
这算什么，更高奢的狗粮，咱也吃一堆了。
等着吧，往后也有你吃撑的时候。
以后再也不用孤灯发亮了，开心。
梅姨一直跟在马夫人身边，对于如何照顾孕妇很有经验。
而且她帮助马太守打理府中事务多年，将军府的庶务交到她的手上，王兰也很放心。
在轻松愉悦的环境下，很快就度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
府中众人也稍微松了口气。
当然，养胎也是要格外注意的。
这期间祝英台还来过府上拜访几次，
梁山伯忙于公务，她在建康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自然无聊。
王兰几人，算是她在建康为数不多的旧识。
她还想邀文玥一同出去游玩，不过见文玥兴致不高，就没再提过。
每次来，也就是陪王兰几人坐坐，又回去了。
其实那些朝臣命妇还是愿意带她一起玩的，只是她自己不爱那些应酬。
她本就是性子耿直之人，看不惯别人虚与委蛇的样子。
勉强去了一次两次，每次都是不悦而归。
那些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梁夫人眼中的不屑。
得罪不起，但也不想自讨没趣，便不再相邀。
谢道韫向来善解人意，她又喜欢祝英台这个小妹妹，倒是经常邀她过去坐坐。
只是她如今身子重了，又嗜睡，也少了些精力同别人相处。
王家那边，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很是重视。
知道她不宜赶路，她的夫君王凝之特意从琅琊赶了过来，如今和谢道韫一同居住在谢府别苑。
世人公认的才子佳人，自然也备受景仰。
一时间，坊间又传出了许多佳话。
文玥先前去别苑去得勤，偶然能窥见她们夫妻相处。
王凝之醉心诗书，常常作了新诗，便拿来给谢道韫赏析。
谢道韫亦是客气地替他点评，帮助他将诗作完成得尽善尽美。
不过除此之外，就没见到两人有其他交流了。
连一句烟火气息的关心和问候也不曾有。
起初文玥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亲密的话语都在私底下说了。
但看多了几次，便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两人这样和睦而又客气，倒不像夫妻，更像是知己好友。
不知道是不是被马文才夫妇俩随时撒糖的行为给养刁了胃口。
总觉得王谢二人得相处时，和睦中又透着一股子疏离的意味。
看向彼此的眼中，也清明如许，不见丝毫爱恋。
一点都不像家里那两个人，随便对视一眼，眼神都能拉丝。
也不像山长和山长夫人，虽一起相伴过了大半生，但两人深厚的感情，在日常相处中也能处处体现出来。
更不像梁祝二人，一个小鸟依人，一个温柔呵护。
他们这样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了亲厚和依恋。
彼此的眼中，有欣赏，有客气，有尊重，就是没有温柔和缱绻。
文玥看多了，便渐渐有一丝奇怪的憋闷感。
当然，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相处方式可能会更让人觉得舒服。
毕竟真正的夫妻，文玥看过的不多。
她从小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那个机会和别人过多的相处。
对爱情和婚姻的认知，大多数来源于电视剧和互联网。
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谓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知道之前谢道韫那一闪而过的愁绪，是否来自于此呢？
亦或是，如今这样相处，才是她最满意的现状。
谢道韫许是看出了文玥的心思，她也只是笑笑，问文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相处太过平淡和乏味？”
“不是。”文玥摇头。
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心中的迷惘说了出来。
“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你们好像并不喜欢对方一样。”
她从前很不喜欢眼里只有梁山伯的恋爱脑祝英台，但看到谢道韫和王凝之丝毫没有仰慕的相处，又觉得很是古怪。
谢道韫脸上的笑意更甚，甚至能让人轻易感觉到她的豁达和洒脱。
“他很尊重我，这便够了。”
那倒是，王凝之虽然不像他的众多兄弟那样有才能，但他甘愿居于谢道韫的光环下，毫无怨怼之言。
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的封建时代，也算是难得。
这一点，从他每次得到谢道韫的指点之后，都是欣喜的神情，便可窥见。
文玥想起不论是剧中，还是历史上，一番风骨的谢道韫都看不上平庸无为的王凝之。
但她仍旧将这段婚姻经营得很好。
所以两人其实也是互相包容，互相迁就的吧。
想通这些，文玥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便也散去了。
百家事，百家解。
“姐姐心里觉得畅快，那便是好的。”
她本就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若谢道韫不问，她也不会多嘴。
毕竟感情和婚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
谢道韫的胎象很稳，别苑里本身也养着大夫，文玥便也很少再过去了。
左右她的府中，从来都是很热闹的，也不怕会闷着。
倒是王兰，胎稳了之后反而害喜害得厉害。
用了很多法子都不管用，人也消受了许多。
晚上更是折腾得厉害，经常不能入睡。
把马文才心疼的，心里把肚子里的那个骂了好多遍，又恨不能代她受孕。
文玥心里估摸着，王兰怀的肯定是个很能折腾的小子。
把自己的亲妈折腾成这样，孩子他爸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