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菜婆去世

    因意外知道这个消息，我们急忙去了县城，随后和大嫂徐英带着做好的午饭去到二院。

    我们赶到病房，气氛有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建文和他的媳妇钟玉娟脸色难看，见到我们，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他的丈母家倒是很高兴。

    她已经不像结婚那会，每次见到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味道，总会说她家的女儿有好几个人城里人追，都是本科学历，结果选了个最不好的。

    现在拉着我们笑嘻嘻的说话，和我们解释孩子早产了些时日，医生说放保温箱里观察两天，然后一口一个亲家，方华找了建文真是有福气……

    我和大嫂对于这种攀谈表现得有些不自在，全靠铭铭沟通着，没聊多久就走了。

    这次回家才知道，玉娟的爸妈把分给他们的粮食往哥嫂家送了些，小两口发生了推搡，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在这和平年代，大家都没有屯粮的习惯，多的也就两袋米。

    县城的粮食已经高价也买不到了，开始时对囤粮者充满了不忿，到现在手中的食物频频减少，危机感时时啃噬人们时，又渴望出现几个屯粮者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大家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停，粮食又什么时候能过来，金钱已失去了作用。

    医院下达通知，住一天院十斤米，分出去的粮食住院不愁，可建文媳妇把粮食分了一半给娘家，有了紧张感。

    “我那可怜的小孙孙，出来就进了保温箱，这医院那么贵可咋办哟～”妈一脸愁苦，长叹一口气。

    “家里分出去的粮食不少，节约着吃这个冬天绝对没问题，分家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玉娟给的时候也没背着建文，养他们这么大，接下来靠他们自己。”爸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明白。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来及时分家的选择是对的。

    返程路上我们滑得很慢，我们每次来去匆匆，没有看过这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县城，因为这场雪带来的遭遇，我们带着有严重的色彩看待，从来未认真审视那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

    街道中间的树木已被人砍断，被有心人用雪堆成了各式各样的迪士尼小动物，它们露出各种表情，有得意、有生气、有安静、羞涩……仿佛幻化成人，体验着这人间疾苦。

    这场动物世界很快会被白雪覆盖成另外的样子，但不妨碍它们来过人间一场。

    修长透明的冰凌挂在屋檐垂下，与红砖相互映衬，在肃杀冷意的冬季平添一份晶莹剔透之感。

    人和物淹没在白色的海洋里，这是个美丽又残忍的冬天。

    我们回到家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我让铭铭休息，开始做晚饭。

    大棚里的西红柿还挂着几个，摘回来打个西红柿鸡蛋汤，用豆瓣酱加上蒜苔炒一盘回锅肉，焖茄子。

    忙完这些事情，我们一起吃饭，今天的菜婆话多了起来，神采奕奕，以往脸色发黑，今天有着一丝红润。

    菜婆往我和铭铭碗里夹上菜，说谢谢我照顾她那么久，她准备走了，我们俩都是心善的好孩子，好好过日子。

    我一脸好奇，这天寒地冻的走哪去？

    说她要去找那去世几十年的老伴，今儿中午她那老伴说想她了，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头戴棉布帽，穿着草绿色的外衣，灰色裤子。

    她回着说要等家里那不听话的二儿回家，晚点去。

    她老伴回话说二子前几天就到了，也就请上一天假，和我俩好好告别再走。

    我那老爹去世这么久，从来没梦到过他。

    爷爷奶奶还迷信的请人上身也没说出个一二三，都是村里人知道的那些事。

    心里五味杂陈，眼眶有些湿热，铭铭眼泪掉了下来，让菜婆别多想，那只是做梦。

    第二天早晨，过去菜婆房间，她平躺在床上，脸上露着安详的笑容，走了……

    走到旧屋，从她的房间拿出寿衣，送到房间，铭铭给她擦拭身体，换上衣服。

    棺材在堂屋放着，搬了过去，这些东西她就已准备好。

    就这样，我送走了少时带给我无限温暖的老人，回忆历历在目，如今她将与尘土为伴。

    也许人就是因为有失去，才会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我应该感到知足，她已经八十八岁了，没有痛苦的走完了这一程，是个喜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