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十二前尘
裴知衍说完之后, 连日来压在心里的积郁忽然就散去。
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将娶回家，他可以宠着, 纵着，就算是只小兔子，可只要被他托在手掌心里, 那就没人欺负得。
裴知衍稍偏过头, 看着垂在自己肩上的那一片衣衫，秋月白的轻纱上绣着素银的蝶。
随着走的晃动，好似要融进他的衣袍，卷入那片墨『色』里。
季央到自己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艰难道：“世子, 您别开玩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他的兴致，在看来, 裴知衍就是一事恣肆, 举止轻浮荒唐的人, 自己也不过是戏弄罢。
可他现在却说要上门提亲……季央只觉得荒唐。
而更荒唐的是，此刻还在他背上, 他的手就勾在的腿弯, 这样紧密相贴的姿势，让觉得羞耻之极。
季央眼中蓄起泪水，自幼的生活都是平静, 一尘不变的, 害怕这样陡生出来的变故，让毫无招架之力。
“不是开玩笑。”
季央如坠身在绝望之中，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滚烫的泪珠顺着面颊淌落, 滴在裴知衍的后颈之上。
泪水沿着他的皮肤滑过，背上纤柔的身子无声在颤，细弱的哽咽声压制不住，从喉中溢出。
裴知衍心口立时就被揪紧，他将人放下来，着哭得伤心的小姑娘道：“别哭。”
季央指甲都掐进掌心里，咬着唇偏过头，泪水一滴滴的往下落。
“怎么那么有本事，哭都哭得我心疼。”他捏着的下巴，季央无力地扬起头。
他都已经抱过，就不可让嫁别人，娶是势在必，裴知衍也不怕做的更出格一点。
隔着眼中朦胧的水雾，季央也从他的双眸中看到那令心悸的侵占，逃避的闭眼，下一瞬，感觉的裴知衍的指腹贴着的眼下拭过，动作轻柔，甚至带着小心翼翼。
“就那么不喜欢我？”裴知衍声音带着轻叹，“叶青玄不是良配。”
裴知衍觉得自己这话多少有点冠冕堂皇，假设叶青玄一点挑不出错处，他当真就不会如此吗？
未必。
“表哥他很好。”这是季央一次反驳他的话，将裴知衍从头到脚浇凉。
季央从『乱』作一片的思绪里冷静下来，止住泪水，声音低低哑哑，“反倒是世子，您口口声声说要提亲，可你我现在一无言，二无媒聘，您却做出这样的举动，无非是想轻贱于我罢。”
“傻央央，激将法我不管用。”裴知衍虽然嘴上说着不管用，手却放开。
即使脱离他的触碰，可肌肤还是发着烫，季央慌『乱』又无措的后退步。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一狼狈。
裴知衍想拨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看到抗拒的瑟缩，也只作罢。从怀中拿出那册书递道：“答应要你的，拿好。”
季央僵着没动，次见面，已经深刻知道这人有多霸道，咬着唇去拿，嗫喏道：“多谢世子。”
裴知衍捏着书册的另一端没有松手，“我笑笑。”
季央茫然地抬眸，他的要求只觉得羞恼，他莫不是把自己当成逗弄着玩得小猫小狗。
季央吸吸鼻子，清澈干净的眸子里还凝着湿润的泪意，眼圈泛红，用力抿着唇弯出一笑。
“央央，我真想立刻就将你娶回去。”如此一来，他就将绵软的惹人疼的小可怜抱在怀里哄。
季央惊惧地睁圆眼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的提亲的。
裴知衍笑笑道：“走吧，送你回去。”
季央不肯动，让人看见裴知衍送回去，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裴知衍看穿的心思，“你放心，走出林子，我让三公主的人送你回府。”
季央不敢提叶青玄，最后小声地说：“你别骗我。”
裴知衍失笑，“不骗你。”
季央跟着裴知衍七绕八绕的到一处翘角楼外，楚姮娥不知从哪冒出来。
季央欠身一笑：“三公主。”
楚姮娥笑眯眯地点点头，着人来来回回的瞧。
季央握握手心，生怕三公主会看出什么端倪。
裴知衍若无其事地睇一眼，“看什么？”
楚姮娥顽皮地摇头，拖长声音道：“没什么。”
裴知衍懒得拆穿，吩咐在旁的侍卫道：“备马车，送季小姐回府。”
片刻的功夫，那侍卫就驾马车过来。
裴知衍季央道：“上去吧。”
季央踌躇着捏住裙摆，不知次将目光转向林子的方向，真就让看见寻着来的叶青玄。
季央喜不自胜，提步向他小跑过去。
衣袂轻扬起，如同一只只灵巧的蝶，毫无留恋的从裴知衍身边飞走。
“怎么不在原地等我？”叶青玄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裴知衍身上，反而忽略此刻内心的惶然，言语里带着责备。
“表哥。”声音细弱哽咽。
见声音里满是脆弱和不安，叶青玄也柔声音，“你可知道我找不见你有多担心？下次不许『乱』走。”
“不走，你是要独自在林子里等上大半时辰？”
轻飘飘的声音让人都微变脸『色』。
裴知衍嘴角噙着笑，冷眼看着叶青玄。
上次在书斋就是他与季央在一起，这次又是。叶青玄眸光深许，迈步上前道：“想来是裴世子带我表妹从林子里出来的，我在此谢过世子。”
裴知衍并不赏脸，“轮不到你来替谢。”
季央闻言一张小脸又白白。
一旁正看戏看得起劲的楚姮娥，收到裴知衍递来的眼『色』，上前拉住季央的手臂道：“站那么久渴吧？随我进去坐坐。”
季央被楚姮娥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双眸惴惴不安地望着叶青玄。
裴知衍捻酸的想，若这么看自己，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捧来。
“走吧走吧。”楚姮娥半拉半拽的带着季央进小楼里。
同为男子，叶青玄怎么会看不出裴知衍季央抱的什么心思，而此刻他占着上风。
他背手在后，微笑道：“我与表妹是未婚夫妻，我代谢过世子，有何不可。”
裴知衍微狭的凤眸内沾着笑，“尚无媒妁之言，算哪门子未婚夫妻。”
“虽还未正式提亲，但家长辈早有言商。”
裴知衍慢条斯理的摩挲着直接，言语轻慢，“你还挺自己想的。”
叶青玄俊雅的面容微变，转瞬又将唇角的笑牵的更深，“我与表妹是青梅竹马，又怎么会是我自己想的呢。”
裴知衍收起眼里的笑，轻压下嘴角，“那就当是，我要你没得想罢。”
叶青玄脸上的从容彻底挂不住，沉下声道：“世子未免太过狂妄自大。”
裴知衍无辜地偏偏头，“我喜欢。”
北候府获军功无数，在圣上面前可谓是炙手可热，那可不就是谁的面子也不用。
裴知衍说这番话，就是要与他抢。
叶青玄回想起这次季央他的态度，笑道：“世子如此自信，不如问问表妹，是随我一同走，还是留下。”
裴知衍的威风被季央磨干净，连犹豫都没有，一刻不停的就跟着叶青玄走，避他如蛇蝎。
马车内，季央垂着眸，魂不守舍地掐着自己的指尖。
叶青玄注意到略有红肿的眼尾，眸光发暗，含笑问道：“表妹与裴世子。”
季央惶惶抬头，放才三公主将带走，不知道人还说什么，咬着唇轻声解释，“我是在林中等你的时候，恰与他遇见的。”
叶青玄然地点头，笑道：“我又没有说什么。”
“表哥说过提亲……”季央蹙眉，鼓着勇问：“怎得还没有来。”
现在唯有将他当作救命稻草。
叶青玄『摸』着鼻尖轻笑：“这是等着急？”
原本他与祖母商议，十七那日上季府提亲，不过方才楚锦仪那一闹，恐怕要拖些时日。
季央脸上烧的滚烫，无从解释，闭闭眼道：“不是的，表哥就当我没说过。”
若是裴知衍真的来提亲，只说非表哥不嫁，想来父亲不会『逼』的。
叶青玄笑着『摸』『摸』的头，“那可不成，我见。”
亲密的举动让季央有点不自在，搁在身侧的手偷偷抓紧。
回到兰院，季央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着自己柔软的枕子，将脸靠在上面，轻颤的羽睫下，一双乌黑眼眸怔望着窗子处。
那册小窗忆游集序就被孤零零的，远远的，放在窗边的案上。
萤枝端着牛『乳』进来，看到桌上的书，惊喜万道：“小姐，这不就是您一直找的那本吗。”
萤枝刚拿起来，季央就僵直背脊，怔惶的双眸也睁大，“放下。”
萤枝不解，忙放回去，“小姐怎么？”
季央低声道：“没什么，你先放着，我晚些喝。”
也不知道怎么，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的书，应该直接扔掉，可书是无辜的，而且万一日后他又向要回怎么办，若是交不出来，他又不知道会如何。
想起今日还贴在他坚硬的后背之上，季央一手压紧胸口的软枕，一手捂着脸颊，欲哭无泪。
夜里，从静室出来，季央坐在妆奁前绞着头发，视线又飘到那册书上。
指尖勾着巾帕，犹豫三走过去。
裴知衍的那册书比这册保存的好，除书封稍显旧，里头都还崭新，携着好闻的书墨香。
季央看页，就看入『迷』，可往后翻，却发现字迹逐渐不像之前开始时那样工正严整。相反起势、落笔，落拓凌厉，展『露』出着书之人张扬的锋芒。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季央心脏猛然跳动一下。
又凑近过去嗅嗅，书页上新墨香浓烈，旧书怎么会有如此浓的墨香。
季央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怎么也静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