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编制的笼
在医院度过了最后一晚，第二日一早，江月被林辉裹成了一个粽子。
“没必要穿这么厚吧…”
“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外面冷得很，你这刚好，万不能吹冷风了。”
江月深感无语，浑身上下只露着两只眼睛，臃肿的围巾、宽大的帽檐令她的视线严重受阻。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林辉，你觉不觉得，这样有些太夸张了？”
“夸张吗？哎呀，这样才暖和。”林辉绕到江月的身后推着她往外走，“快走吧，我嘱咐小六买了早点，咱们去警视厅吃！”
“我，我看不清路…”
“有我呢，你跟着我走就好啦！”
下楼、上车，一路颠簸到警视厅，下车、上楼。到了大厅之中，一路顺利平安。
江月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外衣和围巾帽子手套。
“热死了，林辉，哪儿有那么冷！我都出汗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走走走，吃早饭！”
江月不情不愿地被林辉拉去了会议室。
田禾、老邢、小六都已经等在这里了，见到江月进来齐齐围了上来。
一番交谈下来，几个人难得开心坐下来围在一块吃着早饭。
“自从江月小姐被掳走，咱们已经好久没有坐在一块安心吃顿饭了！”老邢由衷地感慨。
“上次木钊去公寓找老大，咱们人倒算全，就是可惜小月姐不在。”小六轻叹一声，觉得分外可惜。
江月听了，一个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林辉一脸偷笑地去帮江月拍打着后背：“你小心点，怎么脸还红了？”
江月狠狠剜了他一眼。
田禾捕捉到两人的互动，回忆到那日的经过，隐隐猜出了上锁的卧室里藏着的八成就是江月了。
他浅浅一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起：“上次人聚得比较齐全的时候，还是在贾莲小姐的订婚宴上吧！”
这话明显是在给林辉添堵，但奈何小六接话接得更快：“哪儿啊，那次老邢都没去！要说最全啊，还得是八月十五在花厅的聚会，那时候小米还走，孤儿院的大家…”
会议桌前的几人都面色沉重起来。
老邢瞪了小六一眼，站起身把食盒里的小点心一一分给大家：“大家尝尝这个，小六新发现的，咸蛋黄酥，说是口味独特得很…”
小六来不及阻拦，见几人沉默地接过，也只能自己接过一份，低下头去。
会议室的气氛还是冷得不行。江月咬了一口咸蛋黄酥，甜甜咸咸的口感回荡在口腔之中，很熟悉的味道。
同样品出了熟悉之感的田禾，抬头看向江月，而后两人齐齐看向小六。
小六头更低了：“我，是我自己做的。我偷偷跟张妈妈学的，想着今天小月姐出院，特意做来吃…没想惹大家伤心。”
江月吸了吸鼻子：“得了张妈妈九分的真传，好吃！”
接着一口将点心吞下，控制着眼眶里滚动的泪珠不让它流出来，而后露出个甜甜的笑。
一顿早饭，吃得几个人心里都不怎么舒服，摆在面前的仇恨和困难，让人又揪心又憋屈。
“林辉，能不能陪我去扫扫墓。”饭后，江月单独走到林辉身旁，“我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想去看看他们。”
林辉犹豫了，他想起昨晚老邢的嘱咐，想要阻拦江月的想法，但一低头看到江月小鹿般令人心疼的眼神，一时间无从拒绝。
“好。等午后，我们一起去。”
江月嗯了一声：“我想买些贡品和黄纸…”
“这个，我派人去买，保险起见，你就别离开警视厅了。”
江月乖巧地点点头：“嗯，好。”
中午，小九开着车满载而归。周老院长和白医生喜欢的青梅酒，张妈妈喜欢的漂亮纸衣，孩子们喜欢的各种纸扎玩具，还有各色供品、黄纸、金纸元宝。
将它们全部转移到林辉和老邢的车上，几个人随即就出发，前往原孤儿院遗址。
几人一共开了两辆车。江月和林辉一辆，后座放满了贡品；田禾、老邢和小六一辆，后座放满了黄纸。
车子慢悠悠从孤儿院的废墟上开过，一片落寞的荒芜落入江月眼中。突然，废墟之中有一堆一堆的花束吸引了江月的目光。
她疑惑地指了指那些花束，看向林辉。
林辉微笑：“那是附近农户送的鲜花，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受了孤儿院的恩情，时常会来看看的。”
江月讶异，再望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身影捧着鲜花从废墟走过。
她看到了，曾经出身孤儿院如今是远近闻名的屠户光头叔，和自己老婆相拥流泪；她看到了，白医生救助过的孩子被父母牵着，小心翼翼地放下花束；她还看到了更多的陌生面孔眼神坚毅地望着废墟。
“还有蒂支学校的学生和家长，以及其他民众自发来祭奠。”林辉神情肃然，“江月，这件事情不是只有我们在意，所有蒂支的百姓，都很在意！”
“嗯！”江月心中燃起了无穷的勇气和斗志。
绕过废墟，来到孤儿院的后山之中。停车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坟堆走。
远远的，江月就看到一个身影跪在最前面的坟堆之前。
那身影有些熟悉，走得近了，江月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贾莲？”
那身影浑身一抖，快速地站起身，扭回头来，正是贾莲。
“你怎么在这？你来做什么？”问话的是林辉，她挡在江月身前，面色不善地问道。
贾莲本就脆弱的心，更是不堪一击地碎成了渣渣。她本因良心不安，偷偷地跑来找到坟堆想烧些纸钱祭奠，却被林辉认为意有所图。
“不过是母亲让我来烧些纸钱。”贾莲嘴硬地说道，“怎么，这地方，我还来不得了？”
林辉没理会，绕过她，将供品一一摆在坟前。江月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理会贾莲，放下抱着的一大袋纸扎品上前帮忙。
而后赶来的田禾等人，也只是瞄了一眼贾莲，便纷纷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贾莲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跺了跺脚，换了个方向走远了些。
“来祭奠一下都被人怀疑！哼！本小姐再也不要烂好心了！”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胡乱拍打着灌木丛，没走几步，手指一痛，不知被什么茎叶划伤了手指。
低头蹙眉看向流血的手指，贾莲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黑压压的恶意，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一抬头，不远处一张狰狞的黄铜面具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吓了一跳，眼珠一转，发现密林中藏着无数的带着伪装的人。
心脏狂跳，她尖叫着往回跑去。
“救命啊！有人！密林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