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怎么？都愣住了？”太子微笑道，“这世袭的国公可只有一个，价高者得。”
周围人听完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江晖侧身给顾鸿朔倒茶，指尖相碰时传递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太子公然卖官鬻爵？这种奸佞小人才能干出的事情属实不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太子所为，作为一个东宫，他是干了什么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加上顾鸿朔说堪舆铃叮当作响，结果查来查去都在赵恒琋身上打转，千丝万缕混杂的一起，竟然没有一点头绪。
“各位既然来了，便是给本宫一个面子。”赵恒琋笑道，“各位都是知趣儿的，一个世袭的国公到底值多少，想必在座都有数。本宫现下在谋划一事，但是事成需要白银五十万两。本宫是储君，来日登基，必然重谢。”
这话说得和传销似的，连话术都一样，无非就是靠身份给商人画大饼。加上他当真有权势，而且商人再有钱，没有入仕途终究被人看低一眼。江晖略略抬头扫了一眼，除了顾鸿朔，周遭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五十万两雪花银，一两银子能换两石精米，换成人民币恐怕……
晋，徽二商居然有钱到这个地步，可退一万步，这种卖官鬻爵的事情又不能白字黑字写下来，来日赵恒琋登基，为了继续他贤良仁君的模样翻脸不认人了，找谁说理去，还不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江晖皱眉，不过他只是低着头，他现在不能说话，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江晖还在物游天外，只见顾鸿朔忽然道：“小人还有疑虑，若说五十万两换一个国公，自然是划算的。只是朝堂上一些世家大族，也出得起这价，大殿下为何舍近求远，特意跑来找我们？”
赵恒琋微微一笑：“有这份心的人自然是不少。只是本朝正一品月俸九十二石，试问本朝，谁敢光明正大拿出这五十万两与本宫换一个爵位？”
江晖挑眉，他对赵恒琋的印象一贯是仁德怯懦，这些话实在不像是他说的。江晖思忖，就算有官员愿意，官官相护党羽纵横，一人得道恐怕剩下什么猫儿狗儿一通升天了。倒不如将这国公的位置给了商人，世代富贵又远离朝堂，商人有了体面，赵恒琋也落个清净。
所以这招是谁想出来的，以江晖对赵恒琋的印象，这不像是赵恒琋自己想的。江晖转过头，忽然看见那位黝黑黝黑的示业先生还在盯着他，似笑非笑，乌黑的瞳仁似乎要把他看穿。
江晖浑身不自在，连忙别过脸。此时赵恒琋与众人又聊了聊，眼看着那群富商就差把国公府的府邸都选好了，一行人说说笑笑，举止间都似有未来国公的款儿，又喝了茶，吃了些糕点才散去。
江晖与顾鸿朔两人怀着各色的心思，走出了开阳楼。
周围巡逻的守卫忽然便多了起来，正巧也有人走在街上抱怨怎么忽然守卫多起来，江晖原本擦肩而过，听见这通抱怨，没的压住脚步竖起耳朵。
“听说是滇南王的小情儿从府里跑了。”
“跑了？攀上王爷还不足？”
“谁知道呢……”
原来如此，江晖想道，自己迟迟没有回来，恐怕是个人都知道他怎么了。江晖扯扯顾鸿朔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走，两人转身没入小巷中，以免有守卫看见他。就算只是守卫，赵恒玦没有私兵，这也足够江晖喝一壶的了。
顾鸿朔瞬间理解了江晖的想法，从善如流地和江晖一起走。
江晖七拐八拐，总算带着顾鸿朔回了顾鸿朔那处的宅子。江晖走得一身汗，饭也没吃，洗漱一下就睡了。
夜里，江晖进入系统。
“你还是喜欢在晚上把系统召唤出来。”
江晖耸耸肩：“因为这个任务似乎不是看看鬼故事就能解决的。”
8711正在屋子里翻书，系统也喜欢鬼故事？江晖看着好笑：“你看得懂吗？”
8711抬头：“这位玩家，人工智能只所以叫人工智能，是因为我们会自主学习。”
“那你学到了什么？”江晖笑问道。
“祟神带来的恐惧是虚无缥缈的，就好似从万丈深渊跌落。”8711正色道，“没有人愿意从深渊跌落，他们不愿意死，也不愿意面对侥幸逃生后会面对什么，这是压倒性的恐惧，是本能。”
江晖点点头。
8711无悲无喜道：“但是人带来的恐惧，却让人主动从深渊跳下。”
作为一个玄学爱好者，江晖可不爱听这话：“你是说，人比祟神恐怖？”
“我可没有这么说。”8711摇头，“我没有恐惧的情绪，但是我可以说，人的恐惧和无能为力不止有本能。来自周遭的人，或是旁人的恐惧，也是带来痛苦的一部分。”
“这话从系统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8711拘谨地笑了笑，可能是程序让她在接受夸赞的时候笑：“谢谢。”
“我还没问你，你穿着这身诰命打扮是什么意思？”江晖好奇，8711虽然未戴发饰，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是极其扎眼。
8711眨眨眼：“应景。”
“什么应景？”
“忘了说这次任务的奖励了。”8711道，“虽说是在这个系统中的奖励，不能在你原来的世界重现，之前的奖励相当于装备，这次的奖励更像是皮肤。”
江晖挑眉：“嗯？”
“作为次辅大人的系统，我选择打扮成诰命的样子。玩家陈赋生，祝你好运。”
说完，8711就记得江晖不喜欢单独在这里的时候出现，于是默默消失了。
这算什么奖励，江晖心中嘀咕，恐怕倒是不能服众又是一地鸡毛。江晖想到这里又摇摇头，想什么呢，他来这里是看有没有示业先生的线索的。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不像好人，似乎与祟神有关。
似乎由于难度增加，这次没有白光出现帮助他，江晖兜兜转转没有看见与皮肤黝黑干瘦的男人相关的资料，多的是一些庞大又黏稠的怪物，个个不成人形，挥舞着触手。
这些书看上去都像是独本，不是版刻，于是每一张图都像是人画上去的，密密麻麻栩栩如生，江晖看得酸水上涌，连忙合上书籍。
江晖又挑选了两本匆匆忙忙翻看，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莫非是自己想错了，这个示业先生与祟神没有关系，只是他多心了？就在这时，江晖想要8711提供帮助，8711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彻底消失了。
江晖觉得奇怪，却不得不合上眼睛结束今天的翻找。
相安无事了两天，顾鸿朔与几个富商联系，说是联系其实是彼此试探口风。毕竟国公的位子只有一个，既然是价高者得，周围人就是竞争对手了。顾鸿朔一开始显得兴致缺缺，倒是与其他富商关系颇融洽。
也就在这时，顾鸿朔那些自元宵混入京城的线人给他带来的消息，说是皇帝病危，似乎来势汹汹，并不容小觑，朝堂震动，几乎一边儿倒向赵恒琋。
赵恒玦原本就无心皇位，现下就等下旨启程去滇南了。
江晖倒是冷静：“早听闻圣上有些病根，一直靠药拖着，可太医院那么多杏林圣手……”
顾鸿朔轻声道：“据说是熬不过春天了。”
江晖长叹了一口气，千愁万绪没说出口，自己的前程自不必说，可是江山社稷若是真的落入赵恒琋手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赵恒玦又哪里像一个仁君了？思来想去唯有三皇子看着还算一根正苗子。
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三皇子还如此年幼，何况赵恒琋还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贤良名声在外。谁若是提立三皇子，在旁人耳朵里，那就是主少国疑，要当新王第二了。
江晖不信旁人不知道，只是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呢？费尽心机捧三皇子上台，可人家愿意领情么？还不如抱紧东宫的大腿好乘风。
江晖这样想着，还未踏进垂花门，忽听见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又忙忙跑出来。
当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是东厂。
江晖顾鸿朔俱是一愣，顾鸿朔没有避讳此处是他的产业——当然现在是江晖的了，显然他没有料到东厂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恐怕正是因为现在这里是江晖的产业，所以才被东厂找上来。
江晖心中已经有万般不快，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冷静道：“各位大人所谓何事？”
“江大人，又见面了，圣上有旨。”领头的笑道，“罪臣江晖，无诏进京，由东厂带入诏狱禀明详情，听候发落。”
那人又重新递来驾帖：“上面盖的章子是什么，江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江晖自然认得上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他抬头：“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代笔？”
“圣上亲自动笔，江大人可是好大的排场。”那人笑了一声，“也是，江大人年纪轻，认不出圣上的字也是正常。”
江晖迟疑了一会，又瞧了瞧身后那人身后便大大方方道：“好，那就烦请刘大人陪我去一趟诏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