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再召入宫
离开建康的前一天，文玥奉召入宫。
宫人恭恭敬敬地把她带到了当初她和司马瑾时常对弈的凉亭中。
“小姐，王太宰和谢相还在皇上那，皇上说请您在这稍候，他等下就过来了。”
“这桌上的点心，都是你平时爱吃的江南小食。宫里的御厨还会做很多吃食，小姐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让奴才去拿就是了。”
这宫人文玥之前没有见过，应当是司马瑾上位后，新提拔上来的。
福子被他封了御前侍卫，现在也不在他身边伺候了。
文玥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不需要旁人服侍。
“好的，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宫婢退下了，只留下文玥和小蒲在亭中等候。
这一等，就等了有大半个时辰。
文玥没有不耐烦，心里还默默同情了一下司马瑾。
这人当了皇帝，身上的担子重了，也不自由了。
几乎无休的天选打工人。
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定他自己觉得开心得很呢！
司马瑾带着一行人走过来，远远地，便看到了一袭蒹葭色罗裙的文玥。
待走近时，他挥手让人退到一旁。
“参见皇上。”
小蒲的声音将文玥正在神游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眼见文玥要朝他行礼，司马瑾连忙朝她摆手。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文玥听了一愣，心说咱们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吧。
不过免了跪拜也好，虽说这是封建社会，但除了那日去灵隐寺跪过菩萨，她确实也没跪过旁人了。
司马瑾浅浅一笑，让她坐下。
才调侃道：“你从前知道我身份时，可没有这么客气。”
她岂止是对他不客气，就是面对晋安帝和那些朝臣显贵之时，也是毫不畏惧的。
想罢，他心里刚刚因政事而郁结的心情，好似也松快了些。
文玥只得干笑一声，轻声回道：“皇上说笑了，君臣有别，您可别太纵容我。”
从前种种，因着身份的变幻，总归是不一样了的。
听到她的话，司马瑾皱了皱眉，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些。
“我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这话文玥也就听听，便一笑置之了。
她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般，不轻易挑战封建制度的权威性。
司马瑾是实权在握的君，马家是臣，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在他面前，到底是不能如从前一样随性。
“也罢，”司马瑾轻声叹道，“你不问问我，召你进宫做什么？”
文玥暗自白了他一眼，隐隐有些不悦：“你找我来，自然是你先说，又不是我找你。”
司马瑾忍俊不禁，这才像她的个性。
“很好，你这样，倒是又和从前一样了。”
都说新帝手段不俗，且性情不定，现在这样小意温柔的样子，若是旁人看了，又要觉得惊奇了。
聊天的空当中，他朝亭外的随侍使了个眼色，之前带文玥过来的宫人就过来把小蒲也带到了亭外。
文玥也没阻止，估摸着司马瑾是有些私密的话要和她说。
亭中只剩下司马瑾和文玥两人，他才出声问道：
“你要回杭州了？”
“嗯，”文玥点头，“明日便和哥哥一起回去。”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惬意的微笑，轻声说：
“建康虽好，但不如在杭州时自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司马瑾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是啊，你向来不喜欢被束缚。”
“不过今时今日，我却有句话想要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文玥的语气有些淡。
“只是，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会如何回答，又何必再问呢？”
是啊，又何必再问呢？
司马瑾发出了一声苦笑。
但有些事情，有些话，不说清楚，他到底是不甘心。
“那日提审桓玄之时，他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文玥配合着问他。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意有所指的话，一字一句，缓缓从他的口中说出。
文玥暗叹：这人啊，身份变了，连说话的气势也不一样了。
“那皇上以为如何？”
她不信，这样明显挑拨离间的话他也听不出来。
除非他是有心不懂，皇位都还没有坐稳就想着和他那些短命的老祖宗一样，急着砍杀功臣。
司马瑾见她误会，连忙解释：“你放心，我绝不会因这些而疑心你们兄妹。”
“只是，他说的也未必不是我如今的现状。如今王谢两家虽不像对我皇叔一般，到底也还是实权在握。”
文玥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司马瑾心里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在这次逼反的事情上，他们兄妹的表现意外突出，文玥一环接一环的设计，马文才又轻而易举地收下了桓家的几十万大军。
这对于上位者来说，既是功，也是刺。
毕竟谁都会想，这样的手段，若帮的不是他们司马家呢？
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他司马瑾，而是桓冲，或者刘裕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慢慢生根发芽，总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若真如此，不如今日就掐掉它。
她缓缓朝司马瑾说道：“谢相有意辞官归隐，你手里又握着王家和桓家来往的铁证，这样，还不足以你制衡他们两家吗？”
“并非如此，”司马瑾摇了摇头，
“朝中大臣官官相护，国库空虚，朝中的问题，远不如你想的那样简单。”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异常难看地对文玥问道：
“你知道他们刚刚来找我说什么吗？”
文玥闻言，眼帘微微低垂，躲开了司马瑾的注视。
那些年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新帝登基，无非就是那几件事罢了。
司马瑾见她沉默不言，眼中的希冀散去，一向儒雅稳重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有了些许沉郁。
“他们逼我娶亲，上到皇后，下到美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堂堂大晋皇上，连自己的婚事都要掌握在他人手上！”
他满含怒气般的控诉，惹得文玥心里也有些郁郁。
眼下他的情况，比起太上皇来说，可是好太多了。
起码，几十万的士兵在马文才手上，其实也就相当于在他的掌握之中。
也不存在非要委屈自己的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