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夜来客
入夜,万物俱寂,本该是熟睡的时候,然而朱瞻壑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困意。
捧着一本书读着,朱瞻壑仿佛陷入了这本书里,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般,是因为
他在等人!
今日闹出的动静不小,恐怕整个南京城都是知道有了他这么一号人物,朱高煦今日和自己说朱棣很快就会召见他,朱瞻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日之所以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还有一点原因便是,想要让朱棣快些来见自己。
这位仅仅是存在于朱瞻壑记忆中的老人,此刻朱瞻壑却是迫切地想要见他,朱瞻壑读过史书,对他甚为敬佩,而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博得这位老人的喜爱!
“还不来吗?”
朱瞻壑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如今已经过了子时,却仍旧是一片寂静,饶是朱瞻壑再能熬也是忍不住袭来的困意,莫非今日朱棣不会来?
抱着这个想法,朱瞻壑索性是将书放在了桌上,而后倒头便是陷入了睡梦之中。
只是就在朱瞻壑睡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却是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动,而朱瞻壑也是惊醒,重新坐了起来,双眼盯着那牢房的大门。
片刻之后,应天府尹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前,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老人!
老人穿了一身很朴素的常服,但眉宇之间却是格外的精神,而那一双眸子之中,好似有星辰大海一般。
“打开。”
老人开口了,而应天府尹在听到老人的话后,很恭敬地弯了弯腰,才是将牢房的门给打开。
等到门被打开,老人孤身走了进来,与朱瞻壑四目相对,随后侧头朝着身后说了句:
“都退下!”
“是。”
应天府尹和一众差役闻言应声而退,牢房之中只剩下了老人和朱瞻壑两个人。
看着十一岁的朱瞻壑,老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找了把凳子坐下,余光注意到了朱瞻壑正在看的一本书,其中的一页内容是唐代韩愈所写的的一篇马说。
老人将书拿了起来,这才是看向朱瞻壑开口道:
“不读圣贤书,为何读这些东西?”
面对老人的问题,朱瞻壑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道:
“圣贤书自然有圣贤书的妙处,可杂说也有杂说的好处,我读杂说,胜过读圣贤书!”
听到朱瞻壑的话,老人露出了一个玩味地笑容,竟是考问道: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背。”
见到老人考问自己,朱瞻壑也是微微一笑,接了下去: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随着一篇马说的背诵,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朱瞻壑说道:
“你倒是有几分像我年轻时的样子!”
在听到老人对自己的评价之后,朱瞻壑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而老人看到这丝笑意却是又说道:
“可是我年轻的时候,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父母均是说我是个混世魔王,若非兄长庇护,怕是要遭很多顿打。”
“你像我,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完了老人的话,朱瞻壑一愣,但很快就是又说道:
“您方才说了,也只是像几分,我就是我,您也是您,您与我本就不是一个人,何必将您的遭遇套在我身上呢。”
面对朱瞻壑的回答,老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他继续说道:
“说的不错,你是你,我是我,你我要走的路本就不同,你很不错!”
闻言朱瞻壑欣然一笑,而老人却是站起了身说道: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战场上生活,每日刀尖舔血,这个经历让我感悟良多,你呢?”
朱瞻壑闻言笑了一声,对着老人回答道:
“我不如您,我现在也只是做些生意,每日敲打算盘。”
听到朱瞻壑的话,老人又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做的并不只有这些,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闻言朱瞻壑却是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位老人会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坦率道:
“我想博得皇上的喜爱。”
见到朱瞻壑说了实话,老人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又是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呢,总是要有个理由的。”
“我想活着。”
朱瞻壑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而老人听了之后却是陷入了沉默,似乎很惊讶于朱瞻壑做出的回答。
在沉默良久之后,老人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难道不如此,你便活不了吗?”
朱瞻壑闻言发出了一声苦笑,看着老人微笑道:
“我也和我爹说过同样的话,您知道他是怎么答复我的吗?”
闻言老人摇了摇头,而朱瞻壑也是将当日朱高煦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我爹说,我们朱家人性情高傲,不会靠人家的施舍活着,不会像条狗一样活着!”
听了这句话,老人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他的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是带着怒容:
“哦?那在你和你爹看来,做大明一朝的王爷,便是做猪狗?”
出乎老人意料的是,朱瞻壑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就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而老人见状也是继续说道:
“王爷足衣足食,不用像百姓一样担忧生计,一辈子过得无忧无虑,岂不是很好?”
听到老人的话,朱瞻壑却是自嘲一笑,随后看着老人说道:
“那是把命交在了别人的手上,人家想杀你的时候,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若是不想杀你,你就是猪圈里的家畜,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建文当初削藩,未必真的要取您的性命,可是您不也是奉天靖难了吗,您为什么不去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王爷呢?”
听到朱瞻壑的回答,老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看着他微笑道:
“因为我也不想像条狗一样活着!”
此刻老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而朱瞻壑也是朝着老人弯腰行礼道:
“孙儿朱瞻壑,见过皇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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