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绛衣女子
奇妙的是, 那个小院子也在含乡,不过和村庄隔了一两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破败的。
洛云初走到一棵大树旁, 按照梦里丁三郎绑马的方式也将马匹绑在了树上。
这马是他租的,小红马,性格温顺,按照它主人的说法, 这马非常适合初学者。洛云初租马也是一时兴起,毕竟白天不可能真的化作鬼身,再加上他也蛮期待古人策马奔腾是什么感觉的。
最后结果是不如没有试验过。
洛云初走了不到一里地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牵着小红马一路走到了含乡。
他摸了摸小红马, 笑着说道:“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打听点事情。”
小红马打了个响鼻,郁郁地转了一圈, 然后趴在了地上。
洛云初无奈。他没有骑过马,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禁忌, 刚骑上去的时候控制不住速度,让小红马受了惊, 最后只能用阴气暂时压制住它。现在看起来它有些害怕。
算了,回去买点好饲料给她,就当是赔罪了。
说是让小红马乖乖待着, 全看它的自觉, 其实洛云初悄悄在周围缠绕上一段阴气, 这样小红马真的没有了,他也能迅速找到它在哪里。
洛云初去院子里走了一圈,依旧和那天一样,除了那张纸条没什么东西留了下来。
洛云初打开房间走了进去, 立即有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他掩住口鼻,让阴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透明的屏障,然后开始观察起来周围的情况。这原本应该是一间女子的闺房,虽说不少家具已经被虫蛀腐朽,却依旧能看到当初布置精致的模样。
洛云初走到梳妆台前,便看到铜镜里自己模糊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镜子里的人似乎挑唇笑了一下。
洛云初挑眉,指尖点了一下桌子上残留的胭脂盒,陶瓷盖子打开,从里面爬出来几只虫子,就像是故意恶心洛云初一样,在里面翻涌出来。
洛云初又将盖子盖了回去。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洛云初正打算回去,房子打开的门扇呼啦啦吹了起来,继而迅速合在一起,他闪身来到门前,用手拽了一下屋门。
屋门纹丝不动,就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一样。
很快,屋子里开始唱起了幽怨的曲子:“黄昏卸得残妆罢……望穿秋水,不见还家……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1
洛云初动作一顿。他并没有害怕,只是仔细一遍一遍听着这个歌词。琵琶声声声入耳,诉说着主人的幽怨以及恨意。
等到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大概是发现洛云初不为所动,那歌声终于停止。
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将刚才房间里的阴气一扫而空。
洛云初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本该空无一人的梳妆台前,似乎有个绛衣女子正在仔细绘着红妆。
他关上门,将这个房子再次关闭,然而转身出了院子。
小红马正在郁郁不乐地嚼着路边的野草,洛云初将缰绳解开,牵着它向村子里走去。
却不想身后走来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正在道路上悠闲散步,见到洛云初,那两人拉住缰绳。
洛云初这才看清两人居然就是赵小二和丁紫阳。
赵小二今日换了装束,看起来英姿飒爽,坐在马上,极为惹人注目。见到洛云初,她笑着问道:“小郎君要去哪里?”
丁紫阳看到他的态度,奇怪地看了他们好几眼,洛云初注意到最后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略有些敌意。
洛云初心里哭笑不得。
这位丁紫阳平时难不成是泡在醋缸里的?
不过赵小二主动接触,洛云初猜测她应该是认出了屏风后面的人就是自己,于是点头说道:“有点事情想去村子里询问一下。”
赵小二说道:“我们也是村里的人,要是不介意,就去我家做客,虽然准备不了什么精致菜肴,却也是一份心意。”
丁紫阳更加疑惑,目光打量到洛云初那张颇为讨人喜欢的脸颊的事情,不悦的目光似乎能将洛云初戳出两个洞。
洛云初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连声答应下来:“那真是太好了。”
反正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比这更重要的,还是赵小二的身份。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赵小二应该有些联系,再加上这夫妻俩在村子名声很好,地位也高,估计能知道一点绛衣女子的事情。
几人一路回到了赵小二家里。夫妻俩也极会享受,在村里盖得院落大而宽敞,粉墙黛瓦,雅致不已。
进去以后赵小二让侍女去准备饭菜,又让人牵了三匹马过去喂饲料。
等到他们换了简单日常的衣服出来,洛云初面前的茶已经续了第二杯。
赵小二好奇不已:“小郎君来含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涉及隐私,洛云初只是简单讲了一下丁氏的神奇经历,重点在于那双绣花鞋以及夜行百里的事情,其他没有过多赘述。
“我顺着线索找到了这里,发现起源是村外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院子。”洛云初说道,“我便想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却不想刚进去那房门就被关上了,然后里面传出来女子幽怨唱腔……”
洛云初跟着学了两句,继而不好意思止住,这才说道:“神奇的是我离开前似乎看到了绛衣女子正在对镜补妆,所以想来村里问问,看看村中人知道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讲述的时候,洛云初目光一直在观察赵小二夫妻俩,发现他们对于那个院子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要么就是他们因为本身有奇异本事所以不会害怕,要么就是他们早就有所耳闻。
果不其然,赵小二说道:“小郎君说得事情我们夫妻二人倒是听过一点,传闻那个院落以前住着一位新婚不久的女子,之后那女子的丈夫出门求学,她在家里默默等待,却不想一年后丈夫带了一位女子回来,直言要让女子取代她的位置。女子当年为了和他在一起,与家人断了关系,要是被他赶出去就是无家可归,那女子绝望之下便上吊自杀,丈夫本来没有在意,不仅迅速娶了新的妻子,还日日逍遥快活。”
洛云初没有说话,等她那个转折。
果然,赵小二说道:“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夫妻二人却发现家里开始变得奇怪,每天晚上睡觉前便会看到床边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并且脚尖正对着他们床前,时不时就能听到女子幽怨哭诉。两夫妻吓得不行,连忙找人询问了一番,知道是怨灵作祟,便立即联系道士,在家里做了水陆法会,想要赶走亡妻,结果道士来了以后被当场反噬,直言他没有办法对付怨魂。果不其然,一月后,夫妻俩双双暴毙。之后这女子便一直住在那个院落之中,时不时处置那些负心汉。可能那个丁氏境遇和她相同,让她忍不住起了想了改变一切的想法。只是按照你的说法,那丁氏似乎并不乐意,甚至非常敌视这种行为。”
洛云初疑惑:“那她是怎么注意到丁氏的呢?”
赵小二笑着说道:“小郎君不是说那书生曾经在外游学?也许和女子也有过露水情缘,也让她注意到了丁氏。”
说到这里,赵小二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既然那个丁氏也不满意丈夫情迷别的女人,为什么却不愿意分开呢?为什么能委曲求全下去?”
不等洛云初说话,丁紫阳立即说道:“如果是我,绝对做不出伤害你的事情!”
当着洛云初的面,赵小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说道:“小郎君不要在意,他又在发癫了。”
洛云初没有在意,还说道:“你们二位感情定然很好。”
说完这话,洛云初仔细思索赵小二的问题,然后说道:“我之前不愿意太过干涉丁氏的选择,只是因为觉得我改变不了她,不过夫人刚才的问题我也仔细思考了一下,也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到您的身上,您肯定是不会忍的。”
丁紫阳怒瞪着洛云初,好像他是拆散他们夫妻的大恶人。
洛云初不好意思擦了下鼻尖,连忙改口:“您和丁氏最大的区别,大概是你有技艺傍身,自己有很有能力,得到周围人的敬重,自尊自爱。这种情况下,便是一独身一人也能过得很好。”
至于丁氏则不一样。她明显将自己丈夫看得大过天,就连弟弟给她出头都能埋怨弟弟。
赵小二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了,不过小郎君有句话说得不对,夫君对我也是极为重要的,当年犯过错误,若不是夫君不顾危险让我迷途知返,小郎君怕也见不到我们。”
丁紫阳立即感动得看着妻子。
洛云初聪明地没有多嘴询问赵小二说得那件错事是什么。他在赵家吃完午饭,然后策马回了阳山县。将小红马送回到它主人身边,顺便按照之前承诺的给小红马买了饲料,这才转身回了县衙。
“所以丁氏脚上那双绣花鞋和含乡的绛衣女子确实有关系?”吴县令仔细思索,“我倒是也听说过绛衣女子的事情,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便以为她早就离开。丁氏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行动,她会因为愤怒反过来害死丁氏夫妻俩吗?”
洛云初说道:“如果赵小二和那个绛衣女子有些联系的话,那么我想她应该会暂时停手。”
吴县令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洛云初让他等待两天便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