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抓大蛇舍命救友
小福贵这一天都非常老实，一直坐在家里的木材堆旁，挑拣了几块形状好的木料，用小刀手工雕刻着。
小福贵不说原委，李嫂也不过问。这孩子心里一定有事，这样安静专注地干一件事，对小福贵来说，还是头一次。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福贵拿出了几块大小不一的木牌。因为不会写字，他便用刀在上面刻下了一张张人脸。
李嫂把饭菜端上桌，问小福贵，道：“儿子，你这刻了一天了，是刻的什么呀？怎么全是人脸？”
小福贵一块一块地把这些木牌从大到小地摆放起来，回答李嫂道：“这个是我爹，这个是我娘，这是我大姐和二姐，这些都是他们的牌位。
“这个是三姐的。不过，我相信三姐一定还没死。所以，我就给她刻了个大笑脸。”
说完这些，小福贵抬起头望向李嫂，有些担忧地说：“娘，我这样做，你会不会怪我？”
李嫂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她怎么会舍得怪罪。
李嫂说：“儿子，娘怎么会怪你。你做得对！吃完饭，娘就把它们都放到咱家大仙儿的牌位旁，让咱家大仙儿保佑他们，也保佑你快点儿找到你三姐，你说好不好？”
“好！”，听到李嫂的安慰，小福贵放下心中的担忧，开始低头大口地吃饭。
看着小福贵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嫂不禁为收养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这孩子懂事又仗义，还十分有担当。这样一个男孩子长大后，绝对是个堂堂正正有骨气的男子汉。
李嫂也琢磨过，她想带着小福贵，一起去邓家追问秋草的事情。这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总得给咱娘家人一个交待吧。
但李嫂打听之后，知道邓家找了一群道士给邓启良做法事，死死咬定秋草就是个狐狸精。李嫂就担心，仅凭她们这对孤儿寡母，去了邓家，可能帮不了秋草，弄不好反倒要牵连小福贵。
考虑再三，李嫂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嫂决定，今年一定要多给一些人算命看病，攒足了家里一年的口粮钱，明年便送小福贵去学堂读书。
小雨一家是从山东逃荒而来的。
小雨这孩子命苦，爹娘带着他逃到本地时，小雨便感上风寒，高热不断，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眼瞧着这孩子就快要断气儿了。
小雨爹娘听人说，李嫂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两个人就抱着小雨，连夜找到了李嫂家。
李嫂看着这对儿逃荒而来的夫妻和怀里可怜的孩子，心生怜悯，并没有因为小雨一家大半夜敲门而拒之门外。
她让小雨爹把孩子放到自己家的火炕上。然后，李嫂点燃了那根一尺多长的老烟袋锅子，吧嗒了几口，没出一会儿，仙气儿就上了身。
李嫂问大仙儿要了一包药，用温水化开后给小雨灌下，又给小雨用白酒搓了搓前胸后背，换上了小福贵的干净衣服。
到了下半夜，小雨不再浑身抽搐，也不再发烧了，李嫂算是帮这孩子暂时捡回了一条小命。
第二天天不亮，李嫂就亲自用自家小米熬出了米油喂给小雨，又上鸡窝里掏了两枚鸡蛋给小雨蒸了蛋羹。
连着用了几天李嫂从大仙儿那求的药，又连着喝了几天李嫂家的小米粥，小雨算是彻底地活了过来。
小雨爹娘对李嫂感激不尽。全家人逃到这里，就再也不想走了，挨着李嫂家盖了个茅草屋，一家子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恰巧这个时候，正是小福贵恶战村子里的孩子，被村子里的孩子集体排斥的时候。小雨的到来，让小福贵有了新的朋友。
小福贵和小雨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小雨的命，又是李嫂给救下来的。现在，两个孩子天天腻外在一起，海边耍够了，就往小河塘里钻。
小福贵领着小雨，两个人提着个小筐，每天去海边儿赶海。什么海胆、小鱼、小虾、小螃蟹、小海螺，遇到什么捉什么，全部都收入囊中。
大海没有退潮，他们便去小河塘。河塘里的小草鱼、小草虾，他们也都不放过，能划拉回家的，统统都上了他们两家的餐桌。
小雨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高兴坏了。自打跟随小福贵，小福贵便成了他的老大，小福贵指向哪，他便打向哪，俨然成了小福贵的小跟班儿。
正值春季，枯黄的土地上开始冒出点点绿芽儿，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万物复苏，人也感到非常困乏。
两个男孩子，疯跑了一上午，中午在李嫂那里又喝了一肚子的面汤。正所谓吃饱喝足人发困，两人邋遢着鞋，懒懒地向小河塘边儿，他们经常休息的那块儿大石头走去。
小福贵常和村子里的孩子们打架，为了防备别人偷袭他，他的手里总是习惯性地拎着条结实的木棍子，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
小雨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福贵的后面，两个人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河塘边的那块儿大石头有半米多高，一米多宽，表面光滑，像一张天然的大床，恰好能容下两个小孩子的身体。中午的阳光晒得石头表面暖暖的，是他们午睡最好的去处。
临近大石头，小福贵的眼睛突然被一束金光闪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身上的汗毛冷冷地竖了起来。
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好似一种鳞片，颜色像鱼又不似鱼，正在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犹疑的时候，身后的小雨大声叫喊起来：“蛇！”
确实是一条蛇！小臂粗的蛇身子盘旋在大石头下面，向他们吐着蛇信子，威胁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
可是，小雨的大声叫喊显然激怒了大蛇，它扭动着身躯，吐着蛇信子从大石头下面游向小雨的方向，小雨惊慌地后退着，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旁边惊醒的小福贵顾不了许多，这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要护着的人，绝不能让这条蛇咬到小雨。
来不及多想，小福贵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便向蛇头扫去，地上的大蛇灵巧地躲避着。
因为小福贵的加入，这条金光闪闪的大蛇一击未中，转而抬头攻向小福贵。
小福贵早已被吓得睡意全无，身上冷汗涔涔，汗毛倒立。他紧咬牙关，把手中的木棍子舞得呼呼作响，专门照着蛇的要害打。
乡下孩子见识过大人打蛇，也不缺乏这样的经验。但是这样大的一条蛇，小福贵还是第一次见。
旁边的小雨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这条蛇袭击小福贵不成，转而又攻向坐在地上的小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福贵拼命了！
他把右手的棍子窜到左手，毫不犹豫地打向蛇的七寸。然后，趁大蛇向小雨扑去的时候，一个借力伸出右手便抓住了大蛇的头部。
一条大蛇，金光闪闪地悬在小福贵右臂上。大蛇扭动着身躯，野蛮地盘向小福贵的身体。
蛇的力气很大，小福贵能清晰地看到这条大蛇似乎还长着蛇冠子。他扔下手中的木棍，双手紧紧地捏住蛇头，与张着大口的蛇纠缠在了一起。
“快去喊你爹！”小福贵情急之下，大声冲着小雨叫喊起来。
这时的小雨，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哇！”地一声，大声哭喊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邋遢着的鞋也被他踢掉了，爹一声、娘一声的，磕磕绊绊地跑去喊人了。
好在小河塘离他们两家并不远，小雨的爹娘和李嫂都同时听到了小雨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吓得他们沿着小河塘的方向小跑着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小福贵和大蛇正纠缠在一起。
李嫂脚步不稳，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小雨的爹很有经验，年轻力壮的汉子，身材魁梧，手臂结实，他一边安抚着小福贵，让他不要紧张。一边快速出手抓住了蛇头，另一只手把大蛇从小福贵的身上安全取下，两个人紧密配合，总算是制服了这条大蛇。
最终，当小雨爹把蛇装进封闭的大篓子里时，在场的几个人才如释重负，松出了一口气。
李嫂颤微微地走上前去，红着眼睛轮起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小福贵的脸上，然后又心疼地一把拉过小福贵，紧紧地把小福贵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小福贵开口喊李嫂 “娘”以来，李嫂第一次这么狠地出手揍小福贵。
李嫂紧搂着小福贵，眼泪哗哗地流，生怕生命中再失去一个亲人。
小雨娘挺着个大肚子最后一个赶到，她下意识地紧紧搂着小雨。小雨吓得在他娘的怀里哇哇大哭，瘦弱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看到李嫂打小福贵，小雨赶忙挣脱开他娘的怀抱，跑到李嫂面前，把小福贵救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哭着央求李嫂别再打小福贵了。
李嫂转而把两个孩子都抱在了怀里，搂得紧紧的，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脊背发凉。
回到家后，李嫂心疼地抚摸着小福贵的脸，问道：“娘打得疼不疼？”
小福贵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道：“娘打得不疼！我知道娘是心疼我。”
李嫂欣慰地擦了一把眼泪，一手拽着小福贵，一手领着小雨，说道：“走，娘给你俩杀鸡，炖鸡肉吃！”
小雨爹娘在后面看着，两人都颇为感动。要不是李嫂娘俩先后救下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可能早就没了。
听说要杀鸡吃肉，两个孩子都破涕为笑，欢天喜地跟着李嫂冲着院子里的鸡窝就去了。
小雨娘对小雨爹说：“咱们也回吧。咱家里还有些山货，今晚就炒两个菜，为孩子们死里逃生庆贺一下。”
小雨爹“嗯”了一声。憨憨的汉子，一手提溜着装着大蛇的篓子，一手扶着大肚子的媳妇，两人往自家走去。
没多久，小福贵抓大蛇救小雨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开来。
人们转移了话题，开始夸赞福贵小小的年纪，竟有这样的胆量，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关于沈家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人们经常凑在一起，感叹沈家悲惨的遭遇，感叹沈家几个孩子的命运多舛。
村子里的老百姓还是非常质朴的，因为小福贵抓大蛇救人这一壮举，村子里的孩子不再集体欺负小福贵了。加之小福贵在孩子群中能征善战，处事公平，反倒让小福贵一举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
李嫂看着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比以往多了许多，身上的那股阴恻恻的劲儿自然也少了。
本来李嫂就勤劳能干，又多少懂些医理，村子里不少人都愿找她看病。李嫂就借着大仙儿的法力上身，去给这些人医治。有时，遇到生活贫困的人家，她还免费送人家一些自己采来的草药。
这样一来二去，李嫂和小福贵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远近乡邻都知道这娘俩儿的大名。
沈家邻村有一大户人家姓郑，郑家是专门酿酒为业，郑老爷郑铭在当地很有名望。
郑家老太太多病，去年冬天开始双腿疼痛，后来就不能下地走动了，找过许多大夫，多方医治无效。
于是，郑老爷便亲自登门来请李嫂，希望李嫂去他家，帮他娘看看。如果大仙儿能医好她娘的病，一定会有重谢。
看郑老爷说话谦虚恭敬，郑家又是邻村的大户，李嫂急忙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跟随郑老爷赶去了郑家。
一进郑家，郑家的大房子，郑家人的穿着，和颜悦色的郑老太太，以及郑家出手的大方阔绰，不禁就惊掉了李嫂的下巴。
李嫂发誓，她一定要医好郑老太太的腿病疾，从此让郑家感激她。不为别的，她就想给自己和小福贵，他们这对儿孤儿寡母找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