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外
凤京西街,邻着大多官员上朝的必经之路,因而生意一直都很好。
街上大多都是些卖吃食的铺子,特别是一些方便拿的食物。那些贵人们上朝前还得等许久,家里没准备早饭的,就在这里解决了。
最近西街新开了一家早点铺子,老板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总是用梨花簪挽着一头青丝,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但这在美人如云的凤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包得一手好包子。
她家的包子皮薄馅大,花样还多。除却常见的肉馅,她还包清甜的豆沙、爽口的香菇青菜和从未见过、但奶香浓郁的奶黄馅。
普通的包子也就算了,她还做能一口一个的小笼包,和裹着滚烫鲜美汤汁的灌汤包。
并且不定时提供火腿咸蛋黄味的烧卖,外加样子新奇味道却很好的煎饼。
早就吃腻了街上原本店铺的官员们,纷纷遣人来买这家新鲜的,特别指奶黄包子和煎饼。
这家的老板娘,正是来寻人的谢年年。
本来是来拜访周辞的,结果拜贴都递上去了,却被告知周辞和他旧友上山采风去,得一个月后回来。
谢年年欲哭无泪,这帮文人怎么都喜欢瞎跑。
没办法,回去是不能回去的,只能等着,但等着又无聊得很。开店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无所事事的谢年年索性又租了个铺子,在达官显贵云集的西街卖早点。
租金高得令人咋舌,哪怕是现在的谢年年掏钱的时候也有几分肉痛。
但同样,深得迟倾真传的她定价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接受的,对有钱人来说却还算尚可。
谢年年算了算,若能在这里多开久些甚至还能赚回本来。
但她的本意是寻人,想着买着买着万一就遇上迟倾了呢。
早点铺子也有不好,就是得天不亮就起来准备一天的食物,所以谢年年最近总睡不好。
这天早早卖完了包子的谢年年正准备收工回去补觉,却见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走过来,打量了一圈面前的所剩无几的食物:“老板娘,有馒头吗。”
“有倒是有,但现在已经凉了,可能没那么好吃。”谢年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男子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来一个,饿死我了。”
谢年年拿油纸包了一个递给他。他双手接过,先是随意的咬了一口,随后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谢年年就眼睁睁看着面前七尺男儿,吃了一口冷馒头就红了眼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像是吃的不是馒头,而是什么令人怀念的家乡菜。
“这味道,和我当年在路上吃到的一模一样。”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还带着颤音。
满头小问号的谢年年:我做的是馒头吧?
他收住了表情,狼吞虎咽的吃完馒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谢年年笑道:“抱歉,让姑娘见笑了,请问还有吗?麻烦再来十个。”
小问号更多的谢年年:这胃口,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心里想的暂且不说,谢年年应了声:“有的,你等等。”说完就开始给他打包。
“姑娘是新来的吗,凤京从前没见过你这样的手艺。”在旁边等待的男子无比自来熟的聊起了天。
谢年年手上动作不停:“是,来此寻人。”
“寻人?”那男子顿时起了兴致:“姑娘方便与我说吗,这凤京我还是比较熟的。”
谢年年心想,凤京天子脚下,街上掉个牌匾随便砸个人都可能是四品官,搞不好他还真知道呢?
于是谢年年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朝堂上,可有长得极好看的女子?”
那男子笑道:“陛下任人唯贤,不拘性别。长得好看且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女子多了去了,姑娘还有其他线索吗?”
“嗯,她长得挺高,可能不太爱说话,平时也没什么表情。”谢年年掰着手指开始细细回想,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不会画像:“功夫应该挺好的。”
她没说名字,毕竟这里是暗潮汹涌的凤京,眼前人也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谢年年手脚麻利的包好馒头给他递过去,却见眼前的男子笑容凝在了脸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胆寒的事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痴呆。
“公子?”谢年年出声提醒道。
男子回神,抽了抽嘴角,接过了装满馒头的包裹:“抱歉,还是有些宽泛了。”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后看着男子有些僵硬的转身走远。
走时还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凤京奇人真多。谢年年感叹一句,继续收摊准备回去补眠。
却不知那男子抱着馒头,七拐八拐走进一条昏暗的小道,拿手肘一撞墙上的砖石。令人牙酸的机关齿轮碰撞声后,分明是死路的小道尽头开出了道缝,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墙后是一座僻静小院,他刚费力挤进去,就看见白厌大大咧咧地坐在藤椅上,翘着脚冲他打招呼:“十九啊,又吃馒头?我说你从沧州回来之后怎么就盯着馒头不放呢?”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厌蹿起来,晃悠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馒头吃起来,嘴里含糊着说:“还不错啊,哪买的?”
“西街新开了家早点铺子,老板娘好像在打听朝廷里的人。”
“呵。”白厌两三口吃完馒头:“打听什么人啊,男的女的?”
被唤作十九的男子把装馒头的包裹拿远些,生怕白厌再伸手:“长得漂亮,话不多,功夫好的女子。”
白厌听罢,嘴角咧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有点意思,光听这描述和迟倾对了个正着。”
十九不明所以:“这样的人,在朝堂里也挺多的,怎么能跟老大扯上关系的。”
“你懂啥,老板娘做饭好吃嘛。”白厌趁十九不注意,又拿了一个馒头,叼在嘴里:“我得去瞧瞧。”说完就走了。
白厌动作极快,不多时就到了西街,正好看见一个打着哈欠走在路上的背影。
她一袭鹅黄色衣裙,娉娉袅袅,与凤京的落叶梧桐相得益彰。但吸引白厌目光的却是她发髻间做工精致的梨花簪,那梨花将开欲开的样子,独一无二。
这能不熟吗,迟倾画的图样,他亲自请工匠盯着做的,那可不能再熟了。
这早点铺子老板娘的身份呼之欲出,白厌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近日来连轴转的疲惫一扫而空,恨不得马上找人分享这个大八卦。
他挂着收都收不住的笑容踏进天枢司,丝毫不管周围用奇怪目光看他的同僚。
穿过几折回廊,白厌可算在偏僻的一处小花园里逮着了一个熟人。
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鲤鱼池旁,往池塘里丢鱼饲料。水中倒映出她巴掌大的小脸,原本圆溜溜的杏眼不耐烦的眯起,整个人看起来又小又凶。
“小叠影!”白厌笑嘻嘻的走上前,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一记眼刀。他往鱼池里望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鲤鱼争着啄食水面上的鱼食,每条都被养得胖胖的。
这里的鱼一直都是叠影在喂。
“怎么不高兴?”他看完鱼又去看叠影。
小姑娘似乎有些烦,连带着语气也闷闷的:“师父最近心情不好,她已经好几天没出过天枢司了。”
“她一直都不爱出门。”白夜随口回答道:“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了吧,差条关键线索。”
叠影鼓着脸反驳:“以前也有麻烦的事情,但这次不同。我说不清楚,但就是不一样。”
“想让迟倾开心啊?”白厌贼兮兮的笑了声,忽地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哥给你说。”他故作深沉道:“西街那个新开的早点铺子,老板娘是很重要的人,你把那姑娘带到迟倾面前,她肯定高兴!”
“重要的人?”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白厌拍拍叠影的肩膀,任由小姑娘自己去想。他准备有空就溜去迟倾书房看热闹,他都猜不到迟倾看见谢年年到时候会是怎么个表情。多有意思啊。
但他万万想不到,叠影这孩子思维方式和正常女孩不太一样。从小在天枢司长大的她接触得最多是习武,和各种案件相关的事。
自然不能理解,白厌口中“重要的人”具体代表什么。
寻常来看,这个人的重要之处大概就在案情了,想来大概是人证。叠影板着脸想到,那么下一步,是带她去见师父。
——————
入了秋,天气就凉快起来。凉爽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里,清新宜人。谢年年盖着薄被睡得正香,她抱着枕头,把自己蜷缩成团,享受难得的清闲。
然后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妄图做只鸵鸟,奈何敲门声总是不停。谢年年猛地起身,深吸一口气,拿过梨花簪将一头长发随意挽起。随后披衣穿鞋,准备去解决这恼人的噪音。
“谁呀。”她睡眼惺忪地问了句。
很快门外传来回应:“天枢司查案。”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谢年年登时清醒了。于此同时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天枢司会找上自己?她把从到凤京来后的做的事快速的想了一边,也不知自己能有什么可查的。
最终,她还是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打开了门。入眼即是一个比谢年年矮了大半的女孩子,身后背着把足有她一半高的长剑。她分明长得可爱,此刻却满脸严肃,像个小大人。
这不就是那天街上,提剑追人的小姑娘吗?想起那群衙役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谢年年猜测这人看着年纪小,但在天枢司内恐怕地位不低。
根据书中描述,天枢司一言不合就当街打人,抓人下狱,风评恶劣。谢年年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觉得还是不要太过挣扎了。
“大人寻我有何事?”谢年年想着最好快点问,她还没睡够呢。
却不想,眼前的小女孩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跟我走一趟吧。”
“嗯?”谢年年一脸懵逼:“去哪?不在这里问吗?”
“去见我们司长。”她很快回答道,同时皱起了细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叠影也很疑惑,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莫不是白厌又瞒了自己什么。
但谢年年心中的惊骇更甚,天枢司司长,岂不是那个心机又深情的女二——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