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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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见他这般凶神恶煞,一副她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勉强敷衍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意行转身便又要走。
苏寒露忙站起来,手扶着屏风恼道,“我说还不行么!你过来些,我说给你听。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坐下,我说给你听!”
江意行得了这句,虽然并不十分满意,却也不在往外走,紧紧皱眉回望。
屏风微微一颤,后边绕出来了满心脸不悦的人,不情不愿地与他屈膝,“我知你担心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偷偷出府做什么,不说我自己,便是为了锦姐儿钗姐儿,我也不会做那些事。”
苏寒露指了一张太师椅,看向别处,撇嘴道,“你坐着。”
江意行冷哼一声,到底走过来,却是坐到了另一边,“这些笺纸分明是你亲手做的,铺子里没有做纸的屋子,你那双桐居的屋子也铺设不出格纸厂——”
“你这便是狭隘了,”苏寒露自己坐到她指着的那个太师椅上,正色道,“难道我就不能将制花笺的法子告诉胡杨,叫他想办法设个纸厂去做么?”
眼看那江意行又要愤然离席,她忙道,“我若是存心骗你瞒你,何必求你来问那花笺?花笺制成是有秘方,我也不会轻易与人,不单我这般,凡是靠着秘方起家的哪一个不这般谨慎?
此事的确说来话长,还要从你送我的那副苏学士的字画说起。若不这般细细与你演述,期间哪里你想不明白,只怕又要心中疑我不是好人了。”
说着这些话,她与石榴示意,把那放着托盘的花笺取了来。
花笺到手,她拿出一页笺纸,抚着纸面,缓缓起身走去他面前,将笺纸双手递与他,轻声道,“六叔,我不曾做败坏国公府名声之事。你信我。”
江意行瞥了她一眼,到底接过花笺,却扫到纸笺正对着他的一角上隐刻的小篆“寒”字,瞬间眼神犀利,额上青筋紧绷,拿住纸便厉声喝问,“这又是什么!”
苏寒露被他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才莫名其妙看他,“你怎么了?”
江意行大怒,恨不能将那隐刻的小篆“寒”怼到她面前,“你还说没有肆意妄为?你自己的闺名就这样现于人前吗?!”
苏寒露诧异了许久,方明白他的话中意。
她忍了又忍,再没有比这更离谱的,待感觉说话不会有火药味时,方耐着性子解释,“大表哥知我要承办六叔的铺子,为我写了许多题名,我最爱其中一幅‘寒山’,其意出自‘寒山未解东风意,二月胭脂染春园。’”
江意行在见到她提起江锋时神色欢悦、吐字如珠,原本的三份怒霎时变成了八分,他阴沉着脸盯着她。
苏寒露再是迟钝,也察觉到他的变化。
每次只要一提到江锋,他就这样作态,实在令人厌烦。
她不知不觉流露心中所想,落在江意行眼中,更添了多一重怒意。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外头一粗使婆子硬着头皮站在门厅外,弯着腰不敢看里面,颤声禀道,“六爷,说是、说是姓何的一位官爷求见六爷……”
江意行皱眉看那婆子,“姓何?人在哪里?”
婆子战战兢兢道,“是,人在铺子里,大掌柜正伺候着。”
江意行沉静地听了片刻,果然听见前头铺子传来康王府侍卫长何冲爽朗的笑声。
此刻他不在自己该去的位子守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江意行冷冷瞥了眼站在那里兀自生气的苏寒露,道,“在这里等着!”
苏寒露看他要走,顾不得甩脸,上前恼着佯作拉扯他,“你要做什么去?夫人说了叫你照顾我,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你们京城到处都是贼,连做官的都免不了被人绑票,你不准走!”
门口的婆子听见苏姑娘的话,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瞧,心中咋舌:
这位苏姑娘怎的知道这样多,可见是六爷给说的,原来苏姑娘在内宅受宠不是空穴来风,——她转念又一想,旁人若是瞧见六爷这样杀神的模样,早就吓软了,苏姑娘却敢与六爷辩驳,可见是不怕的,这样的人物怎可能不受宠。
厅内两人却是不知那婆子心中七扭八歪的思量。
若没有外人倒好说,当着婆子的面,江意行再不能吼她落她脸面,然而叫她近身胡闹,也是不能的。
他喝住她,“站好了说话!”
苏寒露绷紧小脸,“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要么送我回去,要么不准走。”
江意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放她回去?
这时候让她回了国公府,那还不等于鱼游大海,再要抓她严加拷问,以苏寒露泥鳅一样的性子,只怕连只鱼鳞片都摸不着。
他飞快做了决定,开口吩咐那婆子去传话,让那姓何的他去太白酒楼订两间挨着的包间,他稍后便来。
苏寒露面有不悦,却也不似方才那般着急,低声嘟囔道,“原来不是真心要照顾我,不过是顺路,顺手在夫人那里卖个好。”
江意行不理会她这些没用的话,淡淡对她的婢女道,“服侍你家姑娘上车去。用过午膳再送你们回府。”
“这可是你说的,用毕午膳送我回去的,”苏寒露看了他一眼,最终决定听他一回,对石榴道,“我们走。”
不知是哪里的错觉,江意行总觉得她不该这样乖顺听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然而此刻他担心何冲那里有什么事,并没有细思此刻情景,只把这一丝异样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