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会成为你后爹吗?
几个婆娘拿着针线篓来到了叶老大家。
“叶婆子,忙什么呢?我们来找你唠唠嗑。”
叶婆子正在帮老头补衣服,看见她们,淡淡道:“最近村里又有什么新鲜事?”
几个婆娘随意地找院子里的木墩子坐下。
“让你说对了,真有一件新鲜事。”
听到这句话,钱氏将凳子往近移了移,“快说说。”
“咱们村来了个和尚,还是假和尚,你们说新鲜不新鲜?”
钱氏眼睛都亮了,“假和尚?怎么说?”
“那人穿着僧袍,却没剃度,你说不是假和尚是什么?”
钱氏感兴趣地追问,“那这个假和尚来干什么?谁家请来的吗?”
妇人看向叶婆子。“来干什么不知道,但你们知道他住哪吗?”
叶婆子微皱起眉头,但没说什么。
“何娘子家,也就是你二儿媳家。”
钱氏大吃一惊,“什么?住老二家?”
妇人故作惊讶,“呀,原来你们不知道啊,那怪我多嘴了。不过这确实有点不应该,怎么说都得避避嫌。”
其他妇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应该,便想着来看看你们知不知道这事。”
很快,这群妇人有眼色地离开了。
钱氏偷看她婆婆,发现她脸色不好看,缓缓勾唇。
何婉啊何婉,这可是你自己作死,那就别怪我火上浇油了。
“娘,老二家的这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她可还是叶家媳妇!”
“要我说,娘就得好好给她做规矩!”
“娘就是对她太——”
“行了,没事就去菜地拔草。”钱氏还想说,直接被叶婆子打断。
她只能将话咽下,乖乖拔草去。
叶婆子看了眼日头的位置,带着衣物到了村头大树下。
等麦香坊的东西卖完,何婉清照常带着阿远和叶建山坐牛车回去。
她还不知道自己又成了村里的八卦中心。
“娘,在这补衣服啊。”
到了村头,看见叶婆子,何婉清让牛车停下,上前打招呼。
叶婆子没回这话,端着篓子丢下一句“跟我来”就走了。
何婉清回头让两个孩子先回去,她快步跟上叶婆子。
叶婆子自顾自往前走,直到寻着一处隐蔽的地方。
何婉清感觉气氛不大对,“娘为何带我到这来?”
叶婆子转身看她,面色十分严肃,“听说你家中住了个和尚?”
“娘知道了啊,没错,法号智明大师。”
“你跟他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罢了。怎么了娘?”
见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叶婆子很生气。
“为什么要让他住进家里?你知道村里对这事议论纷纷吗?”
何婉清愣住了,“大师是佛道中人,而且只是暂住,等房子建好了,他就会搬走的。别人那样说是因为她们心思不正,娘难道也不相信我吗?”
见她没有丝毫心虚,叶婆子略微放心。
“娘相信你,只是流言蜚语最是伤人,而且还是个未剃度的假和尚,更加引人遐想。”
“别人的流言蜚语伤不了我,只要娘相信我就行。我在这跟娘保证,要是哪天我真有改嫁的意思,我一定会早早跟娘说,不会让娘最后一个知道。”
改嫁这事何婉清不想说得那么绝对,毕竟谁都无法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提前告知是她唯一能做的。
得到这句保证,叶婆子的心彻底放下了。
她不是反对儿媳改嫁,只是不希望因为她的不当行为让四个孙子受人白眼。
何婉清回到家时,智明正在卖力砍柴,她没说什么就回了房间。
今日的事还是给了她一点提醒,日后还是应该注意保持距离。
族学。
下学前,夫子将课业布置完。
“今日的课上到这,回家后记得完成课业。”
说完,孩子们纷纷高兴地往外涌。
“阿鸣,等等我。”杜斌收好东西追上阿鸣。
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家走。
突然,前面一个妇人拦住他俩。
“阿鸣啊,婶子问你个事儿。”
阿鸣疑惑地抬头看她,“什么事?”
“你家是不是多了个男人啊,他会成为你后爹吗?放心跟婶子说,婶子不会说出去的。”
阿鸣怒吼道:“乱说什么,我不会有后爹!”
阿鸣早就知道后爹的意思,还听说后爹一般都很坏,他十分排斥。
“朝我吼什么啊,你这孩子真没教养,你娘真是,光知道赚钱,连孩子都不好好教!”
“不准说我娘坏话!”阿鸣气得脸都红了,伸手推了她一把。
妇人没注意,被他推倒在满是碎石的路上,“哎哟哟,疼死我了!你这个糟心玩意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她要起来,杜斌拉着阿鸣飞奔,“快走!”
“呼呼,累死了。”杜斌撑着膝盖看了眼后面,“幸好没追来。”
见阿鸣眼睛都红了,以为他害怕,“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阿鸣低沉地摇头,“你回家吧。”
“欸,你怎么了?你不会相信那人说的话吧?她是乱说的。”
“我知道,就是有点难过,你回去吧,明日见。”
“行,那我进去了,别忘了夫子布置的课业。”
回家后,阿鸣直接进了房间,然后将头蒙在被窝里。
何婉清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突然,院子外传来了一群脚步声,继而院门被他们推得砰响。
“嗷呜”,阿蓝立马上前朝他们怒吼。
这群人吓得退到院门外。
何婉清皱起眉头,“何事?”
被阿鸣推倒的妇人高声喊道:“何娘子,你家阿鸣刚刚将我推倒,害我掉了好几块皮,你赶快让他出来给我道歉!”
“想必是大姐先招惹他的吧,我家孩子我知道,向来知礼数,绝不可能无端这般。”
“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推人,他简直目无尊长!”
何婉清认真问道:“大姐,请问我们是亲戚关系吗?”
“怎么可能,谁跟你是亲戚!”
何婉清冷脸道:“既然不是亲戚,哪来的目无尊长?脸可真大。”
妇人很生气,但无法反驳她这句话,于是扯起了别的。
“难怪孩子品行不佳,原是跟你学的,我劝你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而不是整日勾引男人!”
“啪”地一声响,何婉清给了这妇人一巴掌,“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妇人的脸被打歪了,她怒得抬手想打何婉清。
何婉清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她射出一抹冷光。
“刚刚那一巴掌是你嘴脏的后果,你要是想在这撒野,别怪我不客气!”
“啊,你们是死人啊,看着我被打!”妇人气得朝后面吼叫。
妇人身后的几人打算上前,但何婉清也不是孤身一人。
阿远、叶建山、叶建文、智明、阿鸣以及阿蓝都涌了上来,将何婉清护在身后。
“厚实”的一堵墙,让何婉清有恃无恐,她底气十足道:
“你要真想闹大,我奉陪到底,反正最后吃亏的人肯定不会是我,你看着办。”
对面顿时有人退缩了,劝妇人:“要不算了吧,小孩肯定不是故意的。”
妇人瞪了他一眼,“他要是不给我道歉,我今日就还不走了!”
这人又对何婉清道:“何娘子,毕竟是你孩子推了人,让他道个歉就行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这位大哥,我相信我孩子,他推人肯定是有正当理由的。这样,我们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鸣,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
阿鸣见他娘完全相信他,眼眶都红了。
“放学后,我和阿斌一起回家,半路遇到这大娘,她问我是不是要有后爹了,还说我娘的坏话。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才不是她说得那样!所以才”
何婉清心都软了,这孩子,真是没白养。
“都听到了吧,我家阿鸣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娘才会推她。要是换做各位,做的估计会比这还出格吧?”
妇人身旁的人看妇人的眼神变了。
“以后这种事可别喊我了,丢死人。”
第一个人离开了,第二个人也走了,没一会儿就剩妇人一个。
她是害怕又心虚,“欸,你们都走了让我怎么办!”
没人回应她。
何婉清让建山他们散开,她朝妇人一步步紧逼。
“后爹?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嫁人了?”
语调很平,但藏着锋刃。
妇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指着一旁道:“那你说他是怎么一回事?”
何婉清偏头看,对上智明愧疚的视线。
没等她开口,智明自己站了出来。
“这位施主,你误会了,贫僧只是在这暂住,已经找村长批地了,等新房建好立马会搬出去。”
“阿弥陀佛。佛语有言:勿妄加揣测他人。望施主日后嘴上留德。”
妇人被说得有些难堪,一刻都不想停留,脚步慌乱地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婉清将阿鸣搂在怀里,“真是娘的好儿子。”
阿鸣笑着搂紧他娘。
很快,何婉清松开他,上下查看,“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走,去厨房,今晚做包子吃。”
何婉清牵着阿鸣才走一步就回头,“别愣着了,你们也一起来。”
幸好厨房够大,就算六个人也不觉得挤。
“原来姑姑买这么多肉是为了做包子。”
“是啊,好久没自己做了,明早还能当早饭。欸建山,肉剁细些。”
人多,两百个肉包子半个时辰就包好了。
何婉清拿出两块干净的纱布分别铺在两个篮子上,将包子一一放进去。
“建文,这个给你阿奶他们送去。建山,这个给你杜婶他们送去。”
“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阿鸣,上锅蒸!能吃多少就蒸多少!”
包包子时,何婉清还顺道将一根筒骨放在锅里煮,此时已经有香味飘了出来。
于是晚饭就是一人一盘包子,加上一大碗鲜美的骨头汤。
吃得他们一人一嘴油。
“阿鸣,明日你多睡会,包子娘来蒸。”
阿鸣眯起眼睛笑了笑,“知道了娘。”
“啊对了,洗漱后记得把自己的脏衣服也顺手洗了。”
临睡前,智明去了叶建山的房间。
“大师?”
“你可认识今日上门的那群人?他们都叫什么?”
叶建山想了想,然后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说了出来。
“可否写在纸上?”
叶建山挠了挠头,“那大师等一下,我去建文那拿纸笔。”
很快,叶建山就回来了,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名字。
虽然去族学的日子不长,但只要去,叶建山都会认真学字,所以写常用字一点没问题。
写完吹了吹,等墨干后递给智明,“不知大师要这些何用?”
“过几日你便知。”
两日后,赵旦找到智明。
“大师,地批下来了,花了三两,这是剩下的。”
智明推了回去,“人手的事还要麻烦村长,这是辛劳费。”
赵旦利落收下了,“大师对干活的人有何要求?每日给多少工钱?”
“能干活的壮劳力即可,越多越好,尽快把房子建起来。每日三十文一人,不管饭。”
赵旦没想到他给这么高,“我儿子身强体壮,很能干活,可以来吗?”
“当然。”智明掏出一张纸,“只要不在上面的名单内,干活勤快之人皆可。”
赵旦接过一看,上面好几个名字,也不知哪得罪了大师,不过都不是赵姓族人,他懒得管。
“放心吧大师,我一定办好。不知大师要建几间房?”
“两间砖房即可,这是图纸。砖瓦这些材料你都看着买,这是二十两先用着,人工费也都在里面。”
“多谢大师信任,这些钱的每笔用处我一定都会记下。”
赵旦第一次被人委以如此重任,简直心潮澎湃。
“有劳了。”
很快,何婉清家隔壁动起了工,将近六十人聚集在那块不大的地方。
正值冬闲,不少人,尤其是妇人就站在不远处看他们干活。
“听我家男人说,他干一日能拿三十文呢!”
“是啊,我家男人也说有这么多。没想到这假和尚这么阔绰。”
“不过人多,估计没多久就干完了。”妇人十分遗憾。
“听说就是为了赶紧从何娘子家搬出来才招这么多人的。”
“怎么这么急?”
这人朝不远处的一人撇嘴,“还不是因为那女人乱说话。不然我们男人就能多赚几日钱,现在短工可不好找。”
“她啊,我说怎么没选她男人,原来里头还有这样的事。”
“换我我也不选,多糟心啊。”
被议论的妇人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上烧了起来,同时想到自家男人的埋怨,心中生出了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