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是您的儿
从审问室里出来，朱高燧似是早就等候在了这里，看着朱瞻壑并不平静的脸色，他便是知道这个侄子问出了自己所要的东西。
“是我爹让三叔您带我来的？”
朱瞻壑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朱高燧问道，而后者在听到之后也是笑着点头。
“虽不知你爹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让我做，我便是做了，你若有疑惑，可回去问他。”
朱高燧如此对着朱瞻壑说道，而后者此刻的心思也早已不在这北镇抚司之中，当即便是朝着朱高燧行礼告辞。
望着这个侄子离去的身影，朱高燧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着嘟囔道：
“二哥啊二哥，我倒是真有些看不明白你了！”
朱瞻壑在离开北镇抚司之后，直接便是坐上了周奇的马车，而周奇也有些诧异，这离平日出来的时候还早呢，世子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他发问，马车内就是传来了朱瞻壑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
“回家！”
周奇听出了朱瞻壑的语气，虽不知朱瞻壑因什么生气，但还是赶忙驾驶着马车朝着汉王府而去。
世子爷一向是个好脾气，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回到了汉王府，而马车刚一停下，不等周奇说到了，朱瞻壑自己便是掀开马车的帘子走了下来，一路风风火火地朝着朱高煦的书房走去。
砰！
朱高煦书房的房门被猛烈的推开，而朱高煦本人也在里面坐着，看着怒气冲冲地朱瞻壑，他面色平静地说道：
“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生气，你娘泡了去火的茶，你倒是不妨喝一杯！”
听到朱高煦如此说，朱瞻壑也是明白自己方才有些失态，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是问道：
“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朱高煦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并没有回答朱瞻壑的问题，而是朝朱瞻壑说道：
“看起来你都是知道了啊，仅仅用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让司马贺开了口，不错。”
朱瞻壑听了这话火气便是更大了，朱高煦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司马贺倒像是故意安排给他练审讯手段的，至于他交代出来的事情，朱高煦竟然是毫不在意！
“爹，请您回我！”
朱瞻壑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是继续朝朱高煦讲道，而后者在愣了片刻后也是微笑道：
“回你什么？”
“您是否贪墨了市舶司的银子？”
朱瞻壑已然将话说到露骨，朱高煦闻言也是微笑道：
“这件事情你心里该是有个答案了，不然也不会这般恼怒，不是吗？”
“我想听您亲口告诉我！”
听朱瞻壑这么说，朱高煦也是坦白道：
“好，爹确实贪墨了市舶司的银子，司马贺所说的话，并非虚言！”
心中虽然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此刻听到朱高煦主动承认，朱瞻壑的内心还是受到了震撼，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是问道：
“为什么您要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听闻此言，朱高煦也是冷冷一笑，看着朱瞻壑讲道：
“因为我不是太子！”
听到这话，朱瞻壑却是疑惑了，只能沉默着任由朱高煦讲下去：
“你还太小，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既然如今你主动问了，那爹就和你讲讲吧。”
“靖难之役的时候，老爷子曾经对我说过一句，世子多病，如当勉励的话，可是等到了南京城之后，这话他便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大一直觉得他因为这句话受了委屈，就连你奶奶也因为老爷子这句话和他大吵过一架，这句话可谓是伤人的很啊，而你爹我，便是被伤的最深的那个！”
“老大如今还是太子，而且地位稳固，这句话只不过是让他寒心罢了，而我呢，老爷子给了我希望，然后又想要让我绝望，你爹我的脾气最像老爷子，一句话概括”
“就是不认命，认准了的事情，拼了命也要去做！”
朱高煦讲着，便是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随后继续道：
“老爷子当初靖难是如此，而我如今，同样如此！”
“若是到最后老爷子还是选了老大，那你爹我便是要冒死争那个位置了，所以你爹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来傍身！”
听完了朱高煦的一席话，朱瞻壑也是明白，对于皇位的执念就像是毒药，而朱高煦已然毒入骨髓，药石无医，为了那皇位，朱瞻壑有些不敢去想朱高煦都是能做出些什么来。
“那您为何要安排三叔带我去见司马贺？”
朱瞻壑将这个从见到司马贺开始便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也是问了出来，而面对这个问题，朱高煦也是露出了笑容：
“你与我不同，爹知道你不过是想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去帮爹争夺那个位置，也无非是想要不被人拿刀惦记着，你对那个位置其实并没有执念！”
“若是老爷子答应你留下一道遗诏，保你一生平安，你还会去争那个位置吗？”
听到朱高煦的话，朱瞻壑也是沉默了，如朱高煦所言，他对于皇位并不执着，他不过是想要安稳地度过一生罢了。
见朱瞻壑沉默着，朱高煦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爹对我而言，是害了我一辈子，若是他不给我那点希望，我怕是早就去就藩了，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你身上一次。”
“所以，我给了你一个选择！”
“从老爷子开始动决心调查市舶司一案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所以我费尽心思安排了这个布局，让你首先掌握你爹我的罪证。”
“你大可以将这件事情全都告诉老爷子，让老爷子认为你对他没有二心，反正你爹我总是要被挖出来的，老爷子要打要罚还是要杀都是由我受着，你可以平安。”
“往后你再顺着老爷子一些，这样即便到最后你争不过朱瞻基那小子，你也能求你爷爷一道恩旨，保你后半生平安！”
听了这些话，朱瞻壑的手都是有些发抖，朱高煦做了这么多筹划，竟然都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儿子？
此刻朱瞻壑的心中不知怎地，突然生出一股暖意，看向朱高煦的目光也是闪烁着泪光，一个父亲能为儿子考虑到这里，已然称得上父爱如山四个字了！
对于朱棣来说，朱高煦这般做确实算不上一个好儿子，但对于朱瞻壑来说，朱高煦无疑是一个好父亲！
忽然朱高煦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你爹我这辈子，不是坐上那把椅子，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你爹的命，不过爹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能护住子孙！”
闻言，朱瞻壑再也遏制不住情绪，扑进了朱高煦的怀抱之中，此刻的他俨然已经将朱高煦当成了真正的父亲！
父子二人拥抱了很久，朱瞻壑才是缓缓从朱高煦的怀抱中脱离，随后说出了让朱高煦意想不到的话：
“我会替您瞒下这件事情，我只把宁王交代出去，至于宁王那里，哪怕我是用他的命威胁他也好，还是跪下来求他也罢，我都是不会让他吐露出关于您的消息！”
朱高煦闻言也是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听到这个儿子这般说，他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憋了好长时间，嘴里才是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
听到朱高煦的话，朱瞻壑也是抬起了头，看着朱高煦柔声说道：
“因为我是您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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