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忙碌的十月终于接近尾声。
鹿玖将刚刚画完的骑士系列最后一话传上了账号，功成名就的次子骑士凯旋回归，小镇上却没有了迎接他的爱人，只有被冠为他姓的贵妇太太。
回过神来，从前种种汲汲营营的追求，到头来都是虚妄。
骑士带着那匹他们一起选择的马匹，成为了贵族护卫队的一员，终身守护他曾爱着的人。
条漫发出之后，评论区好一阵唏嘘。
有感同身受的读者，简短的几句评论里也藏了一个错过的人，也有感慨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读者，许愿小镇姑娘和骑士平行世界能有一个好结局。
鹿玖想了想，在评论区写下了一句话：人生就是不断接受自己做出的选择。
云章看着评论区被顶上来的那条评论，久久没有动作。
随着条漫的不断更新，已经有不少读者会自发在评论区填补时代背景，另一方面则是故事内容层层递进下，背景已经不再十分重要，因此云章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科普楼。
他放下手机不再多想，只凝神准备最后一次商谈需要的资料。
因为章萧寒在外地出差，前几天负责接洽的一直是部门负责人，不过她今天就会回到a城，这也是云章十分慎重的原因。
商谈的地方定在一个高级餐厅，时间差不多之后，云章换了一套正装，带着项目书驱车前往。
兴许是因为笑容柔和，章萧寒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年轻。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人，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是叫你云章，还是云先生？”
云章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章总，项目计划书您需要再看看吗？”
章萧寒抿了一口酒，神色恢复了正常：“我刚下飞机，你就当陪我吃个饭，饭后去公司谈。”
云章垂下眼睛，看着杯中酒红色的液体：“抱歉章总，我开车了，不能喝酒。”
舒缓的音乐在餐厅里流动，桌上只有刀叉触碰的清脆声响。
“你的那个伙伴很会谈事，这项合作本不该拖这么久。”章萧寒放下酒杯，“只是我在工作室资料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想见见你，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云章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一些：“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工作室的发展。”
“你爸之前和我说了，你自己创业不肯要他的钱，他只好拐弯抹角注资给你。他还是那个样子，怪我就在你身边却不给你帮助。”
云章木着脸：“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听小杨说你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子？”章萧寒语气轻快，就像遇见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喜欢就要大胆一些，不要留遗憾。”
云章忽然想到鹿玖那句话，人生就是选择。
他抬起眼睛，第一次直视那张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脸：“章总，你当初不告而别，有遗憾过吗？”
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与从前天差地别，只有那对漆黑到像是看穿一切的瞳孔，能依稀看出幼时带着期盼的影子。
“那不止是遗憾，是后悔。”章萧寒发现，自己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与云章对视，“但我必须继续往前，我的人生因为错误的婚姻停滞了十年，我没有下一个十年可以蹉跎。”
她的声音今晚第一次出现了颤抖，“时间过得真快，还好你愿意来见我。”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云章神色有些怔忪：“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责怪过你。”
章萧寒盯着他，静静等待着他欲言又止的下文。
“当年你和父亲……有过坚定选择对方的爱吗？”
章萧寒有点意外，这个从小就早熟到情感有些淡薄的儿子，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在听见云章愿意见自己的消息开始，她就知道儿子的心里没有怨恨，只是关注的点怎么会是……自己和他爸之间的感情？
章萧寒犹豫了一番，还是实话实说道：“选择的时候当然是坚定的，不过乱花渐欲迷人眼，一年年相处下来，有些东西也就变质了。”
云章低着头，若有所思。
“好了，既然你开了车，陪我去旁边的酒店拿点资料，再回公司签合同吧。”章萧寒将外套搭在手上，“云先生能帮我提下行李箱吗？”
云章拎着那只小皮箱，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别这样叫我，会让我觉得你在叫他。”
章萧寒笑了笑，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又一起进了旁边的酒店。
邢凯坐在餐厅附近的露天咖啡厅里，简直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看着手机里那几张照片，云章的侧脸无比清晰。
传闻中冷淡的高岭之花，在面对有钱有势的中年女子，居然也会露出这种与众不同的神色？
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邢凯最后扫了一眼高耸的五星酒店，放弃了进去的念头，捏着手机离开了原地。
云章在酒店大堂等了好久，章萧寒终于姗姗来迟：“我喝了酒，你不介意载我一程吧？好，你同意了。”
黑色的别克平稳行驶在公路上，章萧寒却叹了一口气：“你自己长大也好，不会像你爸，也不会像我。”
云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章萧寒已经合上了眼皮，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合同是之前方沉商谈下来的，只是心厘这边要求只与工作室负责人签字，因此方沉才找来了云章。
看着顺利签下的合同，想到方沉并没有说出其中的细节，云章有些奇怪。
之前方沉虽然忙，但在a城的时间并不短，有时候工作得晚了甚至会住在自己家，但这两个月倒是很难见到他了。
是工作太多了吗？云章难得进行了一番自我反思。
于是，在十月的尾巴，唐易寻终于被解放出来，能够光明正大在云章眼皮底下躺平。
“云章，万圣节出去玩吗？可以cosplay哎！”唐易寻躺在沙发上翻手机，“好几个地方都有展台，肯定很有意思。”
云章自顾自翻了一页书：“什么东西，不去。”
唐易寻毫不意外：“也行，我和简瑜弟弟去，听说他最近整了一头银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个。”
听见简瑜的名字，云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cosplay自由度怎么样？”
唐易寻从沙发里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要身上有衣服，穿啥都行。”
于是，鹿玖收到了云章的邀请：万圣节有空吗？
鹿玖歪着头看兴致勃勃的詹萦乐。
“鹿鹿，你今年穿什么去展会？听说今年的主办方是那个很出名的动漫公司，抽奖用的礼品都准备了好几车，我是肯定会去凑热闹的……”
“穿欧式带裙撑的洛丽塔？”鹿玖戳着屏幕想了一会儿，试图征求詹萦乐的建议。
“好啊！我帮你做头发，你这个发色搭配那套白色的花嫁很合适，天生的就是好，我也想要呜呜呜……”
鹿玖笑着向詹萦乐道谢，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对话框：万圣节要去展会玩，学长去吗？
新消息很快弹出：好，到时候来接你。
鹿玖唇角就勾起一点弧度。
詹萦乐立刻捕捉到了，抓着林岚的胳膊咋呼道：“你看她，又这么笑，那天晚上明明看见她和学长一起撑伞回宿舍，问进展怎么样，她还愁眉苦脸说什么‘就那样’，哼！我才不会相信你了！”
林岚跟着瞥了一眼心虚的鹿玖，眼神似笑非笑：“鹿鹿那天恐怕不会和我们一起咯，我又要当你和小齐的电灯泡，哎，真是糟心。”
鹿玖邀请的话还没说出来，林岚就将手竖在了身前：“当你的电灯泡太难，我选择詹詹。”
于是，万圣节那天，鹿玖顶着詹萦乐精心搭配的服饰出了门。
好在校园里有不少去参加那个活动的学生，鹿玖一身花嫁的装扮在学生们浮夸的cosplay中，竟然说得上是少见的正常人类。
云章的车静静停在校门口。
他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总归是和鹿玖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不能穿得太过休闲，于是精心琢磨了一番鹿玖条漫中男主的造型。
鹿玖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车旁站着的云章。
一身暗色系的打扮，将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头发明显打理过了，凌乱的发梢悬在眉尾，露出半个光洁的额头，黑发黑眸，唇红齿白。
傍晚的天气有些冷，鹿玖先还疑惑，云章锁骨都露在外面，甚至能够看清喉结下方那个小小的凹陷，这么吹了半天他不冷吗？
走近了才看见，白色衬衣和黑西装外面还套了件黑色大衣，只是被车头挡住了下摆。
鹿玖：打扰了，保暖您比谁都会。
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终于走到近前，云章弯了弯眼睛：“你今天真好看。”
鹿玖叉着手想保持严肃，笑意却从眼睛里飞了出来：“学长穿得这么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学术会议呢！”
“不是学术会议。”云章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靠近了一点，拨了拨鹿玖额角被卷出点弧度的碎发，“是你和我，今后可持续发展的会议。”
鹿玖抿了抿唇，看着那双眼睛里闪烁的认真，小心翼翼提着裙摆坐上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