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得过且过吧
席间，顾大小姐笑侃：“亏得我们都在北城，离得近，要不然，这么一来一回的，得折腾死我们了。”
正跟筷子下的肉丸子做斗争的顾三小姐闻言，眼皮掀了一下：“你们不回来见我，就等着我拎菜刀上门吧。”
顾城川拿着勺子替简唯一盛粥，轻笑一声：“楚淮哥刚刚打电话了，说一会儿过来，我看你再不吃完，就在这里等着他的菜刀吧。”
顾城妃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胡说，你都没接到电话。”
顾城川：“你可以试试。”
顾城妃：“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去躲一躲啊，别出卖我，要不然他揍我我就揍你们！”
简唯一看着顾三小姐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目瞪口呆。
顾城川不为所动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把碗放到她面前：“别管她，赶紧吃。”
简唯一：“……”
低头看了看面前冒着热气的粥，她皱了下眉头。
实在是撑的吃不下了。
拿食指轻轻捅一下顾城川的手背：“楚淮哥真的会来吗？”
顾城川：“不会。”
简唯一：“……”
腹黑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一家人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九点钟时候，顾老爷子送走了自家的两个闺女，就把简唯一和顾城川也赶回了他们的新房。
说是新房，其实根本算不上。
他们已经在这边住了六年，从她进了顾家的大门，一直到现在，六年时间，她就是跟着顾城川住在这边的。
原本老爷子是想给他们重新置办一套房产当作新房布置，被简唯一拒绝了。
之前送她的那一堆房产证还有公司股份什么什么的，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苦恼的丢给顾城川，那人要她自己解决。她没地方处置，只能留着那些文件。每天想到，就感觉自己手里抱着一颗炸/弹，心惊胆战。
所以听闻要老爷子要再送他们一套婚房，她简直要被吓傻了。
求助顾城川，让他和老爷子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用两人原来住的房子，布置一下，当做新房。
正好这房子离她的学校近，也离他的公司近。
用顾老爷子的话说，当初让简唯一住在顾城川这里，就是想让顾城川照顾她，没成想，自己家这个兔崽子竟把人照顾到自己床上去了。
一直到现在，老爷子都认为是自己家儿子诱拐了小姑娘。
简唯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也实在是没脸解释。
回程路上，简唯一低着头坐在顾朝川的车上，玩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从包里把结婚证拿出来放在了腿上，看了一会儿，拿着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顾城川看了她两眼，她也毫无所觉。
拍完照片把结婚证放回到包里，她歪在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旁边的人。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夫妻了呢。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啊。
简唯一：“……”
新婚夜？
她的脑子有些当机了。
不一会儿，原本淡定的人，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新婚之夜，要怎么才能显得不那么紧张？
虽然两个人已经在一张床上滚过了，可那时候她醉得人事不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谈不上什么尴尬。
可是今天，两人可都是清醒的，难道还要滚在一起睡觉吗？
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正当简唯一道要怎么度过这个新婚夜的时候，她身旁的人说话了：“我先送你回家，晚上你先睡觉，我得回公司处理一个合同。”
简唯一：“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嗯，周航打电话了，总部那边要得急。”
简唯一闷闷的应了一声：“那好吧，你处理完早点儿回来，别熬太晚。”
“嗯。”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车载音乐里播放着一首古典音乐，是简唯一喜欢的风格。
她听着，不知不觉酝酿了几分睡意。
刚开始还强撑着，后来头一歪，就真的睡了过去。
简唯一睡到半夜醒来时候，摸出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下，凌晨两点。
顾城川还没有回来。
她起身开灯，才发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
是顾城川的主卧。
估计是她在车上睡死，顾城川直接就把她抱回家放在了主卧里。
这样也好，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倒是免去了新婚第一天，选择房间的尴尬。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睡在自己原来的小卧室，还是跟顾城川一起睡在主卧。
简唯一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着到客厅，开了电视随便选了个台，声音调到最小后，她就放下遥控器，捧着水杯窝在沙发上，电视剧里细微的响声让她觉得很安全，属于有人气的那种心安。
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点亮屏幕数时间，数着数着，就又睡了过去。
顾城川到家时候，就看到原本应当在卧室里的人，蜷缩在沙发上，歪着头睡意正酣。
他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睡着后娇娇弱弱的安静模样，忽然间的就想起了六年前，简唯一刚入顾家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她十五岁。
小小的个子，瘦瘦弱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出去两米远，偏偏瞪着两只大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神倔强，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顾老爷子是从警局里把她带回家的。
那时候老爷子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偶尔的，还是会去军队里看看训练，恰好那天，带着手底下的兵训练时候，接到了警局局长的电话，说是想借几个兵，打掉一个人贩子团伙。
老爷子心血澎湃摩拳擦掌的，就跟着去了。
最后人贩子团伙都被抓回来了。
老爷子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准备从警局回家，却因为在一大群歪瓜裂枣的罪犯中，瞥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瑟缩在角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是让他懵了一下，脚步急转，走到小姑娘面前：“简唯一？”
彼时简唯一正沉浸在自己一时作死，可能会被判刑的自责中，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猛地仰起头，看着面前逆着白炽灯面容有些模糊的老人，愣了好大一会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顾爷爷……”
老爷子立时就有些站立不稳了。
五年前，简少尉离开帝都去川市任职前，作为老爷子带出来的精锐兵，他特意带着妻儿来向老爷子辞别。
那时候这小姑娘唇红齿白乖巧伶俐的，颇得老爷子喜欢。
他们离开，老爷子心里还挺不舍的，有段时间，心里总念叨着。
没想到，转眼间就已经五年了。
上段时间听说简少尉出任务不幸遇难，他还寻思着能不能帮他们孤儿寡母一些，没成想这孩子，现在这么出息，都混到人贩子堆儿里去了。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老爷子一定会讲这讲故事的人，臭骂一顿，天方夜谭么这不是。
可是，事实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老爷子面前了。
老爷子招来小警员，给简唯一点了个外卖，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当着老爷子的面，对做笔录的警察叔叔，详细的解释了自己贩卖人口的过程。
用十五岁的简唯一自己的说法就是，她爹死娘失踪，又因为经历了一系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痛定思痛之下，发誓要挣他一个亿再衣锦还乡，狠狠打那些欺负她的人的脸。
于是她一个人背着个破不拉几的黑色大书包，跑到帝都，打算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
没成想，刚到帝都火车站，江湖路还没开始，就遇到了人贩子。
刚开始简唯一压根儿想不到，眼前这位胖胖的，穿着宽大的蓝色工装，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阿姨会是人贩子，只当是哪家工厂负责招工的，还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大城市果然和她们的小城市不一样，招工的都这么上道儿，知道在车站寻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工作，适不适合她。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站在原地，一直听那人贩子巧舌如簧的和她说：“小姑娘哦，阿姨跟你说，你跟阿姨走，肯定能发大财，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那更是赚个盆满钵满的……”
听到钱，简唯一心动了。
能挣钱啊，确实挺好的，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她看了看那阿姨，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心道：这阿姨长得挺丑，心还挺好的！
于是最后她毫不犹豫的跟着那中年妇女走了。
那时候，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和书里写的那样，善良到发光呢。
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进了大工厂，她就能挣很多钱，去找失踪的母亲，去把欺负她的人欺负回去。
但走到半道儿，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托她有个当少尉的爹的福，简唯一这小姑娘虽然没什么害人的心眼儿，但她的警惕性却是相当的高。
当她跟着那中年妇女跋山涉水快到帝都市的边缘时候，看到那中年妇女和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接头，她就心思流转，脑子里转过山路十八弯了。
她扯了扯那中年妇女的袖口：“阿姨，我们进大工厂真的能挣很多钱吗？我能不能带着我妹妹一起去啊？我妹妹比我小一岁，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上段时间孤儿院失火，我们院长妈妈去世了……”
“我妹妹长得很好看，而且特别乖巧，我想带她一起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生怕那人贩子不相信，简唯一还特意哽咽了一下，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花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想要鱼儿上钩，就要抛出更大的饵。
简唯一深知这个道理。
中年妇女狐疑的看着她，后来大约是寻思着一小丫头片子，谅她也翻不了天，索性那中年妇女和那几个男人商量了一下，几人就跟着她一起，又回了市中心那边，到市中心后，估计是怕目标太大，那几个男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简唯一原本还在思考怎么甩开这群人，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一个女人时候，心里别提多开心多轻松了。
她在一家超市门口停下来，悄悄酝酿了一下感情，再转过头看中年妇女，就是一副小女儿家羞红了的脸蛋儿：“阿姨，我能不能去买个那个？”
“哪个？”
中年妇女拔高了嗓门儿，显然是嫌弃简唯一多事了。
她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肚子疼阿姨，想去买个卫生巾。”
那妇女看她这模样，啐了一口，就拿出一支烟点燃，站门口等着，随她自己进超市去了。
她进到超市里面，往外瞅了两眼，趁女人不注意，直冲超市后门而去。
跑出去后，心里实在气不过，就到离超市不远的那个天桥上，寻了个算命的老头，跟人说：“你给我五十块钱，我卖你一媳妇儿。”
她指着超市门口的中年妇女：“喏，看到没，就那个，长得还可以吧，给我五十块就是你的了。”
刚开始那算命的不信，但架不住简唯一一番巧舌如簧，就给了她五十块钱。
简唯一揣着钱到兜里，还不忘提点一下这位欣喜于天上掉馅饼的老人：“您啊，去拉人的时候，就说是一个小姑娘让您去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哭的梨花带雨的，好像是妹妹出事了什么的。”
算命的将信将疑的走过去，没想到，真的就轻松的带走了那中年妇女。
简唯一握着骗来的五十元钱，坐在天桥上得意的哼了一声：让你想要拐卖我，先把你卖了再说！
得瑟完后，又在天桥上坐了一会儿，饥肠辘辘无家可归。
于是，她找了一家小面馆，用这五十元钱，吃了到北城的第一顿饭。
然而，饭还没吃完，就被带到了警察局里，因为贩卖人口。
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就是骗了点儿钱呢，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已经踩在法律的边界上了。
把一切都交代完后，简唯一的外卖也吃完了，她弱弱的问那位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叔叔：“叔叔，我只是骗了点儿钱，不会判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