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跳坑
我这二十几年的岁月并不是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命运多舛,享受过偏爱,也遭受过白眼和嘲讽,十七岁时,甚至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敌意。
我喜欢美的东西,始终无法忘记那些曾经偏爱我的人,像龚叔,像菜婆,我也相信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中,都会有善良的那类人存在,人没那么善,但也没有那么多恶,这也是我愿意帮助他们的原因。
将少量粮食和那些必需品送过去后, 便没有再去过问,半夜我曾偷偷往那边瞧了瞧,女人和孩子睡在里屋,男人睡在外屋,厨房里堆满了烤干了的柴火,而进门的大厅摆满了木架,里面应该种着青菜,每天能听到男人们上山的声音。
“你会怪我烂好心吗?”我看着铭铭,心里有些迷惘,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像话。
铭铭眨了眨眼睛,伸出尾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我搂着她,缓缓的说着心底的话,谢谢你,唤出我最真的一部分,谢谢你,穿透我心灵的旷野,就像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她笑得很甜蜜,转过头来认真的对着我说:谢谢你,包容我所有的一切,谢谢你,把我的家人视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好的婚姻让我们彼此成长,外头寒风阵阵,而心里头那团火热却泯灭不掉。
村里冻死人了,那是往村里乞讨的几个年轻人,这天我刚吃过午饭,喇叭声响起,让每家每户派个人上村开会,这天寒地冻的,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基本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我家离得远,等我到达的时候大家我都坐着了,主要说了说这几个年轻人的事情,还有过来村里乞讨的人该怎么处理,总不能一个个看着冻死。
农村人其实心里还是实在,平时会为一些小事斤斤计较,可真到这个时候,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人建议,来这边的人暂时也不是很多,不然村委的那几间房子收拾一下,让他们住上。
老人们并不很赞同,万一那里面有两个歹毒的,把全村都给害了,这个时候只能往最坏的地方想。
又有人说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别再来了。
给了粮食回到县城,大伙都知道我们村
给的,你觉得会不会找过来。年轻人总思想都不太周全,那些提议都被一一否决。
最后也没讨论出个具体方案,各家各户碰到乞讨的人,多少给点,让他们早些回家,而那几个年轻人,用木板做了几个简易的棺材,埋到了芙蓉山上。
外面的暴雪下个不停,走进院子,脚踩上去能莫过我的小腿,这狗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怕冷,我走那,他们就跟到那。
村里有一户后天办喜事,寻到我家来了,在他们没上门之前,我都不知道我人缘能有这么好,跑这么远来送信。
这小媳妇挺年轻,嫁给了我们村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我开始还以为是他儿子的对象。
那些男人们一阵调侃,贾自强不错啊!老当益壮,小媳妇都有了,言语中不乏有着羡慕的口吻,女人明显表示出不屑。
这个小媳妇是怎么来的,我们都不太清楚,倒是这次之后村里的老男人开启了新世纪的大门,闹起家庭大战,老夫少妻多了起来,爷孙辈的也有些两个。
铭铭问我那些年轻女人图什么,图那些老男人满脸皱纹,图他不洗澡,当时是为了那些粮食,人总是有无数个方法让自己活下来。
这与世隔绝的日子的太平日子,很快又被打破,县城来了两个人,踏雪而来,我们又冒着大雪聚集在这老年会所。
这两个人说自己是县城干部,家在向前村,拿出一个盖着印章的工作证,套了会近乎,这回说得比较委婉,了解各村的情况。
贾六叔说了些村里近况,也没啥好说的,大家都猫在家里,无非也是婚宴多了几起,每天会过来一些乞讨的人。
一番表扬之后,又开始激情高昂开始讲:“各位在坐的年轻人,正是灾难危机时刻,我们要做出表率,做出贡献,先辈们经历多少才苦难才拥有我们美好的生活,现在有个政策,捐粮五百斤者现在可以登记成为英雄家庭,等国家恢复秩序,论功行赏,那些英雄家庭的孩子可享受一系列待遇,医疗,学区,没有孩子上学的家庭能去县城或市里挑选合适的岗位,可以享受到干部待遇。”
这次的计策很成功,我看人群中动摇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老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灾也不会一直有,你看我们六十几年都相安无事。”
“春儿那工作不行,要不我们拿出粮食给她报上。”
……
如果说男人爱好酒色财权,而老人则希望自己的子孙能现世安稳,最好有个铁饭碗。
“大家不要再犹豫了,我和这位同志都已经捐粮,如果不存在,我们会这样做吗?”看大家迟迟没有准备,旁边那家伙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捐粮确定证书,底下还有县政府的公章。
我心里完全都不相信这些话, 谁也不能保证这场灾难什么时候结束,就算开春好转好,能真正解决这些问题吗?他们这种行为上的演说,打鸡血的行为,有点像传销。
第一个举手的来了,让我惊讶的,那个人是我大伯,他为我弟弟贾浩捐了五百斤粮,他家就两亩地,还是二伯分出来给他种的,要是捐了五百斤,家里得省着吃了。
虽然我们有着不和,但也不想他在这上面摔跟头,我走过去说了说让他再想想,可他好像并不太领情,说我胆子太小,也就五百斤粮食,开春就能种上,大伯母的神情更是带点其他意味,我嫉妒她家儿子能当公职人员,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止我大伯父,这样做的老人不少,谁想劝两句,向前村的那两小子就在旁边嚷嚷:错过这村,没这店,那些劝你们别捐的,以后能补你们这公职工作。
这样一说,劝说者反倒变成了坏人,得了吧,谁也不能填这损失。
人有攀比性质,看大伯捐了,二伯紧追其后,三伯犹豫片刻,也挂上了个名,后面陆陆续续登记了不少人。
我心底觉得出这主意的孙子可真损啊,死死拿捏住人的心理。
登记上捐粮人的姓名,随后又说五百斤粮食是普通工职,一千斤粮食是领导层,谁要想往高处走,可以留下登记。
五百斤都搭进去了,又来了个一千斤。
“假如明年还有灾怎么办?”我也不说多的,就搭这一句话,愿意再捐的我啥也不说了。
两小子没想到还有人泼冷水,懵了一下,极快的反应过来。“去年不也是这样,开春就能种粮了。”
“震小子,这两个后生说得有道理,是个机会,要是你也想当个,也写上个名。”村民明显被洗脑了。
又有几户人家变成了一千斤粮,他们仰着头,充满自豪,似乎现在就比我们高人一等。
我想是我不明白这种带坑性质的买卖,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跳。
第二天一群人开着铲雪车来到村庄,看着姓名去收粮,再发出薄薄一层的纸,收到杨树林那一家时,他那四十多岁的儿子将人赶了出来,大声呵斥着怎么忍心骗快八十岁老人的粮食,冲自己爹妈没好气的说道,自己的事情不用他们管,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
看着远去车辆,上面堆满了粮,他们拿去做什么呢,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县城的人民,本根不正的人会发给困苦的人吗?当他们吃着这些粮食的时候,心里是否会有愧疚,能想出这主意的人,应该也不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