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让子弹飞
忙完晚饭后,老赵将蓝央单独留了下来,想和这个年青人单独坐下聊聊人生。
老赵腾空一张案板,腾出案板上所有的杂物。从腰间摘下一只酒葫芦来放在案板上。搬一张凳子坐在案板旁,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两手在空中比划着:
“你,你稍等一会,我整两个下酒菜来。”
蓝央忙是拦住,自己初来乍到,怎么能让厨头大爷下手呢!
“我来,我来,我来!你坐着。”
老赵拗不过蓝央,只的让蓝央来做了,笑呵呵说:
“正好,我也尝尝你的手艺如何。看你的刀工不错,想来锅炒也是不错的,简单些,弄个花生米就行。”
蓝央表现出应有的谦虚,厨房内,在厨头面前是最不能装逼的。
也或许,这是老赵故意为之的,目的当然是想看看蓝央的掌勺能力如何。
在厨房中,砧板只是个配角,耍的再好也是个跑龙套的。
炉灶上的功夫方是正题,因为最终菜是从炉灶上下来的,决定着菜的品味。
一个新人初进厨房,厨头总是要试试菜的。
这个老油条!蓝央又在心里嘀咕了声。
套路——!
“一般,一般。赵伯夸奖了。和赵伯你比起来,差着呢!”
蓝央找了口锅,放入些花生米,倒入油没过花生米。
老赵坐在案板旁,悠然的握起酒葫芦,那个酒葫芦外皮发黄,油光锃亮,长年累月的摩裟已经在表皮形成一层包浆,估计跟着老赵有些年月了。葫芦的腰间系着一根绳子,脏兮兮,油腻腻,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质地了。
老赵将酒葫芦举到眼前,望着酒葫芦,目光中便已透出三分醉意来,似乎那便是世界上的唯一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
酒葫芦在昏黄的烛光下,表皮上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这份光泽,又让老赵的目光中多了份痴迷。
老赵摇了摇头,嘴角渐渐的上扬,眼睛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线儿。
接着轻轻的拔开塞子,小口的珉了口酒,咂了砸嘴儿,摇了摇头,眯成一条线的眼,彻底的便闭上了。
似乎要飘飞起来一样,又或者真的已经飘飞了起来。
特么,又一个酒鬼。
蓝央眼睛的余光看着老赵这副神态,心中吐槽。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接触到过很多的厨头,从小县城那种旮旯墙角的苍蝇馆子,到大都市里五星级的酒店。似乎每个厨头都好这么两口,看见了酒,两腿就绕不开了道。
也不记的是那个厨头和他说过一句话,酒是粮食精,厨头是人精。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这个凡尘间什么最好吃。
只有他们可以将食材中的精华提炼出来,凝练出一道世间美味。
也或许,半生的烟火积淀,已看淡了世态炎凉。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
人生在世,吃好喝好。
……
老赵也撇了眼蓝央,点了点头,冷油下锅,是个老手了。
蓝央开始烧火,在这个时代做厨子是很苦逼的一件事。
没有燃气灶,没有自来水管,没有抽油烟机,更要不说那些电烤炉,料理机了。
连生火都没个打火机,要用火镰子擦火星。不过这里好歹是大厨房,炉灶上留有余火。
这曾是蓝央一心向往的原始烹饪,体味到了其中不便时,才会发觉还是社会主义好。
不便归不便,不过蓝央还是追寻心中的那份原始烟火气。
向土灶中丢了几块柴,噼里啪啦的火焰慢慢串了上来,不一会便串出灶口,向外调皮的吐着火舌。
这种火候是最为难以控制的,甚至无法掌控的,有时候只能顺其自然。
油炸花生米,考验的是火候。火大了,花生米就会糊。
油炸花生米是道最普通不过的下酒菜了,几乎每家酒馆都要备上一份。对于一个真正的酒鬼来说,一碟花生米,一壶老酒,足够吹上一天。
这道菜做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一些寻常家庭主妇也能炸出不错的滋味来。
只要掌控住火候,小火慢炸。
小火是关键。
不过蓝央却还是嫌火小,拿起灶台旁边的扇子,对着灶台下面的进风口扇了起来。
刚没扇两下,怔怔的停了下来,脑中灵光一闪,我有风信,世间万风皆归我调令,又扇这破扇子作甚。
也是。
五行之中,风火相生。
火候的掌控,在于是对风的掌控。
用科学的解释就是,火的燃烧是离不开氧气的,而氧气是蕴含于空气之中的。
静止的空气叫空气,流动的空气称作风。
我真是太聪明了!这脑瓜子几千年才出一个。
蓝央为自己的忽发其想洋洋得意,立刻是扔掉扇子,聚拢风流源源不断的从灶台下涌入。有了大量风流的涌入,灶中的火焰腾出半米高,将半个厨房映的红通通。
老赵以为厨房失火了呢!差点没被吓了一跳,喝进嘴里的酒没给喷出来。
看着蓝央用这样的猛火炸花生米,目光中写满惊诧。
刚刚对他建立的起来的欣赏,瞬间化作乌有。
他喉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摇摇头又盯着手中的酒葫芦看了起来。
大火下,油温迅速的升了上来,褐色的油面上开始咕嘟咕嘟的往上翻起小泡。
蓝央拿起铲子在花生米间不断搅动,使之均匀受热。
待油温彻底升上来后,油面的细小气泡变为大气泡时,便迅速的将锅从火上端下来,让锅和火隔离开,阻断热源。
接着拿起一个厚木锅盖闷在锅口上,锅内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爆豆般的响声。
老赵更是不解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骚操作。
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凭他的经验,花生米怕是已经糊了,现在快些捞出来,还有的吃。
再闷在热油里一会儿,彻底就糊成黑炭了。
喂狗,狗都不会吃。
这个年青人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老赵忍耐不住了:
“行了吧!再炸,还有的吃吗?”
蓝央双手紧按在厚木锅盖上,似乎怕锅内的花生米会蹦出来一样。他风轻云淡的笑着:
“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
“什么?让什么飞。”
“让子弹飞。”
老赵摇摇头又坐了下去。心道,随你的便吧!年青人就是爱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看来是我自己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