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事
月光皎皎，岁月漫漫。
李青风深吸一口气，左瞳漆黑过夜，右瞳在月夜中闪着干净透彻的红色光芒。
数十年前，一名婴孩出生在山下的若虚村，他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了半条命，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他拉扯到五岁。但因为一些原因，没人可怜这个父不详、母又亡的孩子，反而对其充满了不屑、歧视和侮辱。
不过孩子天赋极高，饥寒交迫时被路过的修者收为弟子，就此离开若虚村。
数十年后，孩子学成归来，自称“墨君”，还带着一个女孩，在无悔崖定居。他做了个小小的恶作剧，惹得村中人人畏他。
墨君前七年在村中很不好过，中几十年在师傅那里也并不如何，后几十年他和他的徒弟，得到了排斥畏惧但依旧没有尊敬。
后来，若虚村的部分村民不知为何与附近的邪修勾搭上，这是后来才暴露的事。墨君依旧对他们的挑衅视若无物。大概是报应，不久前邪修覆灭，若虚村受到反噬，突发急病，当时与邪修勾结的村民有点护身的工具，勉强苟活。至于被蒙在鼓里的无辜者，无人幸存，未有全尸。墨君看事态严重才出手相救，并很快发现有人在他的宅院留下药方。
“大概就是这样。阿逍有什么想问的吗？”李青风有些懒散地坐着。
“李先生觉得他们为何会和邪修勾结呢？”凌逍正襟危坐。
李青风应当已经思考过，回答得迅速清晰：“嫉妒曾经那个杂、野孩子被修者捡走变得如此强大，心虚恐惧那个强大的孩子。为了力量，顺便为了对抗墨君，不明白邪修可怕疯狂之处的他们就此走入末路。不过这只是先生目前的推测，还有很多遗漏、偏差之处。”
“哇，先生好厉害。但是，是什么原因呢？”凌逍捧他一下，直接进入正题。
“这个……芜叶姑娘没说。”李青风双眸闪烁。
“那青风可有推测？”凌逍追击。
“……有。不过未得证实不可说。”
“若得到证实？”
“不可说。”
“这是‘同族’之间的秘密？青风，我不喜欢这样。”
李青风越过方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若是知道了，会更不喜欢。”
“你在怕什么？”凌逍直勾勾盯着李青风的侧脸，抓紧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你看着我。”
“不要，我想休息了，休息休息。”
凌逍放开李青风的手，看他脱下外衣摘掉发冠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轻声说：“不管怎样，我对你不会变的。”只要你不要像前世那样死去。
他走到窗前，朦胧的月光照不亮小楼，但他能将匿于黑暗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明天见。好好休息。”他一跃而下，听到了李青风翻身的动静。
是面对我呢，还是背对我呢？
芜叶站在院外，直勾勾地盯着李青风房间的窗户，看到凌逍跃出，躬身行礼后离开。
次日早，凌逍还未从楼梯踏到地板上，就看见清鸾真君端正坐在一楼厅堂，对着楼梯口面带微笑。
“凌公子，”虽然面带微笑，但清鸾真君的语气还是挺冷的，“伤没好就练习体术这可不行哦。”
体术？
“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伤势加重可就不妙了，是吧，青风。”
李青风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止。
“师傅，昨晚是换药，请不要误会。”
“啊，是吗，”清鸾真君故作夸张，似乎想用袖子捂住下半张脸，可束袖几乎什么都捂不住，她下撇的嘴角一览无余，“凌公子伤还未好？可要好好养着。”
“晚上就不必私聊了哦。昨晚和前晚都没休息好吧，真君也是哦。”
“还请见谅。”凌逍李青风二人齐齐向她赔礼道歉，态度诚恳。
“无事。只是考虑到次日行程，充足的休息很有必要。毕竟我们时间不多嘛。”
矛盾了真君。前话和后话不太搭啊真君。
还未训完，芜叶穿着精致的襦裙走进来，气色很好。
“鸾姐姐，李公子，凌公子，昨夜可好？”
“极好。”
真君，您刚刚？
“实在抱歉，昨夜师傅突然想吃芜叶送来的糕点，缠得实在厉害。芜叶只得前来待会儿装个样子，无意冒犯凌公子，还请见谅。”说着，芜叶面朝凌逍，再次矮身行礼。
“不必，芜叶姑娘辛苦。”凌逍不想继续下去，急忙回应。
李青风幸灾乐祸，戳了一下他的后腰，轻声道：“那时候？”
凌逍看清鸾真君与芜叶姑娘正在聊天，悄悄后仰，贴在他耳畔轻声回答：“嗯。”
“怎么不早说？”李青风再戳他一下。
“咱们刚下来就被训话呢。”凌逍看着近在咫尺的玉色耳垂，牙齿发痒，跃跃欲试。
青风戳了两下，咬一口再舔一下不过分吧。
“师傅？师傅已经下山啦。”
“是去看疗效如何吗？”
“那个只是顺手。他要把阵法和茅屋拆了。”芜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段话的威力，笑得从容。
李青风微微震惊。凌逍微微震惊。
清鸾真君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芜叶师傅也是性情中人呢。”
“是吗？鸾姐姐这么夸，师傅大概会很开心哦。我可以一字不落地转达吗。”
“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师傅他需要夸奖和鼓励。虽然他从未说过，但芜叶一直都知道这个使命。”芜叶微微低头，笑容僵硬。
“嗯。本君认为墨君是位了不起的君子，在某些方面。”
“多谢。鸾姐姐要离开无悔崖吗？”
“嗯。当初说好借宿一晚。不必过多感伤，不久还会再会。毕竟，除了芜叶和墨君，”清鸾真君瞥了一眼还站在楼梯上就和凌逍讲“悄悄话”的李青风，“我家徒儿还有东西寄放在这里呢。”
芜叶微愣，了然一笑，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师傅他不会做不利于恩人的事，我知道的。”
“芜叶这样说，鸾姐姐就放心了。正好，趁墨君不在，我等先行一步。保重。”
“保重。”芜叶有些不舍，送他们离开无悔崖。
三人走在路上。凌逍心念一动，回头望向无悔崖。好像有一个细瘦的墨团爬到了芜叶姑娘的身边，带她离开。
寒崖升薄雾，清风卷逍遥。
“怎么了？”
“刚刚那是墨前辈吗？”
李青风做远眺状：“虽然很快消失了，但细细瘦瘦，应该是吧。”
“以往这种时候，师妹都会给我们描述来着。”
“是吗？”凌逍有点不爽利。
“哪位师妹呀，柔儿？坏事没少干吧？”清鸾突然回头。
“当然。”虽然不知李青风回答的是哪个问题，但从他突然惊慌的表现来看，跑不了一顿教诲。
“……”
“师傅，不是，只是我们偶尔……请原谅我们！”看样子，青风本想糊弄过去，但对这种突袭毫无准备，含糊一下只能坦白。
“真君，不归海可还远么？”虽然知道真君不会怎样惩罚李青风。
“远不远？不远吧。来，青风……”清鸾真君挑了块石头坐下，抬头示意二人自个儿找位子。
“师傅……”
“真君，我们还会经过何处呢？”
“……”清鸾真君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还是起身拍了几下衣服，“走吧。今日就先放过。青风想好，回了宗门还是逃不过的。”
“是，多谢师傅。”李青风和凌逍行个礼，继续向前走。
凌逍看他轻轻松松，没有一点发愁的样子，悄悄贴近：“怎么这么惬意？”
“师傅对这种事记性不好，肯定不等回门就把这件事忘了。”
“青风，经常会听你提到同门，关系很好哦？”
“嗯。相处很多年了，最小的师弟还是我们师兄妹一起带的。”
“是吗……”凌逍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梨涡，“青风很想他们？”
“挺想的，不过现在还挺轻松。再说很快就回宗门了，哪有什么想不想的……诶？”李青风双眸闪光，伸出手指在凌逍嘴边试探，看他没有反感，直接戳上那个小小的梨涡。
“怎么？我这里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脏东西，倒是有个小小的甜坑……以前明明没有啊。”
凌逍摸上去，在李青风的食指指尖打转：“这里……真的有一个坑……怎么会？”
“胖了吧。”李青风语出惊人，凌逍瞳孔震颤，迅速圈了一下自己的劲腰，发现手感没什么变化，放松下来。
“啊……阿逍这么在意？”
“师傅也很在意哦。”清鸾真君冻着眼神杀回头，二人立刻噤声。
“最近养伤，没怎么修炼，刚刚入虚，担心倒退嘛。”隔了一会，凌逍感觉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诶，正常的吧，不用特别害怕啊。”
“家族的期待不可辜负。”凌逍轻声嘟囔。
李青风眼神复杂，他一把搂过凌逍，豪情万丈，小声道：“嗯，逍儿真的是大人了。不过，养伤总不能太拼命呀。”
“那脸上的坑？”
“可能，本来就有，不过脸上肉不多，看不出来？你看，你的脸一丰满……坑就有啦。”
“真的？”凌逍捏了把脸，感觉没有多出什么肉，对此表示怀疑。
“不知道。随便听听就好咯。”李青风大方承认，被凌逍的食指袭脸。
“不过，还是很适合阿逍。”
“不够威严。”
“少族长可以走亲和路线。”
“我不想走这个路线。”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