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翌日一早,林予照例浇着花,但是在看到昨日里有蛇出没的那丛草后,便止了步。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站在距离草丛一米多远的地方,脑子里正在上演天人交战。她想把那草拔了,但又没那胆子,不拔呢,看着又膈应。
正纠结着,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沉重木门声。
林予转身,便瞧见一身黑衣的林给,指尖处还带着水,应是刚从灶房洗碗出来。见是他,林予登时眼前一亮,朝他招手,“林给你过来一下。”
她怕吵到林舒,声音尽量放轻。昨晚林舒偷偷哭到累了才睡下,现在还未醒,林予不忍心打搅她,所以刚才两人吃早饭的时候便没有唤醒她。
林给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林予指了指那处,“你……帮我把这草拔了吧。”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偏过了头。林给一愣,回头看她一眼,了然地笑了笑,“好。”
而后撸起袖子弯下腰去,林予扭过头虚眼看他把手放上去,然后同她昨日一样将草丛拨开。林予以为他要拔掉了,谁知这人突然顿住了,瞬时表情微变。
“怎么了?”林予紧张地问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抓住了林给的衣袖。
林给垂目掩去眸色,眉心微微皱起,有些急促道:“好像有东西跑出来了。”
“啊!”林予脑子一空,下意识想到是蛇,当即直扑到林给身上,抱着他的手臂,也不顾上控制音量了。
“什么叫好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蛇吗?在哪里啊?快赶出去,赶出去!”
林给低头见她埋在自己臂弯里直哆嗦,眼里染上了笑,指着林予就近的一处花丛,煞有介事道:“方才从你脚边溜过去了。”
林予一听,脸更白了,揪着他衣襟的手指发抖,最后实在怕极了,索性跳到林给身上,树袋熊似的挂着他的脖子,“走了没?”
语气听起来像似要哭了,看得出她是真的怕。
感受到身上林予的重量和那源源不断的温热感,林给浑身僵硬,两手平摊着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思索片刻,轻轻将手落在了林予的腰间,没有说话。
林予见其不答,又问了一次,“到底走了没啊?”
还是没有回应,林予奇怪,低头看去,就瞧见林给那为扬的眉梢,接着就是那翘起的嘴角。
林予这下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双目圆瞪,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人。
她也真就这么做了,对准那修长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力度不轻。
林给防备不及,闷哼一声,嘴角的笑意缓缓放大,那神情瞧着好似被咬的并不是他。
林舒正好揉着红肿的双眼从房里出来,撞见这一幕,一下愣了。五彩斑斓的花丛中,一对璧人面对面相拥,按理来说该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是这两人倒有些不同寻常,女子挂在男子身上咬他,他还满脸纵容,看得林舒都有些脸皮发热。
林予把愤怒积攒在嘴上发泄出来,将林给的脖子咬破了皮,林给好似感觉不到疼,低头看着她,眉眼舒展,用气语在她耳畔提醒道:“有人来了。”
恰逢此时,林舒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林予听到声音,立马松嘴回头,果然看到林舒正站在廊檐下看着两人。
林舒拿手挡着眼,笑道:“这日头晒得我眼睛生疼,我还是回屋待着去。”
说完便转过了身,林予喊着:“欸,姐,不是……大姐。”
林舒已经转身回屋了,她人还在林给身上,想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没好气地瞪了林给一眼,“放我下来!”
林给顺从地松开手,见林予落地便要往屋里跑,他一把扣住林予的手腕。
“你烦不烦啊,又想干嘛?”
林给敛神看着她,委屈道:“我疼。”
林予自然知道他哪疼,视线一转朝他侧颈看去,当即眼神一凝。
突然又些不敢直视,刚才是真的生气,所以嘴上没个轻重。林给颈上那处赫然一圈清晰可见的牙印,被咬破了皮,牙印处泛着青紫色,此时还沁出了一点血,看着有些吓人。
林予刚蓄满的怒气顷刻间被抽空,她垂下眼睑,心头涌上一股内疚,有些没什么底气的嘟哝,”活该,谁让没事吓我。”
话虽这么说,但已经反握住了林给的手腕,拉着他往里屋走。
进了屋,林予将人按坐在床榻上,将刚才路过灶房顺手拿的酒精倒了一点在碗里,手指沾了一些轻轻点在那处。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林给下意识往后仰,躲开了林予的手。
林予见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以为他是嫌弃手不干净,便道:”放心,我刚才洗过手的。”
谁让这没有棉签,不然她也不会直接拿手沾酒给他消毒。只是她忘了,这个地方的酒可不比现代的酒,那纯度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兑水的,所以涂在伤口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但是林予并没有在意,伸着手还欲往林给脖子上点,见林给一脸抗拒的模样,脾气颇好地劝着,“你这得消毒啊,不然这大热天的感染了怎么办?”
林给盯着她看了一会,默默地坐了回来,扬起下颚,将脖颈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因着这个动作,他的颈线被拉长,绷出一道迷人的弧度,修长笔直,中间突起一块尖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林予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跟着吞咽起来。屋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两人的吞咽声在这片沉寂种显得尤为清晰,彼此无声对视着,气氛开始有些微妙起来。
林予极快地抽离出来,撇开了视线,转而落在了那片隐隐泛青的伤口上,手指重新沾来了点酒抚了上去,林给又是猛地一震,咬紧槽牙,硬生生忍住了往后缩的冲动。
期间,有那么一霎那,林予看着林给的脖颈,有种掌握了此人致命弱点的错觉,还是他不计后果主动将其送上来的。
林予心里微动,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重,林给闷哼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林予赶紧拿开手,抬起头看他,这才发现林给此时满脸的冷汗,额头更是因为隐忍暴满了青筋给。
林予吓了一跳,“很疼吗?那我不弄了。”
林给喉结滚动,明明很难受,却强挤出一个笑,哑声道:“无碍。”
见此,林予恍惚间发现,林给与刚开始的时候对比起来变了许多。话越来越多,笑的次数越来越多,竟也会像方才那般捉弄起人,还会像现在这样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这给林予的感觉就好像是他逐渐从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变得愈来愈鲜活起来。
林予笑了笑,她发现现在这个林给还蛮讨喜的。
……
“大姐,你快来帮我一下。”林予环抱着一捆竹节站在池塘不远处吼道。
林舒放下手中的锄头,赶忙跑过去接过,嗔怪地看她一眼,“叫你一次拿这么多,知道累了?”
林予甩着胳膊,嘿嘿笑,“这不是想少跑几趟嘛。”
“话说你拿这么多竹子来干嘛?”
林予没回答,直到两人走近鱼塘,她将竹子插进早已挖好的坑里,然后用麻绳将其绑成一排固定住,填上土,才道:“我给鱼塘围个栅栏,这样才好种花。”
她昨天便决定好了,在鱼塘外围种藤本月季,正好用竹子围一圈栅栏,既能确保安全性,又有利于月季爬藤,等到花开时节,既能钓鱼也能赏花,岂不两全其美。
这鱼塘够大,所以林予花了些心思,还专门找人修了观景廊,以桥的形式横跨整个鱼塘,桥顶用稻草封顶,类似于廊桥,即可遮阳又可避雨。
起先她本是只打算单纯养鱼,但是后来突然记忆翻新,想到现代那些旅游景点,便有了这个想法。
林舒有些惊奇,“你哪来那么多点子的?”
“在别处见到的,觉得挺好看,就想着自己建一个。”
林舒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盘根问底。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幺妹就完全变了个人,像是换了个魂似的。
林予眼皮跳了下,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赶紧打住。但有些东西一旦起了苗头,便再就无法抹去了。
两人谈话之间,林给已经将最后一捆竹子提了过来,而后又被林予分配去建栅栏,而她和林舒就开始将备好的花苗种上。
“哟!幺妹,又在种花呢。”
林予转头就见是之前点醒她养鱼的李大娘,正牵着她那五岁的幺孙,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小孩脸上都沾着土呢。
林予笑道:“是李大娘啊,今儿这么早,赶着回家做饭吗?”
冯大娘把锄头从肩上放下来,“是啊,天要黑了,今儿黑娃的爹要从镇上回来,我得赶早回去。”
说完,注意到边上的林舒,笑着打起了招呼,“林家大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李大娘是个爱八卦的,话虽这么问,但眼里的笑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意味。再着因为她也看不惯李惠的作派,但凡与李惠有点干系的八卦更是愿意掺上一脚。
林舒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幸灾乐祸,垂着头没有给回应。
林予见状,打着圆场,“欸,李大娘,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大孙子来寻你了?”
李大娘被转移了注意,眯缝着眼瞧去,当即扛起锄头,“还真是,该是他爹回来了,那我得先回去了,有空来我家坐啊。”
林予回以微笑,“好嘞,大娘慢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