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是心太冷
男人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他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靠在床边，嘴里时不时吐出烟雾，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顾楹楹在门口看着男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男人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颓废、绝望、无助的男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男人依旧早上起来做早餐，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到阳台晾，然后叮嘱顾楹楹和顾凯去学校的途中要注意安全。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很平常。除了女人成了家里的禁忌话题外，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仿佛家里就没少过一个人。
只有顾楹楹知道，她有多少次曾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嘴里喊过上千次妈妈。
在时间的流逝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再过一个星期顾楹楹也快要考试了，安静也快走了；顾楹楹很珍惜和安静之间的感情，两人相处时更加的不舍，话题也总说不完；谁都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给对方听，仿佛要把剩下对方不在的时间里都补上。
可是，时间是留不住的，该走的还是要走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去安静家。”
“就是你经常说的和你比较好的那个女孩？”
“嗯”
男人一向不喜欢吸烟，自从女人走之后，安静发现，男人会时不时的拿出一支烟，然后点上。
就像这个时候，男人跷着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他不慌不忙的取出一根，含在嘴里，然后点上火。
顾楹楹看着男人这一系列的动作，这样的男人很陌生，她很害怕。
“楹楹，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
“喜欢，安静是我的朋友，我喜欢她。”
男人明知道小孩子心思简单，不会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但是他一想到女人，他就很烦躁。
【你说会不会家族遗传】
那日餐厅里几个女人说的话就这样在他脑海中回复，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对顾楹楹说，“以后别跟她见面了。”
“为什么爸爸？”
“就因为你喜欢她。”
“我不明白，我只是喜欢安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能跟安静见面？”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也是跟我这样说的，结果呢，她爱上了她的好姐妹，两个女人相爱了，好笑吗？”
男人想起女人那次决绝的表情，多年的感情却得不到女人的回应，他承认他输了，而且还是输给一个女人，真是可笑至极。
面前的顾楹楹脸上挂着泪，这张脸与女人的脸慢慢重合，顾崇明有些愤怒的抓着顾楹楹的手。
“顾楹楹，你要知道，你身上流着的是那女人的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也会喜欢上女人，你知道多脏吗？你知道有多令人恶心吗？”
“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和安静见面？”
“安静是我朋友。”
“你不答应你就不要进家门，你给我好好的想想！”
男人拉扯着顾盈盈，把她丢出门外。
“爸爸，请你不要不要我！”
“爸爸！我会乖的！不要丢下我！”
屋外的顾楹楹一边哭着一边敲着门，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丝的回应。
也不知道敲了多久，她嗓子哑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叫了，她只是坐在门外，时不时的抽噎着。
客厅里的光彻夜未关，屋里的男人彻夜未睡，他手上的烟一支换完一支，彻夜未停。
第二天顾凯从房间出来，他打开顾楹楹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
顾凯走下楼去，看到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但是依旧不见顾楹楹的身影。
“爸爸，姐姐呢？”
“……”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顾凯想去开门，却被男人叫住了。
顾凯站在一旁，他有点不知所措。
门外的敲门声一直不停。
“顾先生，你在家吗？”
客厅里鸦雀无声，顾凯不敢说话。
“顾凯，去开门。”
听到男人的声音，顾凯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女人，是他们的邻居。
“顾先生，您在家啊，我见到楹楹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了，也没有人答应，以为您不在家。”邻居很友善的说。
这时顾凯才发现顾楹楹站在邻居的身后。
“既然您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阿姨。”顾楹楹对着女人说。
女人怜惜的摸了一下顾楹楹的头，对于她家的情况，作为她的邻居，她或多或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可父母的错为什么需要孩子来承担呢。
她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没事，阿姨走了。”
门被关上了，客厅又是一阵沉默，顾楹楹不安的低着头，男人也没说话。
“你还不够嫌丢人吗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喜欢女人吗”
“我没有”
顾楹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突然变成这样，她完全不能接受，她太害怕了。
“姐姐，你去哪了”
“……”
“顾凯，你上楼去”男人下着命令。
顾凯站着不动。
“想清楚了吗？还是要继续在外面站着。”
“……”
顾楹楹不吭声，她咬着下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她觉得她没错，为什么一定要认错。
男人看她不知悔改的模样，他上前抓着顾楹楹的手；可是力量悬殊，即使她想扒开男人的手，她也只能被男人拖向门口。
“爸爸，不要丢掉我，我以后会乖的！”
顾楹楹大叫着，她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眼中的泪水，她只希望男人不要抛弃她，她会好好的听话，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说的话。
顾凯站在一旁，她看见顾楹楹挣扎的模样，看到男人愤怒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
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姐姐，要被男人扔出去了。
不可以！
顾凯跑上去，想拉开男人的手，他很害怕，眼看到顾楹楹被拉到门口了，他一急，张嘴往男人的手上咬去。
男人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他用力一甩，顾凯被甩到一旁。
“小宝，你没事吧？”
男人彻底疯了，顾楹楹哭得更加的狼狈。
“反了是吧，你们俩真是好样的！”
男人气急败坏，扬起手打顾楹楹，却被顾凯给挡住。
男人正在气头上，力气很大，顾凯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男人看着这两个他昔日里疼爱的小孩，此刻正趴在地上大哭着；他后退了几步，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宝，你没事吧！”顾楹楹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姐姐，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顾楹楹抱着顾凯痛哭，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窗外依旧烈日炎炎，好似火烧。
讲台上的老师依旧唾沫乱溅，旁边的安静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手拿着小风扇，一手马不停蹄的在记笔记。
安静有时候收到顾楹楹的目光，就会投去疑问的眼神，顾楹楹则。
顾楹楹想：只要我还笑着，别人就看不出我的悲伤。
“明天要考试了，我们一起加油！”
“好，加油！”
“哎，你弟又在等你了，我先走了。”
顾楹楹刚走没几步，身后又传来安静的声音，她转回身。
女孩笑得明媚，像初阳，触动她的心房。
“顾楹楹，再见，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
再见，安静，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顾楹楹和顾凯回到家，房间依旧没有任何人。
男人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来了。
顾楹楹不敢哭，因为顾凯坐在前面，她怕顾凯看见。
两人坐在饭桌前吃着饭，完全没有了昔日打闹时的欢乐。
吃完晚饭，顾楹楹在收拾东西，顾凯也在客厅看电视，一个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男人留下来的，是留给顾楹楹和顾凯的。
“姐姐，爸爸留下的信。”
顾凯有些激动的叫着顾楹楹。
大宝，小宝，
在写这封信之前，爸爸先跟你们道歉，爸爸反思了，真的认清了自己的错误，爸爸不该动手打你们，爸爸不求你们原谅我，因为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爸爸。
爸爸要走了，爸爸没有不爱你们，爸爸想静一静，爸爸会回来的。
小宝，你很勇敢，男孩子就要保护姐姐，你做的很好，比爸爸好，以后要照顾姐姐。
大宝，要好好的，爸爸爱你们。
顾楹楹和顾凯拿着钥匙跑出去，他们拨打着男人的电话，却是关机的状态。
司机把车开到公司，她来过，之前来这里找过男人。
“姐姐，我找我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
“顾崇明！”
“啊，小朋友，顾总被派去总公司，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那姐姐，总公司在哪？”
“在美国”
“”
顾楹楹知道，那是跨越了一片大洋，不在中国境内了。
顾楹楹和顾凯失魂落魄的走出公司，他们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
“姐姐，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没有，他在信里说会回来的。”
“那姐姐，我们去哪？”
去哪，没有父母的家还叫家吗？
“……我们回家。”
她还有顾凯。
顾楹楹房间内。
“姐姐，爸爸留的是什么？”
“是卡，银行卡，生活费什么的吧！”
顾楹楹和顾凯坐在床上聊着天。
“你今天是不是和汪源打架了，回来都是鼻青脸肿的，我拿药给你擦擦。”
“没有，是玩滑板弄的。”
顾楹楹给顾凯擦着药；上次给男人打的还没好，现在又是一脸伤。
“嘶~，痛，轻点”
“谁让你不注意点”
“不要你擦了，我要睡觉！”
“……你睡我床干什么？”
“我不要，我就睡在这！”
“那我关灯了”
等顾楹楹爬上床，灯息灭之后，顾凯翻了身转回去，在黑暗中她看不清顾楹楹的脸。
“你就是个没妈妈的孩子，我爸爸妈妈说了，你的妈妈是个同性恋，她和一个女人跑了，你的姐姐也是个同性恋，我们不和同性恋完，会被传染的！”
顾凯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
下次再说，我往死里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