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界
还没到边界，就看到边界的沙丘上站着二三十号人，乌压压的一片压着她们的视线。
双方针锋相对，都僵持着。淑鹤一眼就看见另一侧打头的就是以辰。
快三个月未见，他蓄起了长发，遮蔽了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占着人多，不能好好说话？”
淑鹤和阿笑刚到沙丘下，就听见白皓的声音。
白皓带了七八个兄弟，而以辰那足有二十几号人。
“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恶意，我的目的不在于此。”以辰淡淡的回应。
“围城从来都有围城自己的规矩，之前默许你的行为不代表我认同。”
以辰听白皓讲完，眼里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也异常严肃，同过去温柔可亲的他判若两人。
“那，就是不能商量了？”
“你带这些人，也没打算要和我商量吧。”白皓直接拒绝。
他们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淑鹤和阿笑已从沙丘下爬上丘顶，以辰见到她，瞬间收起了那让人畏惧的神情。
阿笑本就不想掺和，没想到淑鹤力气这么大硬是把她也拽上来，此刻她只能胆怯的躲在淑鹤身后拉着她，这样的场景前些年她见过不少。
“得，又打不成了。”白皓身边的严兆一脸失望，打着哈欠滑下沙丘。
沙丘本就不好站人，阿笑又一个劲想离开，淑鹤脚底打滑，以辰忙上前扶着她。
“我还想你会什么时候出现。”以辰一脸笑意，完全没了刚才生人勿近的气势。但他消瘦许多，脸上的颧骨凸显，和他这发型倒也有些搭配。
从见到淑鹤出现那一刻，他就没有想再和白皓对峙下去。
“你回来也不先来找我。”淑鹤抱怨着，见以辰这副模样，知道他在北围一定没少吃苦，现在这场合也不适合叙旧。
“那也要他能进得来…”阿笑在她背后小声说道。
以辰淡淡一笑，对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询问不远处的白皓。
“白皓，你应该不介意我单独进入东围吧。”
白皓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滑下沙丘。
在陈伯的店里，淑鹤，以辰，阿笑围在小桌等着上菜。
淑鹤心里有一堆问题，但她知道即便她不问，以辰也会为她一一解答。
“我已经知道里甲来过东围，但他一直没动静，想过去是白皓在保护你。”以辰看着眼前的杯子，“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代替里甲成为北围新的统领者。”
说这话的时候阿笑猛的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这段时间，我一直游走在各边界和北围之间，也慢慢得到一些信息，围城三个区的统领者同外界一直维系着某种协议，三座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微妙，这点，阿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的却，在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阿笑，可她却欲言又止。
“阿笑，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吗？”淑鹤很想知道素姨没有对她说明的事。
阿笑叹了口气，对他们娓娓道来。
“围城，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没错，围城和围外是有着一道协议…
城外在过去给到城内补给不像现在一季度一次，而是半年一次。围城在那时也没有像现在划分区域，有人统领。那时大家为了抢夺那点资源，男人大打出手，女子出卖一切能出卖的，城里就像个修罗场…
渐渐的，在城内形成了一个局面，强者生存，导致刚进入围城的人根本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围城里的人口更是呈断崖式的下降…
大批大批的人开始死亡，堆积在街头巷尾的尸体无人清理，很快疾病就在城内蔓延，直到东部出现了第一位统领者…
他将渴望和平的人团结起来，把尸体进行处理和掩埋，疾病这才慢慢停止传播，部分迷失心智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在这座城失去自我，比起杀戮，他们更渴望和平。
所以跟随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带领着自己的队伍清剿了另外两大区，终止了这无休止死亡和抢夺资源的日子。可突然有一天，围外的人来到围城内，将那个人带走了，那时候我还小，但围城大门开启的场面，让我至今难忘…”
阿笑讲到这里，瞳孔微震。
“那个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偷偷问干爹，干爹说是那人有了妄念，才被围外的人带走的。但那之后，围外第一次同围城内的人进行谈判，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他们将围城分为三大区，东围，西围，北围便由此诞生，而他们给到每个区的统领者一辆‘倏’，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为了方便同围外五年一次的会面。”
阿笑突然将话锋一转问以辰：“那辆‘倏’你可以使用？”
“当然。”以辰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你杀了里甲？”阿笑眼神里的光渐渐暗淡，而淑鹤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没有。”
阿笑又突然来了精神。
“可是，可是要得到‘倏’控制权，就是要杀了上一任拥有者啊…”
以辰并没有回答，阿笑明白有些事不知道才是安全的。
“意思是，白皓杀了上一任…”可突然，淑鹤开口说道。
她，如果没有来到围城，今年应该是大一新生，可在碧玉年华的年龄，却一次次的触底。
尸体，杀人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却真真实实的在这座城里发生，在她身边发生。
“一路过来，看到东围现在比我走的时候变化更大了，少不了你俩的功劳。”以辰意识到话题有些严肃，这不是他想带给她们的，但这餐饭注定食如嚼蜡。
和以辰分开后，淑鹤和阿笑回到住所，两人都沉默不语。
第二天一早，淑鹤顶着个熊猫眼来到门铺，素姨是过来人，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穿。
“今天不开店了，陪我去走走。”素姨将铺门随手一拉便朝巷子走去。
淑鹤随素姨进入建筑群，但这方向…她觉得不秒，素姨居然带她去澡堂？！
“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吗？”见她犹犹豫豫，素姨轻拉了她一下。
虽说是来过，但是那次初来乍到和谁都不熟悉，再加上那时候也是被迫无奈和这回不同。
淑鹤还是不适应这么坦诚相见的方式啊！
看着素姨落落大方的脱去衣衫，往最里的大池子走去，她羞红了脸。
素姨虽说有些年纪，但风韵犹存，回头看着还在花苞中的她，怜惜的笑着。
“淑鹤，你之前在围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素姨梳理着自己如瀑布般的长发缓缓问道，见她低垂着头，半载头发都泡在这池水中没回答，便到她身边为她梳着长发。
“你啊，和阿笑一般年龄，但你的心思比她重，这两天东围发生的事我也有耳闻，你是怎么想的？”
“我？”淑鹤微微抬头，但很快又垂了下去。
当她听阿笑说，她在这里的能过的安生都是因为白皓，当她听里甲说，因为白皓让他无法得手，当她听以辰说，白皓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她心里是有那么点怪怪的感觉。
素姨没等她回答，继续说着。
“想我第一次见到白皓，就是在那片荒漠。他到围城时也只不过刚到舞勺之年，这一路走来，都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和血的教训换来的。小小年纪就当上东围头领，留给他心里柔软的地方并不多，如果说阿笑他视为妹妹般对待的话，那你则是他心里那份特别的存在，说实话，我很意外。”
素姨叹了口气。
“年轻，真的很好，即便身在围城，关于爱情的故事也一样在发生。”
素姨说这话时，一脸哀伤。
淑鹤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现在的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去喜欢一个人，和面对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
一连几天都不见以辰，让她更加心烦。
一日有人送来一份笔数目不小的贝戈并带了口信，是以辰，说他即日回北围，来不及同她道别是因为有了突发事件。
看着这一大袋的贝戈淑鹤有些恍神，突然一群人急匆匆的从门铺前的巷子略过，像是平日里跟在白皓身边的那些人。
她本能察觉有事发生，回头看了眼素姨。
素姨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犹豫了两秒，淑鹤还是头也不回追进巷子。
那群人脚下生风速度飞快，没几个路口她就跟丢了。这座城的地图已深深刻在她脑子里，淑鹤想着按照这个方向，他们应该是去往白皓所在的星罗馆！
淑鹤转向往一侧狭小的巷子钻去，定能抄近路赶过去！
拐了几个巷子就看到不远处的星罗馆门口站着许多人，白皓被他们围在中间。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那肢体动作似乎非常焦急，白皓也没做停留，同他们说着什么便一个侧身往一边的巷子里钻去，看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星罗馆就在眼前，淑鹤看到白皓骑着那辆‘倏’扬起沙尘从巷子冲出，光滑的流线带过一片耀眼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白皓！！——”她大声喊他。
白皓猛的刹车，看到巷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阵轰鸣便已到她身边，强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沙尘，还没等她开口，他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眼神间片刻的交流，淑鹤知道定是以辰出事了。
强烈的推背感，白皓带着她在狭长多变的街道上飞驰，她紧紧的抱着他，感叹他的反应力真不像人类。
虽然手心都是汗，但担心以辰的心让淑鹤暂时忘记了恐惧。
很快他们就看到东围边界，白皓一个加速冲上边界沙丘，将车身一甩，屹立在沙丘上眺望眼前的荒漠。
眼前这片荒漠，便是围城的禁地，公界！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排模糊的黑色身影，白皓一个俯身，‘倏’扬起滔滔沙尘向公界中心冲去。
阿笑曾说过，公界是不隶属于围城任何一个区管辖的地方，在这无论发生什么事，每个区都无需负责。
在围外确立三大区的那段时间，为了争夺每个区的统领权，在这片公界上发生了太多的杀戮，多到这片沙尘被风吹过时，还能看见曾经的斑驳。
一阵急行，远处那本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可以看清是十几号人对峙的身影，但让她害怕的是，他们的手里明晃晃的刀。
白皓一个侧刹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