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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宫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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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的脚程很快,不日便抵达了上京城附近。

    护卫队的领队大哥告诉姜知意,他们就在此休整。

    姜知意要进上京城的话,就直接到驿馆验明过所即可。

    姜知意谢过,便朝着驿馆走去。

    给驿馆的管事验明过所后,便暂时安排姜知意住下,管事告诉她明日一早,便可进上京城门。

    姜知意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才恍然自己已经离药师谷很远了。

    有点想念大家。又想到说不定可以碰到师父,姜知意又有些兴奋。

    折腾了半宿,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梦里,姜知意恍惚又见到了那个清冷的面具少年。睁眼,已天光大亮。

    用过早膳,姜知意付清了车马的银钱,随着商队晃晃悠悠地朝着上京城出发。

    另一边,花楼城。

    柳双双还是晚了一步,几日前,当她去到姜知意先前住着的客栈时,便被告知姜知意已经离开了。

    貌似是要去北朝的上京城。

    柳双双帮萧日安追姑娘的第一回合,以没碰上面失败告终。

    这日,随二今天起了个大早,敲开林宝青的房门,说是要去找廖白吃饭。

    赌坊近来无事,林宝青闲得很,恰巧碰见同样很闲的柳双双,便拉了她一起。

    三个闲人敲了廖白房门半天,始终无人回应,随二耐不住饿一把推开房门,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路过的墨问见状,微微叹气,友情地提醒到,“上京城,出任务。”

    转身就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落井下石,说了句酒楼今天不开就潇洒走开了。

    随二缓缓抬起一张怨气的脸,暗自咒了句,这店迟早要黄。

    这厢,被咒的廖大掌柜在驿站的商队中打了个喷嚏。

    心想,莫不是哪个红颜知己在念叨我。

    手中忙着的活没停,熟练地给商队的马喂着粮草。

    时不时地盯着姜知意的方向。

    昨天半夜,被墨问从被窝里拖出来,告诉他紧急任务,便塞了纸条,连哄带骗把自己赶出了城。

    等廖白清醒过来,人已经在商队喂马了,心里直接向墨问家祖宗三代问了好。

    廖白此次的任务,是跟着姜知意,务必保证她能顺利抵达上京,并且主动揭下皇榜。

    廖白有些无助,他,堂堂花楼城酒楼第一大掌柜,平日里谁见了不要主动问声好。

    现在来给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片子当护卫,说出去,他老脸往哪搁。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轻声细语。

    “这位小哥,再喂下去,这匹马、要撑死的。”

    什么马?

    马怎么了?

    廖白一愣,低头看向手中的粮草,再瞥了两眼马肚子,好像、圆了些。

    随即又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诶,有些眼熟。

    姜知意睁着大大的杏仁眼,似是非常严肃认真地看着这个喂马的小哥。

    她都看到这匹马快翻白眼了,实在于心不忍,才好心提醒。

    “小哥,你是第一次喂马吗?”

    廖白回神了半天,才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就是自己要盯梢的对象。

    于是傻笑着摸了摸鼻子,表示自己刚走神了,笑着谢过姜知意。

    姜知意忙说不客气,又再次打量了廖白。

    看的廖白老脸一红,心下有几分得意。小姑娘眼光不错,跟随一他们几个比起来,自己的脸还是这么受欢迎。

    于是,又笑得更傻了些。

    姜知意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有几分同情。

    难怪马都不会喂,原来是个傻的。

    姜知意天人交战了一番,觉得自己以后回去,若是以后有机会再遇见,定要为这位小哥好好研究治脑子的方子。

    隔日,上京城东门口。

    姜知意在城门口与云城护送的侍卫答谢之后,便独自进城了。

    她目标十分明确,先去找间药铺,问清榜文的情况。

    上京城人多热闹,姜知意生的好,很快便有人给她指了方向。

    上京城药材铺子颇多,要说最出名的,当属城南的广济堂。

    广济堂招牌醒目,姜知意很快便找到了。

    径直走了进去。广济堂的掌柜看清来人是个小姑娘,长得水水灵灵,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纯净得像山间的清泉。

    “请问您是药铺的掌柜么?”说话声音也轻轻软软的,像春风拂面般轻柔。

    广济堂掌柜连忙称是,见这小姑娘又仔细询问了皇榜之事,心下有些纳闷,却仍是把自己知道的如实告知。

    姜知意听完,道了谢,转身就准备离开。

    广济堂掌柜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笔,追出铺子喊住姜知意,好心劝道:“姑娘,听口音不是上京人士吧,我看你年纪不大,听我一句劝,别惹麻烦事。”

    说完,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这皇榜是宫里的,不是小事。”

    姜知意又想起老白交代的话,不要惹事,自己还信誓旦旦应了。

    可是眼下,情况特殊,也顾不上那么多。便婉言谢过药铺掌柜,说自己心里有数。

    广济堂掌柜看着姜知意走远的身影,边摇头边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上京城继上次皇榜告示之后沉寂了许久,今日午后有人揭了皇榜的消息如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头,在上京城激起一圈圈涟漪。

    听闻揭榜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这涟漪又更大了些。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看好的姜知意,说是北朝要出医学神童了,是社稷之福;有杞人忧天的,说半大的孩子万一出了差池,爹娘该多伤心;还有泼凉水的,说不出三日就要被陛下斥责赶出皇宫,甚至掉脑袋的。

    这些流言自然是传不到皇宫的,倒是花楼城的几位管事的“闲人”,又聚在一起嗑起了瓜子。

    墨问是知道萧日安的心性和手段的,觉得自家城主就是故意的,意图图什么,不重要。

    林宝青和柳双双不这么认为,柳双双一口笃定,萧日安绝对不安好心,表面装的大方,见也不见,背地里不还是把廖白派去了。

    林宝青附议,觉得萧日安好歹是一城之主,这么针对一个小姑娘,不像他的作风派。

    随一则是六年前在药师谷竹林便见过姜知意,当时她也就是个半大的小姑娘,长得确实不错。

    尤其那双眼睛,浑然天成地勾人。

    一开始没想起来访的姑娘就是她。

    后来得知,姜知意便是当年姜黎那个养女,心里只夸有缘千里来相会。

    又惋惜自己瞎操心,嘴里的燎泡白长了,自家主子上心着呢。

    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墨问看着越来越像一群长舌妇的同伴们,一个头两个大。

    立马站起来提议:“这样,等廖白回来,他负责这次任务,接触这姑娘时间也长,等他回来,咱们再议。”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眉眼一挑,第一次有默契的点头同意。

    回城途中的廖白突然打了个寒颤,拢了拢狐裘长氅,不禁后背发凉。

    心里暗自揣摩,大白天的莫不是有人要算计我?

    姜知意进了上京城,打探了皇榜所在的城门,径直过去揭了榜文。

    皇榜两侧的守卫虽惊却仍恭敬的让姜知意在上京的京城驿馆等候。

    等守卫快马加鞭进宫禀报之后,宫里传旨的公公很快带着武帝的手谕和宫令到了驿馆宣姜知意进宫面圣。

    姜知意从未学过宫中礼仪,传旨的公公便粗粗教了些宫中的规矩,姜知意表示自己醒的。

    入宫已是午后了,姜知意被带到一处宏伟的寝殿门口,立于右侧,神情恭敬淡然,无半点疏漏。

    领头的公公略微惊诧,随后又收回表情,这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好奇心。

    不多时,殿内传来宣召的声音,姜知意便被带入了寝殿。

    这是个极气派的大殿。四根雕刻金龙的梁柱立于两侧,每根梁柱间各矗立着两盏一人高的长明灯。

    灯前是黑檀木做的四张坐塌。殿中央放置着螭首龟背的铜制香炉。香炉青烟浮动,是御用的龙涎。

    大殿上方,身着龙袍的帝王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薄唇紧抿,眉头紧皱,好似被什么事所烦恼。

    可就是这忧虑深思的模样,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年纪不大,真懂医术?”语气凌烈,透着帝王的威严与审视。

    姜知意面不改色,行礼点头称是。

    “师从何人?”审查之意浓了些,“可问过诊?”

    姜知意又将先前在云城城主府的说法,如实告知。

    果然,武帝听完眉头紧锁,不再继续言语。

    姜知意心下一动,目视前方并无半点慌张,缓缓说道:“民女虽非医士世家出身,却自小熟读医史典籍。”

    “上山采药。年纪虽小,可十里八乡的乡亲,我都看过,没有出过纰漏。”

    “闻陛下龙体抱恙,重金寻医。民女不敢妄自菲薄,也曾为云城城主夫人用过药。”

    “陛下可派人前去考究,民女亦可随宫中医官一道问诊用药,若有差池,民女自愿听凭处置。”

    姜知意说完,大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武帝观姜知意不卑不亢,似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眉头也缓了几分。

    说话间,燕王匆匆赶来,说是听闻有人揭了皇榜,进宫才知是个半大的姑娘,一时间也皱了眉。

    燕王上下打量了姜知意一番,走到武帝身旁,附耳说了些话。

    武帝目光定定地看着姜知意,手指扣着扶手,彷佛在认真审视眼前的小丫头。

    “皇兄,先问诊,看看究竟。”

    燕王轻声提醒。武帝心中思虑再三,还是宣了太医院院令,要求一同问诊。

    姜知意等院令赶到,神色如常地上前把脉,又仔细观察武帝面色、舌脉,又问了院令一些常见的问题。

    对照着之前太医院的问诊记录,仔细思索了一番,心里大致有了方向。

    待和太医院院令一番讨论结束,便开始动手撰写药方。

    武帝手指抵着眉心,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朕这病如何?”

    姜知意停下手中的狼毫,望向武帝,如实相告道:“邪气入体,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内外失衡,所以陛下看似无任何病症,却一直正气受损,导致气虚而体弱,故久病不愈。”

    “不过这病看陛下自己,陛下想如何,这病亦然。”

    “太医院诊治结果其实与民女大致相同,只是民女用药一向大胆。”

    “所以,太医院治不好的病,我能治,太医院不敢治的病,我敢治。”

    一开始,太医院院令听姜知意分析还深有同感地不停点头,表示赞同,可越听越心惊。

    这小女娃张口闭口毫无顾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皇帝闲着没事干,自己装病么?

    顿时,冷汗一身身地往外出。心里不停地祈祷,陛下可千万不要迁怒到自己身上。

    燕王在旁也若有所思,目光一瞬变得阴鹜起来,很快又收起情绪。

    武帝听完却突然抚掌大笑,兴致勃勃地又问姜知意:“那朕且再问你,朕几日能痊愈?”

    “我用药,药到病除。”

    别的不敢保证,但对自己医术确是胸有成竹的。

    武帝脸上的郁气一瞬便全扫而光,笑得格外亲切慈祥。

    淡淡地看了燕王一眼,眼睛里满是深意。

    后人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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