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灵的腿
爆炸案已经过去十数日，在孤儿院废墟的后山，所有的尸体全部下葬。
眼看年关将至，江月跪在周老院长、白医生和张妈妈的坟前，烧尽了手中的黄纸，长跪不起。
在这三个新坟之后，还跟着二十几个坟包，都是爆炸案中死去的孩子们。
每个坟头上立着一个小小的碑，孩子们没有单独的照片，只能在周老院长三人的坟墓中间又立了一个小碑，放了几张孤儿院孩子们的小合影。
下山后，经过孤儿院那片废墟，福叔置办的各种红灯笼、彩带、红绸的残留碎片在覆盖了一层薄薄雪花的废墟上格外显眼。
仿佛像是雪地中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血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此处发生的可怜事件。
--------------------
除夕，黄昏。
想来这将会是江月十几年来的记忆中，过得最为难熬的除夕。
即便在孤儿院的这十几年中，有好几个年头都过得十分贫困和寒冷，勉强果腹、衣衫单薄。但好在大家热热闹闹地都能凑在一起。
而这个除夕，只有林辉、十几个孩子和二十多个坟包作伴。
将燃着的三根香带回江边小屋，江月将它们插入小屋正中间的香炉之中。
随后她领着阿文阿武和幸存的孩子们朝着香炉跪下拜了三拜。
小屋已经被改成了一间灵堂，二十几个牌位整齐地摆在墙上，供品齐全。
做完了这一切，江月带着孩子们离开。
“林辉，你不用跟着了，今天除夕夜，你一直忙碌，肯定好久都没去看望林伯父了吧！”
林辉摸了摸鼻子：“才去过。”
“瞎说，你一直在查福叔和无为叔失踪的事情，何时回过林府？”
林辉眼珠一转：“你要带孩子们去哪儿？”
“仙客酒楼吧，福叔不在，这些产业之中，我也就和仙客酒楼熟悉一下。”江月说着自己的计划，“等把孩子们安顿好了，我去医院找赵灵和田大哥。”
“灵儿她是为了救孤儿院的大家才被压断了腿，她…她那么美丽的腿，还有一身的本领，都为了救大家而葬送掉了。除夕了，我想多去陪陪她。”
林辉点头：“那你把孩子们交给我吧！”
“交给你？”
“嗯，我父亲夺回了些势力，都尉府如今很安全。我带孩子们去都尉府过年。”
“可以吗？林伯父他…”
“我父亲他也是孤儿出身，想来会心疼孩子们的。”林辉说着，“都尉府足够大，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年后就让他们留在都尉府，免得放到别处担心。”
“那，那真是太好了。”江月脸上有了几分喜色，“明年，不知道蒂支学校还能不能正常开学了，名誉校长周老院长去世了，管着学校大小事情的福叔也失踪了…”
“别想那么多，好好过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
白叶医院，田禾正在熟练地削着苹果，赵灵半闭着眼睛，精神萎靡。
她的左腿，已经无法恢复了。
田禾削去最后的一块果皮，又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中递过来。
赵灵看了几眼，淡淡地摇了摇头。
“你…”
田禾刚要开口劝说，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灵儿姐，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田禾起身，把靠近赵灵的座位让给江月，随后把果然也递到江月手上。
“她啊，今天就喝了几口粥，吃了几口咸菜。肉啊菜啊，一口不吃。”
“田大哥，是不是你没用心照顾啊！”
赵灵见到江月，微微笑了笑：“你来了！不怪他，是我自己没胃口，不想吃。”
江月接过果盘，坐下来心疼地看着赵灵：“灵儿姐，你这样怎么能恢复好呢？来，我喂你，吃点水果。”
赵灵微微偏头，依旧不想吃：“算了吧，我的腿，无论如何，也是没法恢复了。”
江月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就算是，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你也不能因为一条腿放弃你的全部啊，你还在一条腿，还有两只手，还有大脑，还能思考。
“我不是不让你伤心难过，我知道你有多伤心难过，可你自从醒过来，就，就不曾好好吃过饭。这两日，吃得更少，你可知我多担心你！”
江月说着说着，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哽咽起来。赵灵听得却有些麻木，她长长叹了口气。
“小月，我跟你讲过吧，我的家人、家族，都是死于战争。我继承了他们全部的希望，我这一身本领是我阿爹和大伯教我的，如今我腿废了，本领就废了一多半，我…”
江月摇摇头：“不，不。相比起什么本领，你父亲和大伯，一定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可不要自暴自弃啊，赵灵！”
又废了好多口舌，眼看江月和赵灵又要吵起来，田禾把江月拉了出去。
“这些道理，我整日整日给她讲，她一直听不进去。”田禾推了推眼镜，“我就想，能劝她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就行，其他的，来日方长。”
江月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想和她吵架，我也想她好…”
“我当然知道。我想，把她送去钿干市。”
“她伤还没好，身体也没恢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江月不解，“叶院长医术高超，一定会想办法让灵儿姐恢复得更好的！”
“蒂支市，太危险了。”田禾叹了口气，“你心里也明白吧，之前的种种，这次的爆炸，都在说，蒂支市太危险了。”
顿了顿，田禾继续说：“除此之外，将赵灵送过去，还有另一层用意。”
江月抬头盯着田禾：“什么用意？”
“据我所知，钿干市有一处组织的医院，里面都是组织的伤员，有不少也都残疾甚至瘫痪。但那里的大家都很积极向上。我想，让灵儿过去，或许对她的恢复会有好处。”
“田大哥，你…”
“你猜到了吧，这几日我一直跟赵灵在解密那个密信。”田禾微微笑着，“我在警视厅训练营里结识了灵儿，还有那个闯入警视厅吆喝着自首的木钊，我，早就加入沙砾组织了。”
江月张了张嘴，她虽知道个大概，可一直没方面直接询问田禾，如今听田禾和盘托出，心里也更加清楚。
她忽然想到了这几天田禾对赵灵寸步不离的照顾：“田大哥，那，你对灵儿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