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猫的颈环
应雪霜悬丝撤得快,却还是受到了一丝反噬。
没了附着物的天运力量猛地撞击着他的肺腑。
应雪霜蓦地呕出口血来。
郑庭落果真是聪明,竟然那么快便能将两方力量掌握顺遂。
真不愧是拿到了大半福祉的人,运气实在是好,竟能让天运和规则都心甘情愿为他谋划。
这世间最倒霉的人恐怕只有自己。
应雪霜转头望着榻上沉睡的焦茹臻,面上挂上了温和又虚伪的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低声道:“等我,阿臻,让我们一起随着这个世界覆灭。”
他转头出去了。
焦茹臻交叠在一起的手忽地颤了颤。
郑庭落还在和春弦找焦茹臻以前用过的东西。
琵琶楼倒塌太久了,再加上后来地基塌陷,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早就面目全非了。
郑庭落驱使着力量将废石木块抬起来,春弦一点一点辨认那些已经蒙尘或损毁的珠宝首饰。
“怎么样?”
春弦摇摇头。
京城还在飘着雪,外头实在冷,两个人的手都冻得发红,僵硬地拿不住东西。
春弦道:“那时逃走时,大家都惊慌失措的,四处搜刮财物,春巽的首饰可能被谁拿走了。”
郑庭落有些失望。
他将春弦拉起来,低声道:“算了,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废墟上下来。
郑庭落跳落在枯萎的杏树边,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春弦赶紧扶着他,却没拦住,两个人一起摔倒了。
郑庭落在下头垫着底,没让春弦摔伤,自己的手掌却磨得出了血,混着雪水和泥渍。
春弦有些急:“快回去清洗一下。”
“等一等。”郑庭落吐出口气,勉强坐起来。
他伸手去拨弄那片泥土。
他记得自己当初将猫埋在这里,春巽对他捡回来的两个小家伙都挺照顾的,当初熔了自己的一个银发扣给猫做了个颈环。
郑庭落方才忽然便想起来了。
他手指冻得僵直,使不上劲,春弦在一边低头翻找,给他递了根木棍:“用这个。”
郑庭落轻声道谢。
两个人蹲在一起刨了许久,终于露出泥土下的细小白骨。
郑庭落小心翼翼地,不敢将尸骸弄乱,好不容易才摸到那个小小的颈环。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春弦笑道:“太好了,这也算是春巽姐的东西,应该也有用吧。”
郑庭落却没吭气。
她转过头来,却见青年捧着颈环,面上满是泪痕。
她忽然也觉得鼻头一酸,眼眶湿润起来。
“没事了,”郑庭落喃喃道,“会好的。”
他会努力将错乱的一切拨回原位。
回到占星府,郑庭落便将自己关在了藏书阁许久未出。
春弦有些担忧:“他这一整日都未用膳,真的没事吗?”
“没事,”越逐风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已经不算常人了,死不掉。”
春弦翻了个白眼:“你说你爱慕他,我看还不如那个傅长时上心呢。”
越逐风被惹毛了:“啊啊啊你说什么!”
“神经病!”
阿符不能理解两个年纪不小的人怎么莫名其妙又吵起来了。
他觉得春弦也挺厉害的,阴阳怪气一把好手,从认识她起便无时无刻不在吵架。
阿符抱着符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雪。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师父还不回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应该会很热闹吧。
郑庭落翻着古籍,按着书上所说闭目调息,驱动着两方力量同时运转,裹住那道颈环。
颈环上的气息太杂,要剥离出焦茹臻的得费些功夫。
郑庭落额上沾了些汗珠,紧紧闭着眼。
睫羽微微颤着,蹙着眉,一丝一缕地摸查过去。
直到那一丝都属于女子的恬静淡香顺着白金想混的光丝传递过来。
郑庭落猛地睁眼,调动力量将那股气息困住,抽离出来。
并在下一瞬又推送出去,意识没入其中。
他探到了气息主人的所在之处。
竟然就在京城。
郑庭落眸光微微闪烁,勾起了唇角。
陈矣堂的护卫军之后没再来过了。
郑常欢的军队已经一路攻来,沿途城池接连沦陷,他的军队也在不断壮大。
这等架势比起春和二十年的农民起义要大得多。
他毕竟是以杀止杀的大燕名将,年少成名的常胜将军,作战经验不知道丰富多少。
后来加入的士兵对他也是真心拥护的。
百姓已经不相信陈矣堂了,他们急需要换一个新的皇帝。
前太子陈青南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足够亲民,足够睿智,本该就是大燕注定的陛下。
陈矣堂知道陈青南和郑常欢杀了回来,他有些慌神。
应雪霜最近也不给他出主意了,没了天运在背后帮衬,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来。
只能将军队派出去,去尽量阻止郑常欢前进的步伐。
战火已经一路烧到了京城周边。
陈矣堂气急败坏地砸了一顿东西,一路上了皇城。
应雪霜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要让他在城楼上建一间屋子,带着他的女人住在里面。
里面外面都放满了陶瓷人偶,那些人偶会自己行动,动作间一卡一顿,加上平滑面上画上的表情或惊恐或微笑的五官,怎么看怎么渗人。
陈矣堂觉得晦气,可是关键时候还是找了过去。
他上去时,几个站在外头的人偶忽然扭过脑袋来看他,看的他后脊一阵发凉。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了屋,没等关门,一阵冷风忽然从脸侧刮过去,“砰”地将门吹合。
陈矣堂年纪大了,本来便开始相信一些鬼神之说,后来又见了死而复生的郑庭落和郑常欢,忽然有些后怕起来。
他现在也不知道应雪霜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也许是厉鬼也说不准。
屋里一丝光线都无,陈矣堂咽了口水,故作淡定道:“天运。”
桌上的烛火“呼”地自燃起来。
陈矣堂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致。
大片的人偶布满房间的角落,正从各个方位弯着腰,凑着脑袋看他。
脸上表情又哭又笑,用朱砂勾着一道笑唇。
陈矣堂半条命差点被吓没。
应雪霜正神经质地坐在榻边,哄着本来就沉睡不醒的女人睡觉。
陈矣堂皱了皱眉,又喊:“天运——”
“嘘!”应雪霜竖起一根指头挡在唇间,轻声笑道,“你太吵啦。”
陈矣堂只觉得莫名其妙,下一瞬便天旋地转,整个人摔入了大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