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演戏
“你对她感兴趣。”
迟倾缓缓道,语气肯定,是陈述句。
后背一凉,谢年年顿时有了种被“捉奸”的感觉。
要怎么和迟倾解释,那是磕粮人看见自己的粮仓,纸片人走近现实,才能让她如此有兴致!
“没有!”
谢年年虽然心虚,但嘴上反应还是很快的。却见美人垂目,尤显落寞,她声音很轻:“我还未至而立,就已经开始担心色衰爱驰”
从未见过迟倾这副模样,谢年年已经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颜控了,导致给不了迟倾安全感。
偷亲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趁着左右没人,她赶紧垫着脚吻上迟倾的侧脸,但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脸皮薄的谢年年又憋红了脸,但还不忘彩虹屁:“我家迟倾就算再长个二十岁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一顿操作,迟倾终于勾起嘴角:“回去等我,不用太担心。”说完就走向行宫。
此时夏清栀还焦急的等在行宫门口,她被禁军拦了下来,职级不够,不得入内。
谢年年眼看着背影也清丽如修竹的迟倾在行宫门口停下,对着禁军说了些什么。随后夏清栀朝迟倾躬身作揖,脸上是真情实感的谢意。
迟倾略微颔首,和夏清栀一同进去了。那公事公办的态度,那看得出方才醋成精了的样子。
目睹了全程的谢年年:
怪她涉世未深,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以迟倾对自己的了解,怎么可能会两次三番质疑自己移情别恋。
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故作此态,好骗自己亲亲!
此时尚不知自己的“骗局”早被拆穿,迟倾已至行宫偏殿。
房间里没多少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此刻皆是静默不语,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上头那位的霉头。
最前面的榻上,隐约可以看见赵灼蕖支着头,脸色异常苍白。
原本跟在迟倾身后的夏清栀顿时急了,刚想往前走,就被迟倾不明显地拦下。
“夏学士,慎行。”
迟倾的话让夏清栀冷静下来,以自己的职位,这本就是不该来的地方。她低头把自己藏在柱子后,想等事毕后再去问问。
而迟倾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御医正在为赵灼蕖诊脉。
难得没见赵灼蕖涂脂抹粉,锦衣华服的打扮,而是蹙眉闭目,虚弱得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还让迟倾有些不习惯。
见迟倾递来询问的眼神,御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陛下伤在左肩,是匕首所致。需得好生修养。”
“护卫呢?”
迟倾一问,立即有人站出来,跪地颤颤巍巍的样子。
“当时陛下发现了一只白鹿,就驱马去追。我等没能跟上,等赶到时已经叫那刺客跑了。”
而一旁的赵灼蕖终于睁开眼睛,眼里尽是疲惫:“人没抓到?”
“没有”
他赶紧俯身,头几乎要磕到地上,满心恐惧都要从声音里溢出来了。
赵灼蕖挑眉,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却没喝。
“砰——”
茶盏被用力掷到地上,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溅了那护卫一身。可这也只能让他身子抖得更厉害,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季统领,你是干什么吃的?”
被赵灼蕖质问的人正是这次秋狩,负责安全方面的禁军统领。
“属下无能可属下已排查了所有出入口,围场并无可疑人员出入!”他立即解释道:“刺客绝对还没离开围场!”
“确实没有人出去过。”迟来一步的白厌才踏进门,就接了句话。他站到迟倾身边,朝她略微摇了摇头。
赵灼蕖似乎被气笑了:“那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你说刺客还留在九溪围场,那你找到他了吗?”
禁军统领没办法回答,只能捏紧了拳头,垂头挨骂。
“去,彻查围场所有的营地、人员身份,禁军营也不要忘了。”迟倾朝身旁的白厌吩咐道。
白厌领命,转身推门而去。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禁军统领立刻睁圆了眼睛,怒吼出声:“迟倾!你什么意思?”
这次负责核查秋狩人员身份的也是禁军,她说这话不就是在质疑禁军的能力?
“没什么意思。”迟倾眸子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为了陛下的安全罢了。”
禁军统领还想发作,却听赵灼蕖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便强行忍下怒气。
“我随你们怎么查。”她轻哼道,漂亮的凤目眯起:“但三天后要是还没有结果,拿你们是问!”
秋夜偏凉,更何况九溪围场还在海拔挺高的山上。风吹进来,就能让人不自觉的缩紧,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年年裹着薄毯子,呆在榻上喝奶茶、支了张桌子写写画画。她想开卖甜品和奶茶的茶楼,就得好好研究配方、还要开发新菜单。
天枢司整个营地没剩下什么人,叠影也出门干活了,只留下谢年年一个人无所事事。
直到奶茶重新调了第三杯,一张宣纸也写满了大半,门帘才总算被掀起。
谢年年从温暖的小窝里探头,见迟倾坐到自己身边,就挪过去,用毯子把她一齐裹住。
云锦质感的衣料似是沾了秋雾,还带着些湿冷,谢年年刚贴上去就觉得自己周身都凉了好几度。
等两人都抱在一起了,她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问问迟倾,是不是假装吃醋,好骗自己感情。
可一见她,就全抛脑后了。可恶,美色误人。
但她还是没放开,任由自己的体温慢慢透过衣衫,传递过去,将迟倾也煨得暖呼呼的。
“陛下没事吧?”
迟倾半阖着眼睛,但也藏不住眼底的困倦:“左肩伤了点,没大碍。”
见此,谢年年顺势搂着迟倾倒在铺了柔软被褥的床榻上,和她说悄悄话:“为什么会有刺客?你会不会被罚?”
天枢司也负责布防,只是任务没有禁军多。
“没事,多半是她自己戳的。”
迟倾语出惊人,让谢年年都听傻了。她用自己看小说多年积累下来的、微薄的宫斗知识,推断了一下。
“陛下想借此发脾气,对禁军下手?可是总有别的办法,为什么这么急?”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赵灼蕖也不是傻的,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用。
何况原书中也没有这段剧情,那是什么地方出了变故?
原本已经闭目休息的人撩了撩眼皮,抽出手来将谢年年搂得更紧:“年年真聪明。”
被心上人夸奖了,谢年年心上一喜,要是有尾巴,估计现在正翘得老高。
“可能是因为宣州刺史要造反,我们猜禁军里有他的内应。”迟倾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只是件寻常的事情。
而谢年年满头小问号,造反?谁要造反?这剧情哪里是崩成了泥石流,简直一地稀碎。
“你之前去宣州,就是为了这件事?”
迟倾把脸靠在谢年年肩上,“嗯”了声,难得说起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最开始不是,有批铁矿平白无故的在宣州丢了,陛下怀疑林谨言私吞,就让天枢司去查一查。”
“我去查的时候发现林府账目不对,少了大笔钱,用途不明。后来又探查到总有刺史府的人去白鹿山,才一路跟到山里去。”
这样一来也合理,原书里迟倾没回来,自然没能把宣州的消息带给女帝,也不会有今天的这出自导自演。
但谢年年还是有些怀疑:“查账目这种小事,也值得你去?”
以迟倾的身份和实力,再怎么也得是抓抓大贪官,暗杀些什么别国将军之类的才会出手吧?
大半响,迟倾都没回答,呼吸平稳规律,似是睡了。
谢年年怎么可能相信迟倾真的是睡着了,平日里有点风吹草动她都是第一个睁眼的,现在装睡,大概是不愿意说。
已经重新被捂热的被窝极其暖和,温度恰好,催人好眠。
谢年年往下缩了缩,把自己放进迟倾怀里,也懒得再想这些事情,安安心心地闭上眼睛。
梦里似乎还有奶茶的甜香。
等一觉睡醒,谢年年探手摸向身旁,空的。枕头也已经凉了,想必人已经离开许久。
因为女帝遇刺,秋狩活动中止,整个九溪围场都在戒严,任何人无事不得外出,只能蹲在营帐里长蘑菇。
谢年年同样不能出去,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干。
找人从厨房要来点糯米,蒸熟后放入石臼里捣成软糯的糍粑。很小的石臼,做出来估计也只够一个人吃的。
但问题不大,毕竟谢年年一上午都没见过迟倾的人影。
好不容易把糍粑捣得黏到扯不出木杵,才能把它捞出来放凉。这边等糍粑成型,那边就正好抽空出来熬红糖。
等红糖浆熬好,糍粑也放凉了,就能把它切成块,放入油锅里炸得外酥内软。
金黄的糍粑淋上深棕色的红糖,趁热吃最好,外壳酥脆,内陷绵软。红糖与糯米的甜相得益彰,从而让糍粑甜而不腻,口感极好。
如果不是不好消化,谢年年都想再吃一盘。
她正在边吃边写菜单。宣纸上的字歪歪斜斜,有的字太复杂,毛笔用不好,直接糊成了一团。最下面添上一道红糖糍粑,她抬头,望向已经开始点火把的营地。
迟倾还没回来。
谢年年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替自己掖了掖被子。第二天醒来,营帐里还是空无一人。
又耐着性子呆了三天,天枢司总算拔营准备返回凤京。
闷得不行的谢年年就像回到了水里的小鱼,不仅想甩尾巴游水,还想把水拍迟倾一脸。
因为一路上都是叠影送她的!迟倾像把自己忘了,就没出现过。
直到回到迟府,谢年年的菜单都已经敲定好,心心念念的人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不是能从叠影哪听到消息,她都要以为迟倾凭空消失了。
刺客当然是抓不到的,女帝大怒,顺理成章将整个禁军都重新整顿了一遍,朝中一时间风声鹤唳,不敢随意动作。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所有人都很忙,好不容易有个午休,叠影带着死活非要跟来蹭吃的白厌回来了。
谢年年调好一杯桂花奶茶,递给叠影。哪怕是精力旺盛的小孩子现在都有些恹恹的,眉目耷拉着,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
“我受不了了。”而白厌更是直接趴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活我不想干了,我要去白云寺出家。”
又端来两碗醪糟小汤圆,谢年年也替他们觉得累:“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天枢司?”
“因为来钱快。”
他端起碗,直接用喝的,两三口就吃完了。
吃完捂住脸,哀嚎道:“老板娘,我求你了,让迟倾做个人吧。这一有事情就不干完不休息的,不考虑我,好歹也考虑考虑长身体的小叠影啊。”
谢年年也很无奈,自己都好几天没看见过迟倾了,整个人都委屈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在迟倾心里还没有工作重要。
白厌嚎罢,抬头对谢年年勾了勾手指,眼尾上挑,恰如狐狸样子。
“老板娘,我把你偷偷送进天枢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