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9
韩勉受了伤，在密室里打的那一场架耗尽了他的精神和力气。在确认警察到来后，韩勉终究是抗不下去，他两眼一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韩勉断断续续有了点意识。他知道自己被送上了救护车，有人给他检查和处理伤口，也有人在他的附近说话。他实在是太累太饿了，身体动都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有人给他扎了一针后，他又再一次沉睡过去。
在药物的作用下，韩勉彻底地睡了一觉，没有做梦，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睁开了眼，天色昏黄，夕阳有些刺眼，疲惫的身体和干燥的口腔提醒着他，他大概是睡了很久。
韩勉的脸有些痒，抬起左手，发现还输着液，然后他想要抬起右手，又发现被什么凉凉的东西握住。
他转头一看，是贺以旋趴在了床边，她和他的手交缠在一起。
韩勉也顾不得痒了，仿佛全身的触觉都集中在了右手上。
他的手就在她的脸边，他想起昏迷前，他也是这样摸着她的脸，当时她的脸上有泪痕。
她也不是无坚不摧，面对那样的事，她当然也会害怕，她却一直强撑着不说、不泄气，只为了给他争取挣脱绳索的时间。
韩勉的心再一次揪紧，他忍不住又碰了碰她的脸。
贺以旋的睫毛颤了颤，她缓慢地睁开了眼。
“你终于醒了。”贺以旋抬眼看他，声音微哑。
韩勉想说话，但口干舌燥，难以发声。
贺以旋起身，松开了他的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韩勉真假掺半的柔弱，手臂抬起了一下又垂了下来。贺以旋便拿着水杯递到他的嘴边，细心地喂他。
“慢点喝，你睡了很久，身体要时间适应。”
韩勉喝完了一杯水，精神也恢复了一些。他注意到贺以旋的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衣服似乎没有换过。
她说他睡了很久，从深夜到第二天的傍晚，可她还是这副装扮，她明明是那么注重打扮的人……也就是说，她都没有休息过？
韩勉瞪着她，生气又不解。
共同经历了这一遭，贺以旋瞬间就懂得了韩勉的眼神。
“警方那边的问询刚结束，我打算等你醒了，确认你没事，我就回家休息了。”
韩勉虽然想和她待得久一些，却更不想她辛劳。
他又用眼神催促着她赶快回家。
“知道了。”贺以旋笑笑，可眼里都是血丝，乌黑的眼袋，脸色白得很。
韩勉的眼神又变了。
贺以旋怔了怔，她看得出来……他在心疼她。
她确实很累，这一天一夜里，她想了太多的事，身体和大脑都是超负荷运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终于得偿所愿来到医院看他，才在他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睡着了。
虽然只短暂地歇息了片刻，但她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他的安然无恙，对她来说就是无敌的良药。
贺以旋说：“我先回家睡一觉，你好好休养，我醒了再来看你。”
韩勉点头，右手的手指轻微地勾了勾。
那动作短暂得，仿佛只是贺以旋的错觉。
贺以旋静默了一下，走了两步，还是又走了回去，伸手去碰他的手。
韩勉微微一笑，本来感觉无力的手，像是一瞬间注入了力量。
他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
贺以旋回到家里，天色已暗。
她本来是习惯了黑夜的人，但此时却觉得瘆得慌。她打开了房子里的所有灯光，洗澡时把温度也调高了，热水洒在身上，皮肤都泛红了，可她依然感到冷，从里面传出来的冷。
贺以旋吹干头发，突然又觉得房子里太安静了，风吹过一点声音都让她的心抖一抖。她打开电视，随便什么节目也好，她只想听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忙活了一阵子，沉重的疲惫再次席卷而来。
她已经超负荷了许久，她躺在熟悉的床上，明明是很累的，精神却一直紧绷着。
好不容易入了睡，她却梦到了密室里的事，她又猛地惊醒过来。
她抬起手抓了抓，只抓到虚渺的空气，她的手脚没有被绑着，身上没有压着厌恶的男人。
她坐起来，前方没有摄像机……门边也没有韩勉。
她悠长地呼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安心。
贺以旋稍微冷静下来，又躺了一阵子，越是想睡，脑海里偏是不停回放着想要忘记的画面。
时间不过是凌晨两点，贺以旋索性又起来，她家里没有助眠的药物，她只能借助酒精了。
贺以旋开了一瓶度数较高的酒，但光喝酒有点闷，于是她又点了烟。酒混着烟，味道很复杂，反正她也没有仔细品尝的心情，她麻木地喝了大半杯酒，终于开始上头了。
等到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贺以旋慢慢回到房里。酒精的确有用，能让人放下戒备，可也容易让人变得脆弱。
贺以旋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了毯子。
她虽然不爱做家务，但对事物有点洁癖，所以才会一直花钱请钟点工。那天韩勉走了后，阿姨看到客厅里放着松散的毯子，理所当然要拿去清洗，她却鬼使神差地拦住了。贺以旋不想洗去韩勉的气息，她认认真真把毯子叠好，又放回了柜子里。
此时此刻，贺以旋裹着这张毯子，暖意仿佛一点一滴地渗入了她的心里。
——
贺以旋总算踏实地睡了一觉。
就是酒劲过后，难免有些头疼。
贺以旋慢悠悠地起床，打开手机，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居然一口气睡了十二个小时。
手机里有两通未接来电，她都没有被吵醒。
贺以旋正要点开，手机又响了，是韩勉打来的。
“……你睡醒了？”韩勉试探地问。
贺以旋想起来，她昨天答应过韩勉，睡一觉后会再去看他的。她也没有料到，她这一觉会过了这么久，“是……”
“没事就好。你一直没消息，我有点担心。”
贺以旋走出房间，睡得太久，饥饿的感觉太过强烈。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想去厨房找杯面，却隐约听到了门口有些动静。
贺以旋住的是新落成的住宅小区，这一层目前还只有她在居住。小区的治安管理一向不错，照理来说，大白天也不会有鬼鬼祟祟的人徘徊。
韩勉还在电话里说着事情，贺以旋觉得这声音仿佛有两重。
贺以旋走到门口，韩勉的声音越发清晰。
她打开了门。
韩勉坐在她家的门口，她突然开门，他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坦然地冲她笑。
贺以旋盯着他，没有说话。
尽管睡了一觉，但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韩勉以为她是不舒服，连忙站了起来。
他刚想开口，贺以旋就抱住了他。
她没有穿高跟鞋，甚至还光着脚，额头刚好到他喉结的位置。
韩勉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贺以旋会不会听到他剧烈飞快的心跳声。
她只穿着单件的睡衣，似乎不是太厚。
似乎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件……
韩勉来不及分神，贺以旋就放开了他。
她脸色如常，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怎么过来了，出院了吗？”
韩勉糊里糊涂地点头，过了几秒，才解释道：“本来就没多大事，主要当时中了迷药，又累又饿，还打了一架，过度消耗体力才会睡了那么久，医生检查过没问题了，就安排了今天早上出院。”
在走廊上说话不方便，贺以旋让韩勉进了屋，“你怎么进小区门禁的？”
“……就跟着别人一起进来的。”回想起他尾随进来的那个人的眼神，韩勉有些难为情。他自认长得端正，不像是坏人，但这行为确实是有失偏颇。
韩勉提起门边的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新鲜食材，“我想你睡醒以后肯定会饿，正好出院了，就打算给你煮顿好的补一补，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
贺以旋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但韩勉的出现，填满了她的心窝。
比昨晚的那张毯子还要充实温暖。
“想吃饭。”贺以旋很少吃碳水化合物，当下却没来由的一阵渴望，“有肉有菜、很香的炒饭。”
但现在才开始煲饭的话，大概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做好。
话说出口后，贺以旋就有些懊悔了，她不想韩勉为难。
韩勉却得意地翻出了一盒速食米饭，“我就知道，哪怕是你，睡饱了以后也会想吃米饭。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贺以旋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韩勉好胃口的样子，以及，她想起来了，她还没有刷牙洗脸，她睡了那么久，昨晚还抽了烟……韩勉可是不喜欢烟味的。
她刚才还以这样的形象去抱了韩勉。
贺以旋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韩勉凑近看她，“怎么了？”
贺以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难得口吃了一下，“我、我去洗把脸，你等等我。”
“不急，慢慢来，反正我炒饭也要时间。”
贺以旋避开了韩勉的视线，急匆匆地往卫生间走。
韩勉看着贺以旋略显慌乱的背影，约莫猜到了缘由。他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她确实没有平常那么精致和高冷，但那又怎样，他不在意。
她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是其他人都无可比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