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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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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入龙山小区,绕宽阔的山路上行。康颜双手搭膝盖攥裙摆,数了第三个插路边的凸面镜,在第四面镜子即将来临前,她的手被人捂住,骨节分明的长指想钻入她的指缝。

    康颜收拢五指,许永绍低头认真盘弄,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又斜眼瞥窗外说:“你跟我一起,不用…”

    车轮掠过第四面镜子,康颜想起许多事,鲜血、死人以及漫天纸钱飘飞,红的白的交织错乱,呜咽声阵阵。不等他说完,她用力抽回手。

    许永绍逮住她的腕子:“我花钱不是让你给我摆架子的。”

    车拐入岔道,康颜隐忍片刻:“许先生不会为了六千块钱这样跟我过不去吧?您明知那里…”

    她没说话了,许永绍放开她:“六千?”他歪唇冷哼,黑黢黢的眼睛要融入黑夜,“非要论的话,你欠我的钱何止这点,别说一晚上,这四年都可以买下。”

    康颜觉得好笑:“我怎么就欠你了?难道那晚是我把你睡了不成?”

    老贺满头冒汗。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呀这是?这康颜什么来头,还能把许先生给睡了?不就是一没爹没妈长得不错的女大学生吗?更漂亮的像马蜂似的扇都扇不走,也没见许先生等人来蛰呀?

    老贺扫过许永绍。怪不得许先生想听宗教乐洗涤心灵,就这荒唐样儿,大街上都能放纵起来,还养生,不提前超生都不错了。

    车停在别墅倒车入库,老贺还没停稳,许永绍便开车门,半拽着康颜往门口去。

    老贺往回走,刚才那烟瘾没过着,得继续,遂边走边拢火点烟。灰白烟气攀入夜雾,老贺猛吸一口,想通了点什么事,嗤笑两声。

    所以俗话说呢,怎么对付挑食的人,饿他两天自然就好,不仅不挑,还如狼似虎。

    木制大门自动关闭,康颜摸黑解了鞋带,正探脚找拖鞋,许永绍倏忽捞她近身,一手搂腰一手捧脸,带着焦躁和侵略吻来。

    康颜差点没站住,尤其当许永绍说:“除了嘴哪里都诚实,只需要一晚上就能摸透。”她膝盖互相扣着往下跌,又被许永绍掐腰抬起。

    康颜压低声音:“许…许先生…您家里没人吗?”

    许永绍大拇指摩挲唇畔:“就我一个。”

    “佣人…佣人也没有吗?”

    许永绍垂眼凝视她,康颜的眼珠很亮,偏偏要拿眼皮半覆着不看人,许永绍猛地收紧胳膊,看她掀眼皮瞪眼:“不开灯,不叫,她就听不见。”

    丽姨躺在老人房,睡眠中做了个梦。

    她梦见家乡的河,女人们蹲在河边洗衣,棒槌敲打湿衣裳,敲得啪啪几声,零星沫子飞溅入河,漾出一圈圈涟漪。她听见河边有人家生小孩,孕妇囤力气压嗓子不敢高喊,呜呜咽咽地想哭,丈夫附耳说:“小点声,到楼上去。”

    丽姨有点生气。孕妇宫缩怎么能忍?男人没生过孩子却指使老婆不让叫出来,剥削了身体还要剥削声音,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男人似乎故意跟她对着来,甚至拿手堵孕妇嘴,剩几声猫叫似的细腔。丽姨起身,不小心连盆带棒槌一并扫落河中,噼里啪啦几声,比起落水更像碎瓷。

    丽姨猛然惊醒。

    她披衣服下床,慢吞吞开门,面对乌漆麻黑的走廊喊了句:“小许啊?”

    没人答应。

    丽姨摸黑往客厅走,“啪”一声开灯,看见玄关的鞋架子倒塌,各式鞋靴散落一地,连插花瓶子都碎成了一片片白渣。

    丽姨收拾鞋架,拎起双泛黄的小白鞋。许先生的鞋子她每天都擦,一双双过目,却从未见过这双鞋,尺寸忒小,36码,许永绍45码的脚怎么可能穿得住,脚尖刚入就得顶到头。

    丽姨带着疑惑清理地面,本还想上楼问问情况,奈何除了打扫,许先生素来不喜欢别人去三楼,虽说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可自从当了大老板,周身总萦绕股气质,这种气质以丽姨的人生经验来看,比暗河可汹涌多了。

    熟人勿扰,生人勿近。

    康颜也在做梦。

    她梦见一双熟悉的眼睛,她记得它们以前又冷又红,如今红血丝再次弥漫,眼神却好似回暖。她从眼里看见自己,嫣红的自己,像泡在开水中混搅过。

    她变成弹弓,双手被人往后拉,抻直脊背,旧伤叠新伤,动一动都是万分遭罪。她变成枯叶,被烧火棍点燃化灰,轻飘飘吹入半空,又陡然下暴雨濡湿残骸。

    灰烬变沉坠落,倘若无人接捧,她便要粉身碎骨。

    许永绍接住了她,稳稳当当。

    她像只倦鸟收爪卧于巢穴,她蜷缩四肢,伏在男人怀中,听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许永绍的手穿透长发,梳理羽毛般从头顶捋至发梢,一搭接一搭,将汗渍纳入指缝。

    十一月的夜里,康颜却想起三伏天,想起一只趴在路边的流浪狗,张嘴呼气,体内有团喷不出的火,心里却是化不开的冰。

    乞讨的流浪狗,可恨可怜。康颜闭眼忍眼泪,许永绍嗓子喑哑:“你想要些什么吗?”

    康颜没听清,空旷的房间突然响起铃声。她急匆匆脱离他的臂弯爬起,一不留神被地板衣服绊住,连扑带摔,从桌面捞来手机。

    许永绍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慢慢收回。康颜穿衣服:“快十点了,我得走了。”她鞠躬,“不好意思。”

    许永绍蓦然拱腰坐起,拽住康颜的胳膊往怀里带,康颜跌坐他腿上挣了挣,许永绍接连发问:“说好了一晚上,提前走是什么意思?单方面撕毁交易?”

    康颜知道挣扎没用,心平气和地说:“许先生,说好的是一次,你先说话不算话的。”

    康颜直腰往外探,许永绍只手揽腰让她被迫跌回,康颜扭身子推脱,他再次桎梏,康颜被惹急了,狠狠搡倒他,兔子似的跳离床面:“别拽我!”

    许永绍起身,康颜后退半步,余光瞥见花瓶,拎瓶颈倒着举起,血色玫瑰扑簌簌落了满地。

    她踩碎花瓣,学会所那女人高举花瓶,炸碉堡似的大义凛然:“你再拽,我…我就往你头上砸!”

    许永绍盯她半晌,突然抿唇发笑,歪歪坐回床面:“你发什么神经?睡一晚上而已,我又没强你,明明刚才还叫得挺浪,翻脸不认人?”

    康颜呼吸颤抖:“你…你闭嘴!”她往后再退,脚踩上花枝,硬刺锥入脚底。她闷哼一声,神经质般弓腰拾花,听见床面响动,她再度炸毛举花瓶。

    许永绍只是换个姿势,抱胳膊闲闲看她:“谁逼你了吗?你自己迎上来抵债,现在却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是不是我还得送你个牌坊竖学校?就写他妈康颜对男人宁死不从?”

    康颜的胳膊颤巍巍,嘴唇也抖,眼泪一大串往下掉:“我是犯贱呢…”她对自己咬牙切齿,“我该装傻逼,装荡妇,装什么清纯女学生…”

    她奋力压住哭腔,拿手背狠狠揩眼:“艹!什么破眼睛!哭什么哭!明明没什么好哭的还哭!哭你个仙人板板哭!”

    许永绍头一回听康颜骂人,还是骂自己,挺稀奇地笑了:“过个夜把你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有这么恐怖吗?”

    他冲她伸手,康颜拿花瓶拂开:“别碰我!”

    许永绍吃瘪,任他脾气再好这回也真生气了:“你他妈真发神经啊?比你漂亮的出来卖,一晚上连6850的零头都不到,你以为自己值几个钱?!”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康颜,她耻于承认自己就是拿身体换钱,如今被点破,无异于扒胸口掏心脏,血淋淋地曝光给大众。

    她不忍了,双手紧抓瓶身,抱怀里像抱稻草一样,边颤抖边流泪:“我不要脸呢,喝点酒就往床上爬,为了点钱就敢卖身…”她仰头面对他,“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你?就是因为我那晚查寝不在扣了学分,我本来是想拿奖学金,4000块钱…4000你知道不?!”

    她垂头,像这辈子的泪都流这儿了:“4000块于你是打发小猫小狗,于我却是希望,我就指着它还你的债…”

    “如果这次又查寝不在,怕是连2000都拿不到了…”

    眼泪啪嗒流几滴,康颜视线清晰,看见胸口崩线,撂下花瓶扣扣子:“你属狗的吧你!每次只知道抓扣子挠!”

    康颜怒得像斗鸡,扣子扣得直跳脚,眼泪还在流,甚至冒出了点鼻涕泡。

    许永绍笑出声。

    康颜抬头,许永绍穿上睡袍,近身抓她的手肘。她要甩,许永绍说:“想走就跟我来。”

    康颜不情不愿被他连拉带拖的走,出房门后拐入衣帽间。衣帽间极大,边边角角铺设毛毯,头顶一轮圆形顶灯,黑褐色木制衣柜三面环墙,衣服却不算多,稀稀落落地吊挂横木。

    许永绍随意挑了件灰衬衫,绸制面料珠光莹润,康颜警惕地盯他,许永绍也不计较,衬衫递过去:“没有女人的衣服,只有我的。”他上下扫视她,目光凝在胸前,“不想这副样子出门就换上。”

    康颜犹豫几秒,讪讪接过,许永绍沉身陷坐真皮沙发,一动不动注视她。

    康颜说:“我换衣服。”

    许永绍“嗯”一声,没动静。

    康颜背对他,悉悉索索地换衬衫,许永绍懒散后靠,眼神似有若无,像焚香的细烟,丝丝缕缕绕在康颜周身,拂着她雪白的后背,附背如蝶翼的肩胛,以及陈旧暗红的吻痕。

    许永绍说:“你皮肤很难愈合?”

    康颜心想他怎么知道,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加快动作套衬衫。穿好后,她看见许永绍站在小桌边,执笔写些什么,写好后盖笔盖,纸条递来:“我的私人号码。”

    康颜不懂,许永绍走近她,纸条塞入兜中:“需要的话…”他俯身贴耳,“联系我。”

    不等康颜反应,他直回腰杆:“下楼去车库,老贺会在那里等你。”

    康颜挪脚远离:“我走了。”

    她大步跨出衣帽间,黑夜中摸索下楼。她不想开灯,仿佛灯一开,她黑暗的影子就无处遁形,那些光明会刺痛眼睛。

    康颜未适应黑暗,扶扶手慢慢下楼,远方“啪”一声,楼梯间亮了灯。康颜仰头,许永绍仍在三楼,单手搭着栏杆,低头俯瞰她。

    康颜继续走,直到最后一阶,再次扬下巴往上望。许永绍倚靠栏杆,吊灯从头顶落光,轮廓透明,五官晦暗,原本就深邃的双眼愈发深沉,黑洞洞怵人心,多望几眼会吸走魂魄。

    康颜摸开关,“啪”地关灯。

    许永绍目送她消失,随后大门开启拉长影子,探入他的眼帘。他听见老贺说话,康颜应和几声,大门哐当关闭。

    搭于栏杆的手指逐渐收紧,楼下响起车轮轧石子儿声,他的神思也似被车声送远,远到无法触及的角落。

    许永绍回首看卧房,当初卖房人说:“这地方环境优雅治安好,尤其是安静,特安静,您要是乏了往床上一躺,保管没声音扰民。”

    许永绍拢紧睡袍。

    “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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