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apter74
大半夜的时间，韩勉坚持要送贺以旋回家。
韩勉拉着硕大的行李箱，也依然要把贺以旋送到家门口。
换做是平时，贺以旋恨不得让韩勉登门入室，但她现在不得不有些扭捏，她怎么都拗不过韩勉，只能如实相告：“房莉思还在客厅睡觉。”
韩勉笑着按下电梯键，“是睡觉，还是喝醉了？”
贺以旋盯着屏幕闪烁的楼层数，不做声。
电梯到了，贺以旋率先出了电梯，韩勉担心拖动行李箱的声音会吵到别人，他提起了行李箱。
贺以旋打量他，手臂上的青筋……也过于迷人了。
贺以旋输入密码，门开了，她没有立即进去。
她回头看他，其实他几乎一夜没合眼了，眼里布满血丝，下巴长了点胡茬，坐车回来的路上他呵欠不断，可他看着她时，总是面带温柔的笑容。
他很开心，她也是。
他舍不得分别，她也是。
贺以旋拉住往回走的韩勉，“不如你进来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再走。”
“房老师怎么办？”
“我先进去看看她，可以了再叫你进来，你睡我房间。”
韩勉有些犹豫，但听到可以睡她的房间，又有抑制不住的兴趣。
贺以旋进了屋里，一股烟酒味还没有散去。
大意了。
贺以旋往客厅喷了不少香水，帮房莉思整理好睡姿后，才再次打开了门。
可韩勉的鼻子本就灵敏，这烟酒的味道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他抽了抽鼻子，尽量控制住表情。
贺以旋带着韩勉静悄悄地进了房间。
韩勉来过贺以旋的家里好几次，之前补习也都是在客厅进行的，他从来都没有进过她的房间，是非常素净的风格，家具和床铺窗帘都是淡色的，以及摊在床上的睡裙……也是。
跟上一次韩勉偶然在这里过夜看到的睡裙不一样，这件款式的布料缩减了一大半，一眼看上去就相当清凉。
贺以旋随手把睡裙塞到一边，“你需要什么，我拿给你？”
“嗯？”韩勉好几秒才恢复了理智，“没什么的，我行李箱几乎什么都有。”
贺以旋翻找备用的被子，韩勉尽量显得漫不经心地问：“你今晚睡哪里？”
“当然是客厅啊。”贺以旋转过头来，语气比韩勉还要轻飘飘，“你想我陪你？”
韩勉咳了一下，“我就问问而已。”
贺以旋抱着被子，临走前，还不忘摸了摸他的脸，他那点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贺以旋把客厅的沙发让给了房莉思，自己则打地铺。她看似睡得平稳，其实心里的那只小鹿不仅复苏了，还在到处乱窜。
亏韩勉还说她的手冰凉，可她一闭上眼，想起他的眉眼和笑容，想到他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还有他今晚满溢的爱意，她就浑身像是着了火。
贺以旋把被子盖好，调整了睡姿，没一会儿又燥热得翻开，等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她再一次尝试入睡，可很快又重复了刚才的一系列举动。
贺以旋挣扎了好久，才终于依稀睡了一段时间。
天刚亮，贺以旋隐约察觉到身旁的沙发有动静，于是她又醒了过来。
房莉思浑浑噩噩地坐在沙发上，她果然醒了。
贺以旋明白宿醉的感觉，她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房莉思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沙哑地开口：“昨晚我好像听到了……韩勉的声音。”
贺以旋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她没有料到醉酒的房莉思听觉都这么好。
“是错觉吗？”房莉思茫然地抬起头。
“……不是错觉。”
好几秒后，房莉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真的在？”
“在房里。放心，我没让他看到你不好的姿态。”
“你不是说他去……什么游学了吗？怎么突然跑到你房间里去了？”
“他凌晨回来的，当时你睡了，我去找他了……然后，我们把话说开了。”
一提起这些，房莉思的精神就骤然袭来了，她不怀好意地笑了：“不好意思啊，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贺以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确实不想去假设房莉思不在的话，她会做些什么。
房莉思既然醒了，就不想再打扰贺以旋了。她叫了司机过来接她，很快就到了。
贺以旋刚送走房莉思，房门就开了。
韩勉探出头来，“房老师走了吗？”
贺以旋点点头，顺势进了房间。
她太困了，径直倒在了床上。
“昨晚没睡好吧？”韩勉坐在床边问她。
“嗯，地板太硬。”心跳也太快了。
“我也没有睡好。”
贺以旋这才睁开了眼，“为什么，我的床不好睡吗？”
“枕头和被子，都是你的味道。”韩勉瞥了一眼角落，那是贺以旋昨晚随手塞过去的吊带睡裙，“我静不下心来。”
贺以旋翻过身来，侧着头问他：“这怪我咯？”
韩勉说：“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心魔容易作怪，我还害怕睡醒了，这场美梦就碎了。”
“原来你也会这么患得患失？”
韩勉挑了挑眉，“也？”
贺以旋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半空位，“要一起补眠吗？”
韩勉差点被口水噎住。
他缓了缓身，站起身来，“我饿了，先去做早餐。”
贺以旋含笑看他。
他面红耳赤地出去了。
——
也许白天会给人一种安全感，这一次，贺以旋得以睡了一场充实的回笼觉。
贺以旋醒来时饿极了，外面过于安静，不像是有人在的踪迹。
贺以旋看了一眼手机，都下午两点多了，还有一条韩勉的留言。
韩勉：今天小区刚好要开业主会议，我先回去了。我做了些饭菜放在冰箱，你自己加热一下，别又挨饿了。晚点我再来找你。
贺以旋打开冰箱，韩勉还是把她有限的食材尽可能地做出了花式来，分量几乎都能承包她的一日三餐了。
不止如此，他还把凌乱的客厅收拾过了，烟酒味都散去了。
贺以旋加热了饭菜，一边吃，一边不时翻出韩勉的留言细细回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也用过类似的语气和她说话，但这次却尤其让她心动。
他真的成为她的男朋友了。
原来身份的转换后，一点点的细节都会如此动人。
贺以旋填饱肚子后，突然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韩勉说晚点会来找她，虽然没有定下是什么时候，但她也不好去打扰他。
贺以旋瞄到客厅角落放着的纸箱，是她昨天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有她的离职证明。不知道韩勉收拾客厅的时候，有没有翻开过。但她转而一想，如果韩勉看到了，恐怕不会是如此平静的态度。
昨晚的一切太过美好了，青涩又浪漫，贺以旋自然不好开口离职的事。而且她也不擅长解释，不知道怎样解释清楚，才不会让韩勉自责她的离职和他有关。
贺以旋开始着手收拾纸箱里的东西，翻到毕业照时，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她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上面每一张微笑的脸孔。
但是说后悔之类的感情，她并没有。
她把照片压在了抽屉的最底下。
抽屉里还放着别的东西，她一直小心珍藏，却又下意识地躲避，不敢轻易拿出来看。
如今，她终于可以坦然拿出来了。
她这么想着，门铃响了。
她估摸着韩勉来了，快步走了出去，嘴角不知不觉就挂上了笑。
然而和她的笑容相比，视讯屏幕上韩勉的脸，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和懊恼。
——
韩勉和贺以旋一样，几乎辗转到天亮。
他好不容易追到贺以旋，本就激动不已，后来进了贺以旋的房间，全是她的气息，角落里放着的那件吊带睡裙也尤其扎眼。他平复好呼吸节奏，闭上眼打算睡一觉，但很快又血脉喷张起来。
其实小区的业主会议并没有那么重要，韩勉只是找个理由，暂时回家好好喘息一下。
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了，没有了作为师生间的隔阂，贺以旋还展露出本性，时不时勾引他一下，他自然是想和她亲昵的，但又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事。
他怕开始得冲动，结束得太仓促。
他想要的不是一时的欢愉，而是漫长地和她相伴。
回到熟悉的床上，韩勉真正放松下来。他睡了一场悠长的觉，梦里再次出现了贺以旋。
醒来时，韩勉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粘稠。
他笑了笑，内心的感觉相当矛盾，像是比以前充实了，但又比以前更加空虚了。
他想着她洗完了澡，出来时手机响了，是任勋打来的电话。
听完了任勋的电话，韩勉急匆匆出门了，他恨不得立刻到贺以旋的面前问清楚，但手机刚拿出来，他又犹豫了。
昨晚的她，不是假的。
她那么有个性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她不会点下头。
她还记得那么多他们之间的细节。
她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却还是选了他。
恍惚间，韩勉来到了学校。
他认得任勋电话里说的那个保安，今天也正是他在门口值班。
——“韩勉，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是关于贺老师的。我家里不是租了个房给学校的一个保安吗，他说昨天值班看到贺老师过来了，后面是捧着个大纸箱走了，很像是离职的样子。”
——“我还去问了低年级的学弟，他去年也是由贺老师代课的，学弟听说从下个学期开始，就是以前休产假的贺老师继续回来上课了，你的贺老师好像没有带其他班级了。”
——“贺老师有跟你说过离职的事吗？”
韩勉的确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亏他昨晚还理直气壮要做她的男朋友。
韩勉上前，正准备去问那个保安，学校门口却敞开了，从里面缓缓驶出了一辆车。
韩勉认得这辆车，包括车上的人。
韩勉站在门口很显眼，魏新一眼就看到了他。
魏新靠边停车，按下车窗，“怎么过来了，故地重游？”
韩勉走过去，直接说：“贺以旋是离职了吗？”
魏新按捺不动，“你为了求证特意跑来学校？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
韩勉不做声。
魏新笑了一下：“还是她不想说？”
韩勉不想和魏新周旋，和这种文化人说话，不时拐弯抹角，不时又一针见血，太累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魏新说的对，他来这一趟确实是毫无意义的，他的内心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是因为我，她才离职的吗？”
魏新不答反问：“这不过是一开始，你已经感觉到是一种负担了吗？”
韩勉看着车内的魏新，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比他还要严肃。
“她选择了你，就注定了她的路很难走，你一旦犯下任何错，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现在就开始感觉到负担，未来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和她一起走下去吗？如果不是，你就赶紧放手，她值得更好的。”
魏新像是训导学生一样的语气，韩勉越听脸色越凝重。魏新知道这个少年年轻气盛，他甚至做好了韩勉随时挥拳向他的准备。
但韩勉静默了片刻，却是沉稳地开口：“这些我都知道，但她是得来不易的人，我不会放手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要好好珍惜她。”
魏新审视着韩勉，五味杂陈地勾了一下嘴角。
高中生的承诺，根本没有东西可以保证。
他不会大度地祝福他们，但也不希望贺以旋不幸福。
他自认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但在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放下，在爱情上，他曾经输给一个高中生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