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鸿门宴
赶在天黑之前,虞九司把卫纶带出魔域,回到了客栈。在虞九司的要求下,卫纶还是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和衣而卧。
虞九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牵着卫纶的手,缓缓睡去。
她的呼吸均匀,也不像以前那般紧锁眉头,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卫纶猜测她定是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也安然睡去。
次日子时,两人按照约定时间再次上了山,去找关文宇。
来到那所建筑前,关文宇已经在门口等候。
“卫将军,虞姑娘,二位终于来了。”关文宇俯首作揖道。
卫纶也还礼,问道:“你们大当家已经在里面了吗?”
关文宇笑道:“我舅舅早已在山下的青松湖等候,两位请随我来。”
青松湖?卫纶和虞九司同样是略带疑惑地望着他。
关文宇见二人疑惑,于是解释道:“二位勿担心,只是我昨日向我的舅舅说明此事后,他为表诚意,特地在青松湖包了一家游轮,在船上恭候二位。”
卫纶内心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谈生意不能在自家谈,而要去湖上。究竟是豪气礼待还是另有目的?
这时虞九司握紧了他的手,对他点头道:“我们去会会。”
卫纶报以一个微笑,随后对关文宇说:“好,烦请关公子带路。”
有虞九司在,他便觉得安心了,即使是鸿门宴也罢,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他们。那他就去看看关氏这边,葫芦里到底是装什么药。
他们下到山脚,已经有两辆马车在此等候, 卫纶和虞九司上了后方那辆马车,跟随着关文宇向前方驶去。
在马车颠簸了约大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卫纶掀开车上的窗帘,一湖碧水映入眼帘,他们靠在了湖边的围栏上,岸边停靠着一叶扁舟。
他们下了马车,关文宇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上小舟,“二位,请上这只小舟,船夫将带你们去往湖中心的游轮。”
等他们上了扁舟,对面的关文宇却没有了动作。
“你为何不上来?”虞九司有些冷淡的问道。
关文宇做了个揖,赔笑道:“舅舅交代,让我在岸边等候,所以关某就在此地恭候二位归来。”
虞九司神色一冷,不过却没有再说话。
倒是卫纶也礼道:“那烦请关公子等候了。”
小舟载着他们,船夫在船头使着划桨,有节奏地往湖中心划去。
虞九司顺势坐下,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船夫,也觉得不能排除还有种可能,就是关氏让船夫动手脚,不管哪种可能,她都要有准备。
船夫划着小舟飘了很久,这时候他们已经看不见河岸尽头了。在前方,已经出现了一艘游轮的轮廓,看来,关氏是真的有人包了艘游轮等待他们。
小舟靠着游轮方向驶去,没过多久,他们便到来到了游轮附近。
船夫将小舟停靠在游轮的边上,取出一块木板,搭筑起两只船的临时桥梁,虞九司和卫纶一前一后地走上了游轮。
看到他们上了游轮后,船夫划着扁舟驱离了这里。
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听到动静后掀开门帘,带着一张亲切的笑脸迎着走来。他走到虞九司和卫纶跟前,恭敬地做了个揖,说道:“在下关峰,见过卫将军。”也朝虞九司道了个礼。
卫纶也回了个礼。
“两位,请进。”关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峰在前面帮他们掀开门帘,两人走入游轮内。
这艘游轮外观看着不大,可里面竟也有一所客栈般大小。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一进去便是大堂,楼上划分着几间客房。
关峰带着他们走进了最里面的一所宽敞包厢,也足够容纳几十人。
包厢内正中心放置着一张圆形红木桌,他们被安排入座。
“好了,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孔雀石了吗?”卫纶脸上带着几分不知是喜是怒的笑意。
“稍等片刻。”关峰笑着回道。
任何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铃铛,摇晃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叮~咛~”声回荡在包厢中。
一排身材高大,身穿统一墨绿色的着装,似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后方鱼贯而入。
原来这个包厢还有后门。
最后进来的与前面侍卫模样的大不相同,来人虽未曾说话,一身翡翠绿的袍服却透出几分豪迈之气。他微仰着头,神色从容自若,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们身穿的是彦国的服饰,可卫纶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气质与彦国人不同,一股与生俱来的野性不自觉地在他们身上散发。
来者向卫纶做了个彦国礼,微微笑道:“看来这位就是卫将军了,久仰大名。”
“你是…”卫纶觉得他的模样有些熟悉,不知是在哪里见过,他在脑海中使劲搜索回放,想要把记忆中的人脸与之对应上。
忽然有一张熟悉的脸从他的脑里闪过,“你是夷国人?”转而又变为了肯定,“你是夷国人。”
前几年夷国作为附属国来参加彦国一年一度的朝拜,他见过眼前的这张脸,只是,他还是未能想起他究竟是谁。
“没错,我是夷国人,”他从容地坐在他们对面,“我还是夷国太子,西支别坞。”
夷国太子,出现了彦国内部孔雀石交易商谈的桌上,所以他先前的猜测如今看来并没有错,怕是关氏根本就不是彦国人吧。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虞九司寒声说道。
她的耐心早就被关氏一路上的装神弄鬼给磨没了,要不是卫纶需要他们的孔雀石,她一上游轮就想将关峰五花大绑,拷起来问。
关氏一族几百年前确实是彦国人,不过自从他们所在的城邦被独立分出去之后,他们就变为了戌国人罢了。
他们祖辈在彦国做开采孔雀石的产业已经有两百余年,甚至比戌国建国还要稍微早一些。两百余年前两国同为一国,所以他们来往自由,没什么过多顾忌。
只是戌国建立以后,他们在彦国做生意就没有这么方便了。于是他们的老祖先干脆在彦国定居下来,与彦国人做生意时也不会主动说自己是戌国人,只有寥寥几个合作十分密切的大客才知道他们不是本国人。
他们的矿石产业和几处宅院是建造在彦国,如果一直这么不温不火地发展,他们的基业至少还能维持上百年。
可是关峰并不满足于此,或者说是强烈的忧患意识使他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二十三年前开始,他便把关氏产业逐步拓展回戌国。
这不仅是为了开拓关氏的商业版图,其中还要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关峰早已嗅到彦国和戌国貌离神合的状态。如果日后两国开战,关氏的孔雀石产业几乎全都在彦国,这样一来,怕是会收到极大的冲击。而他们一族作为实质上的戌国人,若是能把产业移步回戌国,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方便运作的。
所以,二十三年前,他们回国涉足了第一个行业,就是茶市,他小试牛刀地在戌国开了两三家茶楼,生意竟也如火如荼,后面也越开越大,越开越多,为他们接下来筹备其他行业打下了基础。
经过了这些年的发展,在戌国,他们的产业已经分布甚广,既有房屋买卖行业,酒业和茶楼也在戌国各地开了起来,更是入股了多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助他们起死回生,一跃成为他们企业最大的股东,一家企业赚到的的分红都能有好几万两。
所以形成了彦国以孔雀石业开采为主,戌国多条支线为辅的局面。最近几年,戌国的多条产业已经甩开孔雀石开采业收入的一大截了。
不过有利也有弊,这番操作下来,使得关氏的势力在戌国盘根错杂,不得不和戌国的多方官员打交道,其中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政治的漩涡。
商人只谈生意不谈朝政谈何容易,随着关氏逐渐壮大,戌国皇帝早在十年前就注意到他们,不过养肥了还未来得及宰杀,就被当朝太子亭萧宸收拢了。
这次亭萧宸和西支别坞的合作,其中戌国答应向夷国出资的大部分钱财,就是出自关氏。可是想要关氏出钱也是有条件的,条件之一就是夷国的茶叶二十年内只能从戌国关氏进口,这相当于垄断了夷国的茶叶市场。因为这件事,亭萧宸亲自出面,引荐了关氏。
西支别坞和关峰因为亭萧宸的缘故也相识起来。
昨日,关文宇急忙回到关宅,想要将卫纶合作的意向告知关峰,不料却碰见关峰和西支别坞在书房内攀谈。
他只好在书房外等候。
很快,关峰和西支别坞就从书房里出来,两人脸上都挂着微笑,不知道二者的微笑是否发自真心,不过从两人的状态来看,这次的交谈应该算是满意的。
他低声附在关峰的耳边,简略地叙述了此事。
“将军?”关峰一听眉头微皱。
关氏已经一步踏入戌国的朝政,再加上和夷国即将谈成的合作,他显然不想再插足彦国的军事中,关系越混乱则越危险。
敢同时周旋在彦、戌和夷三国中,无疑自掘坟墓。
只是卫纶亲自出面找关文宇,直接拒绝也变得尤为困难。
他飞快地脑海中想着对策。
本来要告辞的西支别坞,在听到“将军”二字后顿生兴致,他不觉冒昧,直接问道:“关老板,你口中所说的将军所谓何人?”
此时的关峰心中的天平已往戌、夷两国倾斜,毕竟有了亭萧宸这一层关系,要想在夷国再次复制一个关氏帝国难度并不是十分大,带来的收益也是孔雀石产业不能比拟的。
关峰笑道,“实不相瞒,刚刚小侄跟我讲述,彦国的卫将军想要在我处购买几千斤的孔雀石。”
“是卫纶吗?”西支别坞脱口而出道。
关峰望向关文宇,关文宇点头道:“正是。”
卫纶,又是他。几个月前端掉了他父皇多年的心血暗怡阁,然后就是斩杀他国的一位征战沙场十几年的大将军,再就是他们国家每年又多缴两成赋税,新增丝绸四万斤,奇珍异宝五十件。
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关,西支别坞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不过随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了刚刚的笑容,他笑道:“关老板,我能否再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关峰摆摆手,关文宇识趣地退了下去。
“杀掉彦国大将军?你是要把我关氏置于何地呀西支太子。”关峰听完西支别坞的话,急地站了起来,拒绝道。
虽说他逐渐向夷国倾斜,可是他也不想和彦国成为对立面。他是个商人,从商切忌做一刀两断之事,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杀掉卫纶对于和明面上彦国作对了。
不可!
西支别坞笑盈盈道:“先坐下关老板,”他给关峰沏了一杯茶,娓娓道:“这件事只要你不说,何人能知道?”
“一个大将军来我关氏孔雀石山谈生意,第二日就被杀死了,我如何堵得了悠悠众口,要说与我关氏毫无关系,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吧。”关峰反驳道。
西支别坞还是淡笑道:“现在还在彦国国内,彦国大将军在彦国被杀死,与你们戌国人有什么关系呢?”他拍拍关峰的肩膀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若是处理不好,再把你们关氏推出去就好了,正好可以搅和彦国和戌国的关系。
西支别坞再放出了个糖衣炮弹,“我想关老板在夷国肯定不止是做茶叶生意吧,如果你帮了我这个小忙,明年你要是来我国做生意,关税减少一成,怎么样?我够诚意够足了吧。”
关峰沉思片刻,这个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坦白来说,夷国的市场比戌国的要大得多了,单凭戌国的产业,关氏已经一跃成为戌国前三甲的富商,若是打开了夷国的市场,不可估量。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