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你怎么这样
时值九月，烈日当头。
安水高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开学测评。
不是多么重要的考试，但也算得上是安水高中历年来的传统。
传统自然是要发扬的，所以缺考也是万万不行的。
是以，在考试这两天，高一的新生，都会安安分分来教室里坐着写卷子。
高一七班在一楼，处于整栋教学楼的西南拐角处。
阳光正盛的下午，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整个教室像是被烧透了的锅炉，空气稠乎乎的，闷得人喘不过气。
头顶风扇呼呼地吹着热风，完全起不到解暑的作用，还吹得发丝胡乱飞，碰到汗液就黏腻地粘在脸上，痒得人心烦意乱的。
天气热得厉害，加上考试也不是很重要，别说学生的心思不在教室，连监考老师都有些心不在焉。
试卷才发下来五分钟，监考老师就已经坐在讲台上，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开始打盹儿了。
没过一会儿，下面写卷子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抵不过教室里铺天盖地的热浪，一个接一个的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唯有教室最后一排的小姑娘，始终低着头，安安静静在写题。
鸦黑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小巧的耳垂，乖萌乖萌的。
小姑娘叫林眠，从小到大都是学校老师的宠儿。
作为今年的中考状元，这次新生入学测评，她本来是有免试特权的。
可她还是主动要求来考试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她不小心碰坏了她哥林简当做宝贝疙瘩一样，珍藏了多年的魔法水晶城堡。
而林简恰好回家看到这一幕，拿起来墙角的扫帚就要揍她。
她东躲西藏的乱窜，着急得大喊：“我明天有考试！”
林简愣住了：“真的假的？”
林眠点头：“真的，骗你我是小狗，明天入学测评考试，考两天呢。”
在林家，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考试面前，什么事儿都得退居三线！
林简扔了扫帚恶狠狠磨牙：“回头再跟你算账。”
林眠得意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于是，今天原本打断睡到自然醒的林眠，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在林简凶残得要吃人的目光里，麻溜的滚到学校考试了。
虽然庆幸逃过一劫，但想想等明天下午考试结束，估计也还是免不了一顿胖揍。
林眠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低着头更加认认真真的写卷子。
等她写完，看了看表，发现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本来试题就没什么难度，就是个基础知识测评。
对于能打败数以万计的中考学生，拿到状元头衔的林眠来说，基本不用动脑子就能写上答案。
所以写得快也无可厚非。
她把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错误后，就闲了下来。
颇有些无聊的把目光在教室扫描了一圈，触及到第三排的一个身影，神色明显怔忪了一下：傅川竟然在认真的写卷子？！
从小学认识他到初中再到现在高中，以前哪次考试，这个人不是拿到卷子就秒睡的？
甚至连这次能读安水高中，都是他那个有钱有势的爹花钱捐六百套桌椅，把他砸进来的，他怎么这次写卷子写得这么认真？！
难不成是转性了？
林简咬着笔盖，盯着傅川的后背，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结果可能是她目光太炽热了，傅川似有所感的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林眠：“……”
莫名觉得傅川笑得有点儿瘆人！
她赶紧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卷子上。
教室里很安静，只除了风扇呼呼转着的声音。
结果可能是因为风扇年久失修，扇叶子突然呼呼啦啦响了起来，惊醒了下面一众打瞌睡的学生，也惊醒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老师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教室，林眠立马握紧了手中的笔杆，状似认真的低着头写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老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导致她都不敢轻易抬头了。
可她的卷子早就写满了，着实没什么可写的。
思考了一会儿，她索性握着铅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开始画画。
铅笔削得尖尖的，细腻的笔触，在草稿纸上，一点一点描绘出她今天中午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笔时候，看到的那个男生。
烟灰色t恤衫，黑色长裤，微微低着头，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从路对岸经过。
林眠身处人来人往的文具店门口，身边是尘世烟火，她望向对面，车水马龙间，唯有那一抹烟灰色，撑起了独有的岁月静好。
那一瞬间，林眠突然想到微博上很火的那句话：想做他怀里的猫，连睡觉都是在撒娇。
她有些看痴了。
偏偏这时候，男生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眉眼上挑，唇角微勾，端得是一股风流纨绔模样。
林眠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这大中午的，遇上这么个夺人心魄的男妖精，真刺激。
但是，这男妖精，真是好看啊，好看到让她想把他画下来挂在墙上，每日都看许多遍。
林眠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手里的铅笔一点一点把轮廓勾出来。
日头渐渐偏西，光线透过窗棂恰好落在林眠身上，她放下铅笔，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到空气里浮动的小尘埃。
她把目光转到讲台上，看到监考老师张嘴打了个呵欠。
林眠也不自觉的打了个呵欠。
她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睛，终究抵不住困意，扔掉铅笔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一直到收卷铃声响起，她才幽幽转醒。
老师站在讲台上，招呼着最后一排同学往前走着收卷子。
林眠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揉着眼睛晃荡着往前走，边走边收试卷。
走到第三排，是傅川的座位。
林眠和傅川因为认识太久，对彼此了解也真的很深。
是以很多时候，他一个动作，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比如现在，傅川指着卷子上第三道选择题，冲她挤眉弄眼的。
林眠无奈的叹口气，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比了个“c”的手势。
傅川神色凝重，落在那道选择题上，几秒钟后，也抬手给她回了个“c”的手势，意思是确定吗？
看她点头，才在答题卡上，重重涂上了答案。
收了傅川的卷子，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却不其然的对上了门口站着的教导主任怒气冲冲的盯着她的眼神。
林眠心里一慌。
今天刚开考，她就发现，教导主任会时不时出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
通过大半天的观察，她觉得教导主任估计是在巡考，抓作弊的学生。
所以，是刚刚她和傅川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吗？
林眠紧张之下，不自觉的用牙齿咬紧了下嘴唇。
教导主任站在教室门口，颤抖着胖胖的手指向林眠：“你你给我出来！”
林眠心里咯噔一下，愣住没动。
“就是你，林眠，你给我出来！”
教导主任又连名带姓的喊了她一声，因为中考状元的身份，她在安水高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几乎所有老师都认识她。
教室里监考老师和一众不明就里的学生，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林眠，让她瞬间成为了焦点中心。
林眠：“……”
帮同学作弊被教导主任抓到怎么办？
她紧张的抿了抿嘴角，抬脚往前挪了两步。
教导主任往教室里跨了两步站定：“还不快点出来，还有后面第三排那个男生，你也一起出来。”
傅川瞪大了眼睛：“我？”
教导主任把手里的书夹在胳肢窝里，正准备转身往教室外走，听到傅川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话，立马怒转头：
“就是你，你们俩都给我快点跟过来，磨磨蹭蹭的，是准备趁我不注意对口供吗？”
林眠：“……”
傅川：“……”
骂完两人，教导主任又对着监考老师扬起笑脸，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得像朵风中凌乱的老菊花：
“周老师，您继续收卷子，没事哈没事，我刚刚看到他俩比手势了，现在带他们去趟教导处。”
被喊做周老师的那位监考老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弱弱的回应道：“主任，我姓陈。”
教导主任：“……”
可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涨红了脸快速说了声抱歉。
然后又对着林眠和傅川吼了一句：“还不快点跟上来。”
林眠：“……”
赶紧把卷子放到监考老师手里，跟在教导主任身后出了门。
傅川也急急忙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跟了上去。
教导处在东北角的那栋办公楼里，和高一七班正好是对角。
走进楼道，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写着教导处三个字的大招牌，大剌剌的挂在一间红色的木门上。
推门进去时候，教导处里还有一个年轻的男老师。
看到教导主任揪着俩人，男老师还笑了一下：“这是又抓到考试作弊了啊？”
教导主任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气的，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灌下一大口水才回应道：
“真是考试作弊就好了，你是不知道这俩娃子刚刚考试时候做了什么。”
那位年轻的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是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让您这么大动肝火的啊，大热天的，悠着点儿，别气坏了自己。”
主任嗯了一声，圆润的肚子略微往前挺着，倒是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利索，一伸手就拉过来不远处的椅子坐了下去。
看这审问犯人的架势，林眠不自觉的把自己藏到了傅川身后。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教导主任一巴掌招呼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说说吧，你们两个刚刚做了什么？”
傅川胸脯一挺，把林眠挡了个严严实实：
“老师，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吧，跟她无关。”
主任睥睨他一眼：
“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一个人你承担得起来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做了什么。”
“你俩刚刚那个手势是不是在比心！你一半心我一半心，组合成整颗心！”
林眠看向傅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懂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两人谁都不敢接话。
看两人一声不吭，教导主任更是来气，又往桌子上拍了一掌：
“怎么？以为老师老眼昏花，思想跟不上，所以不懂你们小年轻的花样比心是吗？”
林眠：“”
傅川：“”
主任你仿佛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