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年

    夜已深，唐菲儿和胡杨依然安静地坐在酒吧里。菲儿专注地看着对面的这个男子，刚才的故事并不长，她却好像跟随着他跋涉了千年，千年一梦，醒来已是万家灯火。那样一个美好善良的女子，那样一个与自己牵着心连着骨的女子，那样一个众里寻她千百度才得以相遇的女子，就那样永久地，离开。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她懂。面前的他，尽管重新有了温暖的笑容，尽管有了更加坚毅的面孔，菲儿的心里却油然而生想给予他温暖的欲望。

    胡杨伸出手，轻轻握住菲儿放在桌上的小手，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样望着她，轻轻地说：“菲儿，我深深地痛过，知道心痛的滋味，你能把你的伤你的痛说出来吗？”菲儿装作不经意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她无法忘记明宇——印在心海里刻在骨头上的，那个人。“太晚了，我们回吧。”菲儿淡淡地说。

    那些最初的快乐，那些最伤的痛，谁能忘得了呢？

    菲儿出生在一个美丽的江南小镇。出生的时候，父亲给她取名为明菲，母亲却说太土气，就叫菲儿吧。于是，母亲天天都对着小小的她“菲儿菲儿”地叫，父亲犟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随母亲去了。而且，母亲一贯在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这一点，随着菲儿年龄的增长，她就越发感到奇怪，为什么父亲就那么怕母亲呢？

    菲儿的外婆家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外公的曾爷爷曾在清朝政府做过官，尽管在某个时期还让整个家族备受磨难，但到了菲儿出生的时候，这段经历却逐渐演变成外婆家津津乐道的“谈资”，更成了向附近的小门小户炫耀的资本。

    菲儿的母亲被培养得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但就是个性过于好强，某个时候甚至表现得有些蛮不讲理。比如菲儿乡下的奶奶来了，吃饭的时候母亲就要在每个菜碗里放一双公用的筷子，而奶奶用过的碗随手就丢到垃圾桶里。每次奶奶一走，菲儿的父亲和母亲都要大吵一场。每次吵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母亲就会嘣出一句话来：“你不就是不甘心吗？还想着你的初恋吧？要是看我们不惯，我们娘儿俩就走！”每到这时候，父亲就没声音了，接着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泣。

    除了父母吵架的时候，菲儿的童年大体还是无忧无虑的。父亲非常疼爱她，每天下班一回来，就会把她抱到膝上给她讲故事，这也赋予了她日后写故事的本领。

    而菲儿也喜欢粘着父亲，只要一听到父亲走进院子的脚步声，她就会飞快地躲到父亲必经的门后，在父亲一踏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就会大喊一声：嗨！常常会把父亲吓一大跳，一看是菲儿，父亲会立马眉开眼笑，一把将她举过头顶，逗得菲儿“咯咯”地笑。这个游戏菲儿与父亲一直乐此不疲地玩了十年。

    在菲儿十一岁那年，她快乐的童年无比突兀地划上句号。

    那天，菲儿正在上课，她清晰地记得是节作文课，她正在向全班同学朗读她的作文，她的作文从来都是被当作范文在班上传阅的。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所有的同学都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就在这时，他们的班主任王老师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轻轻地说：“菲儿，跟我出来一下。”菲儿纳闷地跟着老师到他的办公室。

    往日总是满脸笑容的王老师心情沉重地对她说：“菲儿，你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你一直是一个无比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且老师相信你是坚强的。”说到这儿，老师停顿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菲儿的头，凝视着孩子脸上那不解的神情，然后无比艰难地说：“菲儿，你父亲出事了。”菲儿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脸傻傻地望着老师：出事？什么叫出事？！王老师用手紧紧地扶着菲儿瘦小的双肩，眼圈有些红了：“孩子，你父亲出了车祸，可能已经不行了。”“不！不会的！”菲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