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启程
若说时光慢，匆匆如流水。
若说时光快，一日比三秋。
凌逍问了李青风，在书架中将处理族中事务时记录的感想翻出来。此后，除了不可或缺的修炼时间，其他时候都用来赶那个本子。也幸好早有准备，不出四日便将那个本子填得满满当当。
写完了当然不可立即去交，凌逍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调理身体上。毕竟，青风最近的几次音信，明里暗中都警告他好好养好身体，相会之日必要仔细检查。
族长对他交上的作业还算满意，没指出什么问题，只是在粗略翻看过后表现出一些惊讶：“少族长这么认真，本君倒是没想到啊。”
是咩。
“明明养伤什么的都不好好做，”凌霜一下子翻到最后，看到同样的满满当当，手抖了一下，“不得了啊少族长，族长可看不完啊。”
“嗯。”大概知道。
“嗯，本君抽着看了些，还不错。”凌霜将本子合上，小心塞进身后一个相比空荡许多的书架，那里只有十余本厚薄相同的书——凌逍以往的总结，看上去都是刚刚收拾来的。
“这些都是少族长往年的总结，本君特意拿出来，平日都保存在书库中，少族长若有了心思，可去书库中找来看看。历任族长的也都好好保存着。若想查看，跟霁房长说一声就好。”
凌氏的藏书大多是由霁房长负责管理，禁书则是由族长亲自管理，霁房长协同管理。
“是。”虽然凌逍进书库，大多都要潜入“禁书库”翻一翻。
虽新伤叠旧伤不易好，但修者体质强悍，凌逍的身体更是早早适应。他在李青风的言语监督下，紧赶慢赶，总算在临行前几日养得七七八八。
季禾昨日就到了凌云城，暂住在天涯客栈。凌逍终于得了空闲，带着凌逛凌远来客栈看望。
季禾坐在桌边，茶气氤氲，炉烟袅袅，很有意趣，手上还捧着一本书装样子：“带了什么东西？”
凌逛举起手：“栗子。”
凌远举起手：“烤鸭。”
凌逍举起手：“看望的心。”
“噗，”季禾放下书，“也算有心吧？二位少爷小姐还请过来坐。逍少爷看门就好。”
凌逍毫不客气，和凌逛凌远一起坐下，随手斟了三杯茶分给他们：“禾公子客气。”
凌逛凌远喝口茶，将油纸包拆开，捧到圆桌中央。
“确实很香。”
“禾公子在看什么？”
季禾将书递给凌逍，让他自己看：“喏。”
［在灵修与真修的交界，有一片森林。
森林有“三禁”：禁虚、禁破坏森林、禁无令入灵境。］
第一页就是交界森林，凌逍随口一猜：“哦，在做准备吗？”
季禾凑过去瞄了一眼，喝一口茶解腻：“非也，只是一本披着壳子的话本罢了。刚看完，相当无聊。”
“讲的什么？”
“讲的什么……好像是一对有情人相约在那片森林。只是一本下来也没有相遇，说是待续。看了这个话本，喝这茶都觉得多余了。”
“哦，这么巧？”
“巧什么？你和李公子也约好在那里会面吗？啊，说起烩面，好久没吃了……”
凌逍莫名体会了一遍一本结束都没看到相遇的那种烦躁感，回神已不知他们的话题偏向何方。
“在下觉得四季长清不错。”
“诶，赤霞也不错嘛。”
季禾比较年长，经历更多，一锤定音：“四季相较清淡，赤霞相较醇厚。不过后劲都大，没想到二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
凌逛凌远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年纪小，喝得不多。若喝得多了，不说父亲，表哥先要罚一顿的。”
好家伙原来在说酒？
凌逍气不打一处来，先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爆栗：“两个小酒鬼，年纪不大，酒量很小。”
“那是表哥你不知酒的好处。”
季禾坐在旁边看热闹，手上还剥着栗子，剥一个吃一个。
毕竟是好友，季禾又较他年长，凌逍不能因这种事随意批评，心中早想好了作弄的小计。
临行前一日晚，凌霜照例将他们三人请到凌云院。
凌霜跟凌逛凌远吩咐了一些常说的话，送了点礼物，就放他们回陌林院了。
凌逍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凌霜吩咐。
“少族长此去游历，安全为大，但更要担起少族长的责任，确保凌氏族人的安全。若遇遇重大事件，切记，莫要莽撞。”
“是。”
“行李可收拾好，未有遗漏？”
“是。逍儿已检查过几遍，未有遗漏。”
“好，”凌霜点点头，“不出意外，此次不仅要与季氏族人同行，还有长元门弟子。少族长切莫忘记，以礼相待。”
“逍儿不敢忘记。”虽然已经想好了整人的法子，但凌逍并不心虚。
“嗯。”凌霜似乎还要说什么，半晌还是无言。
“族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邪修最近不太安分，妖族不久前也出了些乱子。云洲现在怕是没什么太平的地方。少族长在外多多留意，提高警惕。若有异样，传回族中。”
“是，逍儿定不负使命。”
“还有，同游在外，还需节制。你们可有别的安排？”
“是。”
凌霜摊开书，道：“嗯，回去吧。”
第二日，凌逍带着凌逛凌远离开凌府，与季禾在城门外汇合。
无人送别。霁房长有事早已离开凌云城，族长和芸房长每到此时都会特别忙碌，难以见人。
又算一个好天气，只是清晨，难免凉一些，阳光也是冷淡地照着即将凋零的树叶。
花影重重。
“如何？”
“族长大人说笑了。逍儿和季公子亲自送那两个小鬼，芸儿有什么不放心的。”
凌霜轻轻摇头：“本君问的不是那个。”
“那个，如何……”凌芸有些磕绊，“自然早走出来了，只是等对方重新开始才能安心。”
凌霜无奈笑笑：“本君问的不是那个。”
“啊，是那个？清肃说过段时间来凌云城听书。”
凌霜慢悠悠饮尽杯中酒：“本君问的不是那个。”
凌芸对着凌霜轻轻晃动澄明的酒液：“族长大人，适可而止。”
“本君其实想问，这几月凌氏家族的收支情况。”
凌芸将酒喝干。
“芸房长，少族长已将一年的总结交上来了……”
“所以呢？”
“你看……”
凌芸将坛子拎起来，感觉轻得很快：“这酒喝得挺快。”
“小鬼偷喝？”
“应该，若不是今日开坛，都没发现。无碍，少族长会帮忙教育的。等他们回来……”
绿叶层层。
四人的身影先后从树下漏出。
“出了这片护城林，就可以御器，飞得快些。先前商量过，小逛跟季叔叔，小远跟表哥，可有异议？”
“抗议，”季禾高高举起右手，“为何在下成了‘叔叔’？”
“啊，抱歉。小逛小远，叫‘季伯伯’。”
“季伯伯。”异口同声。
“逍少爷，算你……那李公子呢？”
“青风和你不一样，”凌逍眼看着走出护城林，提醒道，“要出林了。小逛小远等会儿就坐后面，小心不要掉下去。”
凌远明知故问：“掉下去呢？”
“摔不死。”
“好，那记得捞快点。”
四人直上云端，迎着轻风冷日，飞向长元门。
二日后，四人到达长元门山下的集镇。纵然斜月沉沉，点星寂寂，烟火气还是很重。
四人先去找了客栈，汇报好行程，约定明日早起就各自休息了。
次日清早，凌逍按时睁眼，打坐修炼。待耳边逐渐变得喧闹，亲自将其他三人拍醒带上街。
凌远腿跟着三人，眼睛却一直跟着逐渐落后的糖葫芦：“表哥，去哪里？”
“真馐阁？听闻那里的东西不错。”
“还有呢？”凌远拽住凌逛的袖子，跑去买了几支糖葫芦。
“还有？有一家点心铺，青风说味道不错。还有小笼包、生煎包、煎饼……”
“那我们怎么去啊，一家一家么？”
凌逍微微一笑，道：“不急，先去真馐阁。”不然就来不及了。
季禾默默打了个寒颤，虽预感不妙，还是跟着无知无觉的凌逛凌远一起去了。
凌逍一反常态，不仅叫了包间，主动叫了美酒，甚至还主动灌了三杯。这让其他三人有些不安。
凌逍不喜喝酒，酒量却还不错。三人好酒，但酒量都一般，甚至还有几杯就倒的，至少酒品还行，很少吵闹动手，醒得也快。
凌逍端正坐着，手中已经换上解酒茶，其余三人开始还很警惕，但喝高了就不知飞去哪里，很快趴下。
他将喝透酣睡的几人扔回客栈，把提前写好纸条一分为三，分别放入几人房中。然后去真馐阁取了预订好的烤鸡烤肉，离开集镇，前往真修与灵修交界处的森林。
这片森林没有地图可查，无人可以在这片森林中清楚地记下路线，也无人可以离开森林后还清楚记得其内的光景。这不过是一片普通的、地理位置特殊的森林，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这样述说着。
凌逍踏入森林，随意走着，只为寻找一片相较空旷的地带。
一切都在变化，下次再来不知多少年后，所以没有认路的必要。
只要找到适合的地方就行。大概，只要是李青风，就一定可以找到他。无论是在这片森林的哪个地方。
这是事实。
然后，凌逍扶着一棵树，开始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
哪边是哪边？
不，拿起罗盘，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