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不需要我送你吗？一分钟后，会下雨哦。”
梦娜这句话被兰柏遥遥抛在脑后，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她真的没有怀疑过屠燃吗？
当他提前等在治安署的时候，当他给出莱泽尔等人假情报的时候……
他主动暴露自己的新身份，又是否只是一种另类的蒙蔽，用来暂时取得她的信任？
落单的飞鸟，突然出现在治安署的屠燃，现身城南庄园的梦娜……
或许当他们着陆影子星的那一刹那，所有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角色入侵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她的头脸上，兰柏顾不得去擦拭，大步往回跑。
真的下雨了。
雨水裹挟着长街的灰尘，扬起雾蒙蒙一片，兰柏的视野逐渐模糊，湿透的长发紧紧贴在脖颈上。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为了以防万一，她离开前把小海葵留在那个地下室了。
兰柏远远看见老鼠街的断瓦残垣，心下定了定，她走进朋友藏身的那条巷子。
阴暗幽长的巷子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当兰柏靠近地下洞口时，她的心沉沉地往下坠。
那几个用来遮掩的烂木箱凌乱地散落在附近，洞口不设防地坦露着，露出黑漆漆的内里空间。
兰柏的呼吸无意识变得急促。
那些箱子上有血迹。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兰柏却毫无所觉，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地下室。
血，到处都是血，不难看出这里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斑驳的墙壁上遍布触目惊心的爪痕，以及网状坑洞。
瘸了腿的木凳彻底报废，几条深刻的的爪痕横贯在它破碎的凳身上。
屠燃、燕捷、莱泽尔、飞鸟以及海瑟琳，他们通通不见了。
兰柏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突然，她抬眸看向黑暗的角落。
“出来。”
角落里堆放的那张破被褥颤了颤，它破败的外表几乎完美地融入了暗色环境中。
一只触肢颤颤巍巍地钻了出来，随之响起的是小海葵弱弱的声音。
“皇女大人，我在这儿呢。”
它蓝紫色的身体从被褥里窜出来，飞快匍匐在兰柏的脚下。
兰柏弯腰将它托在掌心，“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皇女大人。”小海葵听上去心有余悸，“您离开后，那个叫屠燃的人类突然发了狂，开始攻击其他人。”
“我没办法，只能把其他人都抽醒，结果他们就开始互殴。”小海葵发出一声呜咽，委委屈屈道，“我叫他们别打了，没人听我的呜呜。”
“所以，他们人呢？”兰柏耐着性子听它啰哩巴嗦讲了一大串，还是没讲到重点。
“死、死了。”小海葵飞快瞄了一眼兰柏的脸色，小小声说。
“全死了？”兰柏的声调一下子抬高了，语气听上去十分严厉。
“那个叫屠燃的人类跟不要命似的生扑上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的眼神好恐怖，我看他多半是疯了……”小海葵絮絮叨叨地点评道。
“说、重、点。”兰柏伸手扯了扯它的触肢。
“呜呜……”小海葵痛嘶一声，“我看到那几个人类都断了气，然后他们的尸体被屠燃一个个拖出去，再没有回来过。”
莱泽尔他们……都死了？
兰柏愣在那儿，感觉整个世界都扑朔迷离起来。
不，不对，梦娜说身为记忆的他们是不会死的。
但是……如果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本来就该在此时此刻死去呢？
“这是一段记忆，这里没有新角色，也没有新故事。”
梦娜如是说道。
按照梦娜的说法，至少有一点是说不通的——那就是兰柏本人。
梦娜也亲口承认过兰柏没有被猎食过，那么没有任何角色的兰柏不照样被卷入这段记忆，并且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推进作用吗？
梦娜的话真假参半，她之所以找上自己，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小海葵突然慢半拍似的啊了一声。
“差点忘了，皇女大人。”小海葵谄媚地摇晃着触肢，“这还剩下一个呢。”
它指了指角落里的被褥。
被褥再次动了动，昏暗的光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海瑟琳？！”兰柏激动地冲了过去。
海瑟琳裹在被褥里，目光怯怯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兰柏步子顿了顿，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好像不能说话哦。”小海葵提醒道。
不能说话？
海瑟琳的角色是个哑巴？
兰柏打量着她的同时，海瑟琳也在用那双乌黑的瞳仁观察着她，她投来的目光无比陌生。
“你是叫海瑟琳，是吗？”兰柏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海瑟琳看了她一会，没感受到恶意，于是点了点头。
兰柏垂眸思忖，海瑟琳不能开口无疑加大了两人交流的难度。
她想知道海瑟琳与自己分开后的经历，那就得好好想想怎么问。
“你是和我结伴进城的，还记得吗？”
海瑟琳摇了摇头。
“进城的路上，你碰到了一个伐木工，他邀请你去城南松树林，是不是？”
兰柏眉头微皱，将问话的主体改成了海瑟琳自己。
她点了点头，这并未出乎兰柏的预料之外。
梦娜说得那一番话乍听上去确实够唬人的，但兰柏其实并没有全然相信。
事实上，她大致接受影子星是某人记忆碎片的说法，他们在这里的一切经历都只是在重复一段已发生过的事。
梦娜的话隐隐暗示她一切都已成定局，挣扎无用。
兰柏偏不信，难道只许角色兴风作浪，不许他们绝地反击，那是什么道理？
“你被抓到地下黑市，知道他们抓你的原因吗？”
海瑟琳偏了偏头，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兰柏苦恼地换了一种问法。
“你落入地下黑市之手，治安署署长屠燃救了你……”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准备好的话说不下去了。
海瑟琳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一道荒谬的念头闪过兰柏的脑海，她咽了咽嗓子，声音里透着迟疑。
“你的意思是，屠燃不是去救你的？”
这次，海瑟琳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