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Singforyou
即将到达目的地，出租车减速。
“哎宝贝别愁眉苦脸了，你看你看，路边有帅哥。”
郁春正对着手机发呆，被姚连音拍了几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车子距离公司写字楼越来越近，那路边的高挑人影也就越来越清晰，穿了件藏蓝褙子风衣，肩宽背薄的，靠在车门边，半曲着一条长腿，偶尔抬手，指间仿佛夹了一支烟。
郁春立即收起手机，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姚连音偷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车子还没停稳，郁春急急地嘱咐了一句，立马推门，拎包下车，“你先回吧，我等会儿再上去。”
郁春一路小跑过去，临近才慢下来，抿着唇停在他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张暮？”她轻声。
男人抬眸，黑这张脸，表情不大愉快。
郁春心虚，伸出手捏着他衣袖的一角，小幅度晃着，“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嘛”
张暮眸色沉沉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有些骇人，“知道我给你打了多久电话么，已经他m报警了，你回电话那会儿去春城的机票都买好了。”着急时百无禁忌，但对着她可怜兮兮的脸，硬是把脏话咽了下去。
郁春想起那一个接一个打了半宿的电话，讪讪地笑着，松开手，低下头，咕哝说：“对不起嘛”
不怪张暮生气，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申城拍戏，一直都是抽空飞过来，好不容易杀青，就碰上郁春出差，说好的昨晚回来，却因为临时增加行程推了一天，偏巧昨晚忙得昏头昏脑，没注意手机关机，就没接到电话，更别说跟他发消息知会一声。
身前的人半晌没动静，郁春偷偷抬头，却听见姚连音的声音。
“哟，男朋友啊。”
姚连音笑眯眯，“怪不得这么着急，行李箱都忘记拿了。”
郁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姚连音跟张暮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一时有点尴尬，只是笑了笑道谢，姚连音点头，又抢白：“你就不用上去了，我等会儿替你跟组长说一声。”
郁春目送姚连音离开，扭头一看，张暮脸色更不妙，身上森森发着寒气。
“走吧？”她小声问。
张暮却只低着头不动，郁春绕着他大量一圈，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吸吸鼻子，背着手歪头从低下看他，硬着头皮打趣，“今天没有花吗？”
张暮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郁春一时心情也低落下来，手指对在一起绕圈圈，等了片刻，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座椅上是一捧白色五瓣小花。
郁春怔住。
“嗳。”她扶着车门，脚尖轻轻踢了下空气，小声说：“不是没有嘛，这算什么”
“这是郁春再忘记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就再也不会收到的花。”
张暮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这么凶干嘛。
郁春将花抱起，自己钻进车里，还带着清淡的馨香。
一路上张暮大概还在生气，下车后拿着郁春的行李箱，冷着脸一言不发，郁春本就不善言辞，只能绞着手指叹气。
以前没发现，这人发起脾气来也很像小孩子。
很难哄。
她手足无措。
回到出租屋，郁春打开鞋柜，弯腰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到张暮脚边，又拿出一双自己的换上。
张暮这一路也不好受，明知道她不会哄人，还是忍不住侧眼往她的方向看。
他垂眸盯了会儿这双灰色的男士棉拖，将脚踏进去。
这双棉拖什么时候买的，记不得了。
不过郁春这里没什么人来，平时常备的只有自己的拖鞋，上次和田馨宋时宇一起来的时候，几个人还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
郁春忙着检查冰箱里的食物，张罗晚餐，张暮一眼看见放在电视柜底下的透明杯，里面插了几支茉莉和白色小铃兰，是他前两次带来的。
“冰箱里没有东西了，还是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天气冷，喝点热汤好”
郁春絮叨着，话没说完，就被揽进怀里，一惊，张暮已从身后抱住她，手臂交错扣在腰间，“这是怎么了”她喃喃。
“让我抱一会儿。”张暮将头埋在她颈间，低嗅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冰箱门没来得及关，时间久了，发出滴滴的响声。郁春却没有说什么，将手轻轻搭到他手臂上，任由他抱着。
张暮又收拢了些胳膊。
过了许久，身后的人闷闷开腔，嘲哑声音近在她耳畔：
“今天脾气不太好。”
“因为从一周前确定行程就开始筹划过来见你。”
“但是昨夜等了一晚上甚至没等到你一通电话。”
“你不知道，我当时急得蠢相，去警局报案，然后一层一层打听你公司。”
让他方寸大乱的，大概是真的很慌。
郁春很愧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力握紧他的手。
“不过本来看见你，这些情绪都该结束了。”
“但是谁让后来你同事出现，看出我们的关系。”
“你也不承认”
身后的人听起来有点低落，郁春一时愣住，此前绝想不到他也会细腻到这种地步。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电影导演，对许多情绪比平常人更敏感。
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之前他经历过什么，还是该庆幸他现在能够表达。
可不管心思几多回环曲折，叫郁春去表达是不可能的，除非醉酒，她的嘴一向很少说心事。
可总不能不去安慰
纠结着抬头，撞入他浅淡却温柔的瞳孔。
“好了。我说完了。今晚吃什么？”张暮说。
郁春一怔。
“点外卖吧。饿死了。”
环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张暮弯腰捡起木几上的手机，走去沙发。
郁春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好。
只言片语中似乎达成某种默契。
他只需要表达，她只需要倾听。
晚饭点了两份鸭血粉丝汤和生煎，吃过饭后郁春收了垃圾，顺便收拾明天出差要用的东西。
前两天是过去看项目，这次是真的长期跟组了。
拾掇好一切，郁春倒了杯热水，捧着回卧室，张暮正靠在床头看书，是她放在床头没来得及收拾的旧书。
见她回来，张暮掀开被子，郁春钻进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怎么这么久。”张暮搂住她的胳膊。
“刚跟我妈打了个电话。”
“过段时间有空回去看看吧，我跟你一起。”
郁春回头看他，“这是见家长么？”
“嗯。”
“这么快。”
张暮挑眉，“快么，比我预想的慢多了。”
郁春笑一笑。
他低头蹭一下她的鼻尖，“明天领证。”
半开玩笑的语气，可郁春隐约觉得，如果她点头，他真的会带她直奔民政局。
“张暮。”她叫他的名字。
“嗯？”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问吧。”
郁春看着他的浅透的眼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嗯”张暮沉吟片刻，勾起唇角，“你猜。”
“去年重逢？”
他摇头。
郁春努力回忆，“你来送身份证那次还是跨年的聚会？”
都不是。
“难不成”郁春难以置信，“卫城那次见面，你表白是心血来潮的？”
张暮低笑，“往前猜行不行？”
可郁春又猜了几个时间点，都不对，张暮乐不可支，摸索着告诉她答案。
“你猜我小时候为什么总是骑车瞎晃悠？”
郁春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望他。
“那么早之前”
张暮抵住她的额，悠悠叙起那时候的事。郁春静静听着，不免唏嘘，一来一往，仿佛重新回到那些闭塞而岁月悠长的时日，渐渐生出困意，“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她喃喃。
房间只开了一盏暖色台灯，张暮靠在床头，垂眸看着怀里安静的人，手指搭在她脸颊拨开绒绒碎发。
说过么，也许隐晦地表达过。
“抱抱！抱抱！抱抱！”
那个蝉鸣盛夏，周围嘈杂着起哄，掌声哄闹。
他被围在人群中央，原本觉得这种场面很讨厌的，可看到对面是她，心中恍恍惚惚有些期待。
“回家吧。哥。”她只丢这句话，挤开人群，快步朝门口跑去。
如果她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周围静一点，再静一点。
或许她会听见他近乎乞怜的声音:
抱抱我，郁春。
收回焦距空洞的视线，张暮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低喃：“郁春。”
迷迷糊糊的回应：“嗯？”
“早点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嗯？嗯”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疲倦困意袭人。
“我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你不能不回来。”
“唔万一呢。”
“”
黑夜回之以缄默。
可恍恍惚惚中，又仿佛听见答案。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去找你。
所以亲爱的，不必忧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