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江晖暗暗咋舌,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决定按下不动,再听听他俩到底还说了什么。
“爹,我对巧巧还不好吗?若不是……我也不至于青天白日去抓坤泽……嗐,不提这个,提多了晦气。”潘胜安显然在此事上很有委屈,“她身子不好,星衡谷也没有的药我遣人去采。她打骂下人,打出人命来,也是我去通融官府。爹,你还要我怎地?”
江晖听得那潘老爷子半晌不语,过了会儿才讪讪道:“她脾性原比旁人烈一些,你道我为何将她许你?先前那么多人,排着队娶巧巧,但是我看上你忠厚老实,能给她一世无虞。”
潘胜安好言安抚潘老爷子:“我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潘胜安又好言相劝了一会儿,又听到老爷子道:“且不提这个,你说的那事,准备得怎么样?”
“早已经安排妥当了。”潘盛安连忙道,“一旦成功,星衡谷必定在江湖上立足。”
“我何时需要你让星衡谷在江湖立足?当年我在星衡谷创立门派,不过是因为济世救人。”潘盛道,“我们又不同与那些武林世家,需要争来夺去。”
潘胜安连道:“是,是,爹爹说的极是,只是临门一脚。骤然停下,伤了门派众弟子的心啊……旁的不说,巧巧总说在谷里住腻了,想出去转悠转悠,我都想好了。星衡谷以后搬到临安去如何?”
潘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临门一脚?你确定那个方望满就真的靠谱?”
潘胜安嘿了一声:“我与方望满是真兄弟。便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没有这般亲近。”
“好,你大了,主意也大,爹管不住你。爹爹唯有一句话托付给你,要照顾巧巧,除了你,巧巧是爹爹唯一的心肝骨肉,你再贪玩……也避着她点儿,别叫她伤心。”
“爹——”潘胜安埋怨地拉长声音,“您快别说了,您自己看看,我何时吃穿短着她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左不过是些有的没的,再之后潘盛说要再去看看巧巧,两人就直直地往三楼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江晖才从柜子里爬出来。
原来如此,潘盛与潘胜安的关系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有龃龉,反而因为潘盛的女儿潘巧巧,两人的关系可谓密不可分。只要潘胜安还对潘巧巧言听计从,那么潘盛一定会支持潘胜安所有计划。
江晖陷入沉思,既然如此,那要如何说服潘老爷子救治顾鸿朔的鬼绿彩?祟神必然是不能留下的,可是除掉祟神等于破坏了潘胜安的计划,老药仙儿肯吗?这一家子乱七八糟,怕是清官也难判他家的案子。
江晖原本只是想去找陈吾鸣,半路又得到了这特别的信息,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这一离开倒是不要紧,他原先就迷了路,左绕右绕也绕不出去,他打定主意,认定一个方向,一直向南走去,走到尽头,总有出路。
江晖这样想着,果真一直往南走,可惜南面有一扇大铁门堵着,铁门上铸着一行字——进此门者,当放下诸般妄念。
江晖一愣,不禁有些怂,若是顾鸿朔在这里就好了。
他试着推开门,竟然这门居然发现纹丝不动,江晖一拳砸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江晖惊喜地发现久违的白色六芒星出现了,在他的视线里闪烁了两下便不见了。
既然如此,那么一定这扇门,或者这扇门后,一定有什么问题,江晖撸起袖子,打算好好探查一番,结果发现这门居然有还有机关,往上看去索条纵横。
还没有等江晖查出个好歹来,江晖忽然听见脑后传来了脚步声。江晖心中一凛,见周围无处躲避,顿了顿,抄起边上青瓷花瓶,若是来者不善,他或许还能一搏。
江晖小心翼翼走到拐角旁,屏住气息,那人才踏出一步,江晖抬手就把那青瓷花瓶往那人脸上砸去,结果那人反应极其迅速,瞬间一个反手将江晖的手腕捉住,另一只手抓着江晖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的花瓶。
江晖张嘴还要咬,忽觉手腕一松,对面那人直接把自己揽到怀里:“是我。”
江晖忙挣脱开那人,对上顾鸿朔那张装作面上波澜不惊的脸,他不过想一想顾鸿朔在身边就好了,没有想到顾鸿朔真的听到他心声一般的来了。
“鸿朔兄!”江晖惊喜道,“你从哪里过来……”
江晖噎住了,顾鸿朔身上绕着三两点绿色的荧光,流萤一般淡淡闪烁,仔细一瞧,自己边上也潜伏着一只,像是指引顾鸿朔过来的,这东西江晖太眼熟了,在万花楼里顾鸿朔就是用这个东西打败了刘伍。
“鬼,鬼绿彩?”江晖咽了口唾沫,“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把鬼绿彩带在身上?”
“既然用了就带着。”顾鸿朔淡淡道,“横竖是用了,多用些和少用些也没分别,也好,至少我能知道你在哪里。”
“那你也不能!”江晖那点子遇见顾鸿朔的喜悦全消散不见了,“你最近还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脾气变得急躁?”
当然有,但是顾鸿朔却微微挑眉:“倒是比往常好些了,徽溪还没有说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我才睡醒,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再之后发现你也不见了,想来是有什么大耗子咬了我一口,又把你叼走了。”
“你……少诨说!老鼠,老鼠怎么还会咬人……”江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眼睛乱瞟顾鸿朔,四目相对之后又有些赧然地移开。原是他轻薄了顾鸿朔,他心中有愧,可是对上顾鸿朔那略显玩味的眼神,又不禁觉得有些难堪。
顾鸿朔这是什么态度……江晖向来亲近他,有时却又忍不住害怕他,从前怕顾鸿朔管东管西的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脸,中了鬼绿彩之后顾鸿朔越发的阴晴不定,甚至言语轻浮,江晖总拿不准他的,又怕他伤到自己。顾鸿朔好像他小时候喜欢玩的风筝,爱又爱的很,偏偏又攥不在手里。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江晖顾左右而言他,“鸿朔兄有所不知,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潘胜安与潘盛。”
江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他听见潘盛与潘胜安的交谈。
“潘胜安不仅仅是潘老爷子的养子和大弟子,没想到他还是潘盛的乘龙快婿。”江晖道,“不知道怎么把潘老爷子和潘家小姐哄得团团转。”
“既然如此,看来潘盛和潘胜安并不算有龃龉,两者利益关系的纽带是潘盛的独女,也就是潘胜安的妻子潘巧巧。”
江晖点头:“正是。”
“你有这么在这里?”顾鸿朔问道,“我久久没见你过来,怕你出什么意外,就唤了鬼绿彩找你。”
江晖哪里肯说是自己这是迷路了,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我一路排查,看见这门颇为可疑,本想自己排查一通,不料鸿朔兄先找来了。以后万万不可再使用鬼绿彩,程大夫说的话,你千万不能当耳旁……”
江晖还未说完,只见顾鸿朔在口中默念几句,那两三点鬼绿彩顺着大门的缝隙偷溜进去,机关运作声缓慢地响起,不过须臾,江晖就听见轻微的咔哒声。
江晖不自觉提高音量:“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唔!顾鸿朔!”
“嘘,嘘……”顾鸿朔捂住他的嘴,“徽溪小声些,别把人招来。”
江晖被气得倒仰,横了他一眼,自径推开了铁门,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阵阴风吹过,江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嗖地一声,里面似有烛火瞬间亮起,却未见人影。
里面有昏暗的烛火明灭闪烁,但是江晖被那一阵阴风吹得一身白毛汗,便直直地往顾鸿朔身后钻:“穿,穿堂风而已,有什么好怕,对吧鸿朔,没什么好怕的……”
顾鸿朔觉得好笑,忍不住道:“嗯,没什么好怕的,那徽溪走前面给我开开路。”
“开路……”江晖说话都结巴了,“开,开什么路,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还需要我开路?”
顾鸿朔憋笑憋得脸都酸了:“徽溪害怕了?”
“谁害怕了!”
“横竖我带着鬼绿彩,徽溪没有什么好害怕的。”顾鸿朔侧头,冲他微笑,“华茂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好像也没有和你说过,这鬼绿彩是曾经一个祟神身上的一部分……”
“你再提一句鬼绿彩试试?”江晖佯装恶狠狠的威胁,就算怕得有些抖,还是逞强道,“我说了不怕就不怕,什么劳什子鬼绿彩,我一样能保护你。”
说罢江晖迟疑了两秒,大踏步地进去。顾鸿朔笑了笑,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晖身后。
里面烛光点点,却又空空旷旷,江晖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用锁链被绑在了这里,她在这里似乎有一些时日,因为挣扎而产生的伤口也因为铁锈而感染流脓,身上那件金丝闪动的衣服也因为许久未清洗而蒙了尘。
那个妇人听到声响,仓皇地抬起头,喊道:“胜安!胜安!”
虽然江晖心中仍有疑惑,但是这个年轻妇人神似潘盛却又无神的眼睛,好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女人是潘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