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散修
“你好,胡厅长。”
“你好啊,萧韫同志,”胡厅长和萧韫互相敬礼后,握手表示欢迎,“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辛苦,”萧韫笑了笑,“为了能尽快破案,都是必要的。”
“是,这次案件省厅没有处理好,还麻烦萧韫同志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这次案件是一个全国性的案件,涉及到了十二个地方,”萧韫顿了一下,“而且,这关系到国家的社会稳定,公安部一定是要负责任的。”
“嗯,萧韫同志说的对,”胡厅长点点头,“现在外部环境紧张,正是非常时期,我们更要做好工作。”
“这自然是应该的,”萧韫笑了一下,“国家给我们人民警察的工作,就是维护社会稳定,保卫人民安全。”
“萧韫同志说的对,”胡厅长笑了一下,松开手,“省厅一定全力配合工作,早日破案。”
“负责案情汇报会的同志们都到了吗?”
“还没有,”胡厅长看了一下表,“距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萧韫同志先在接待室里休息一下吧。”
“行,另外还想麻烦胡厅长一件事。”萧韫看着胡厅长。
“萧韫同志请说。”
“是这样的,这次案件保密级别很高,不适合在其他的场合讨论,所以看胡厅长能否帮忙找个地方。”
“嗯,这个没问题,”胡厅长笑了一下,“在这后面就是我们的单位房,我叫他们调整一下。”
“好的,辛苦下面的同志了。”
“哈哈,那萧韫同志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嗯,您先忙。”
胡厅长走出门去,偌大的接待室只剩下萧韫一个人,她松了松衣领,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接着坐下,拿出手机给张青发了条消息。
“你们研究得怎么样?”
“已经有眉目了,准备验证一下。”
“别乱来。”
“放心。”
萧韫关上手机,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墙壁,墙上正挂着“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十六个金色的大字。萧韫的眼皮微微跳动,转过身打开皮包,开始整理起资料来,边整理边思考着等会儿开会时需要说的话。
张青回完消息,转头看向雷御:“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只见雷御此时正双手掐诀,盘腿而坐,两只半睁的眼睛里只有一团乳白色的东西在翻腾着,像是一颗玻璃球里被填满了沸腾的牛奶。
“哪里?”
“庸城武陵源。”
“好,”张青点点头,“休息下吧,我看看票。”
雷御闭上眼睛,嘴里念着小声的念着什么,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已经恢复正常了。
“厉……厉害,”丁言一倒了一杯水递给雷御,“这……这是什……什么功法?”
“本门心法——望穿,”雷御喝了口水,对着丁言一道了声谢,转头又看向张青,“你下次能算准一点吗?这一顿好找啊。”
“没办法啊,我又不是术士……”张青也表示无奈,“还有,我看了一下票,汽车四个小时,火车五个小时。”
“那……那……”
“那还抓个铲铲!”雷御叫了起来,“到时候那个警察姐姐回来咱就都没了。”
“你御剑有多快?”
“……”雷御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给张青,“再快能快过火车?二十一世纪了,大哥。”
“有……有……”丁言一指着手机。
“嗯?有什么?”
“有……有飞机。”
诗云:
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
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
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
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
武陵源,距庸城市区三十公里,古是灵蕴之地。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中生活的生灵数以千计,周围是林立的山峰,若非意外的机缘,古人是没有机会进入这神秘的地方的。后来随着一位名叫吴冠中的画家到来,这片神秘的土地终于被摘掉了神秘的面纱,而今任何人都可以来到这里,感受来自天地间醇厚灵气的洗礼。
日息于山间,天暗了下来,随着人潮的褪去,森林也回归原始,万物噤声,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安定了下来。
“几位,大晚上光临寒舍,”男人缓缓张嘴问道,“有何贵干?”
“哈哈哈,被发现了,”张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房子,“先生既然知道我们来了,那便不用多说什么了!”
张青观察着面前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身猩红色的长袍法衣,两手缠着老旧的绷带,头上一顶扁大的破斗笠,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也隐藏住了他的表情,腿上打着绑腿,脚上还穿着一双草鞋。
“回去吧,”男人甚至都没有回头,“那些女孩的事不归你们管。”
张青边听着男人说话,边偏头去看男人面前摆着的东西。
“哈哈,是吗?”
一步、两步……
“那么看来……”
三步、四步……
“先生……”
五步、六步……
看清楚了,两根红色的蜡烛摆在两边,中间是一坨散发着腐烂味道的泥土,被一个黑色的陶碗装着,碗的正中间立着一个扎好的稻草人,还特意用黄纸扎了衣服,稻草人的顶端正燃着一星时亮时暗的火苗。
“知道点什么啊。”
话音刚落,雷御和丁言一就已经出现在男人的身后,向他后背打去。
“轰!”
好似平地一声炸雷,巨大的声响、亮光和冲击波猛地爆发出来,不但将三人震得飞了出去,也把这座破烂的木房子彻底摧毁了。
张青首先站稳脚跟,转头去找那两人:“你们没事吧。”
“没事,”雷御蹲在一个树杈上,一只手扒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另一只手则将剑深深地插在树干里,“是我在山上待太久了吗?现在的散修那么强吗?”
“对……对,”丁言一放下手,周身飘浮着的护身符咒也随之消失,他看了一眼张青,接着又紧紧盯着逐渐从爆炸灰尘中走出来的男人,“这这……这个巫……巫师,很强。”
男人走出烟雾,口中低声吟诵着什么,三人这时才得以看清他的全貌:破损的帽檐下是一张沧桑的脸,一件玄色的内襟穿在红袍里面,胸前挂着一个青铜的锁,腰带上别着一根烟枪、一个面具和一个布包,手上拿着一个古旧的青铜铃铛。
“他手上的是……”张青眯起眼睛,看着男人手里那个古怪的的铃铛。
“阻阻……阻止他!”
丁言一话音未落,张青就窜了出去,他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拿来!”随着这两个字从张青的牙缝中挤出,男人也将最后一个字符诵出。
铛——
青铜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一颗珍珠掉进了清澈的湖,一圈圈的涟漪荡起,不断地在森林里回响。
“嗯?靠!”
在离男人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张青突然被一个不明的东西抓住脚踝,他低头一看,是一坨像干枯的树枝藤蔓一类的东西盘在他的脚踝上,可他再仔细一看,着实把他下了一大跳:
那是一只形容枯槁的手,而那些像藤蔓一样的东西,则是从手上脱下来的,干枯的皮肉。
张青使劲一提,将脚从那只枯手中强行挣了出来,借势腰一扭,脚猛地向下一踩,一记震脚将那只枯手踏得粉碎。
“额啊——”
一声声嘶哑的低吼从地底传来,同时,男人的周围开始隆起一个个土包,不断地向上生长,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
张青脚下也冒出一个,逼得他退回到丁言一和雷御之间。
“这是什么呀……”
“是……是……”丁言一两眼通红,看着一个个隆起的土包。
这时,土包突然一个接一个爆裂开来,空气中顿时就充满腐烂得让人作呕的气味,浓烈到似乎可以腐蚀掉接触者的皮肤。再看味道的来源,也就是从破开的土包中移动出的东西——一具具的僵尸,有的枯瘦不已像是被制成了木乃伊一般;有的缺胳膊少腿,但都被人用草料或是木材补齐了;有的则是四肢都在,皮肉却已经腐烂了不知多久,白色的蛆虫在它们的身体内外来回地穿梭着,贪恋地啃食着腐肉……
“赶尸术!”
丁言一一声咆哮,抬手丢出两道符,并结出一个印。
“疾!”两道符立即幻化成一道雷电向男人劈去。
雷电的闪光像一柄利刀,快速地切割开了弥漫在森林里的黑暗。接着两具烧焦的尸体掉在地上,四溅的火星点燃了周围的细草和房屋残骸。很显然,有两只僵尸挡在了男人面前,帮他挡下了这一道雷击。
“可恶!”丁言一疯狂地向男人扑去,同时咬破手指,用血液凌空画符。
“喝!”一道道落雷从天而降,精确地砸在迎面向丁言一扑去的僵尸之上,顿时将那些僵尸轰成粉末。
“丁道友!”
丁言一回头,只见两只僵尸正从背后朝他扑来,紧接着就被两道凌冽的剑气斩为几截,他赶紧接了两道落雷,将被斩碎地尸块烧成粉末。
雷御又从剑袋里拿出一把剑,两手各拿一把。雷御将两把剑交叉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两把剑随着念词开始微微地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在念完念词的瞬间,雷御把两柄剑快速下拉,在两剑接触的一瞬间——嘹亮的剑鸣迸发出来,如同昆山玉碎一般,同时剑身上还附着着一道道冰冷的剑气。
雷御舞动双剑也朝男人奔去,边跑边抡出数道剑气朝男人飞去,却都被僵尸挡了下来。
“挺烦人啊……”
僵尸虽然战力不高,可奈何数量庞大,丁言一和雷御很快就被包围在尸海里。
男人抬眼看了眼僵尸圈外围原地不动的张青,见他身上的气流没有丝毫的波动,以为他没有出手的意思,便转过身准备继续完成刚才的那套仪式。
可在男人刚转过身的一瞬间,张青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撑锤。”
张青一拳正撞在男人的背上。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男人背部和张青拳锋撞击的地方爆裂开来,在周围的空气中激起了如海啸一般的气浪,不但将原本向张青扑来的僵尸全都正飞,甚至连周围的几棵树都被冲的拦腰折断。
男人看着身下已经被冲击波折断熄灭的蜡烛和被掀翻刮走的泥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
“唉……”
见男人不但在自己的突然袭击中不动如山,还转过身看着自己,张青些许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快速扭胯,一记顶心肘朝男人丹田打去。男人也不躲,依旧站着不动,任由张青的肘击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击比上一击更重,力量更加集中,只是在自己的肘击打在对方的身体上后,张青立刻反应出来:糟了。只见男人朝前上了一步,张青立刻感到一股力量从手肘处呼啸而来,同时男人的手在张青身上推了一下,这股推力加上手肘处力量的冲击——张青直接飞了出去。直接落在僵尸堆里,雷御和丁言一中间。
铛——
又是一声铃响,僵尸们全都停止了动作。
“回去吧。”
男人开口了,话音一落,全场的僵尸都以极快的速度钻回土里,不一会便全都不见了踪影。
“张道友,你没事吧。”雷御蹲下扶张青坐起来,丁言一也赶过来,画了张清心符按在张青的胸口:“这……这个有好……好处。”
“小心,”张青缓过气来,“这家伙,自然门的,但内功更强……”
“叫你们离开了,又不听,”男人收了铃铛,朝三人走去,“非要受点伤。”
噌——雷御的两把剑的剑尖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雷道友!”
“怎……怎么回事,”雷御震惊了,因为现在他无论在怎么努力,剑就是不能再扎进去半毫,“这是……鬼谷神功?”
“呵,你是蜀山的道士对吧,”男人笑了笑,“果然还得是西南地区的修士才了解西南地区的功法啊。”
男人抬起手,把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双剑移开。他的动作是如此流畅丝滑,似乎根本没有遇到阻力,如此简单地就将剑移开了。
“还要修炼一段时间,把剑收起来吧,”男人捏着剑,平静地看着满脸震惊的雷御,又转头看向准备冲过来的丁言一,“你好一些,但也还是算了吧,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男人松开雷御的剑,扫视了一眼三人,顿了顿,开口说:“我知道你们三个想知道什么,那些女孩对吧。”
丁言一和雷御看了一眼张青,而张青则是盯着男人。
“我也在找凶手,”男人继续说着,“我托法医朋友好不容易拿到了最后一个受害者的毛发,想在她头七这天,直接向她的灵魂询问一些事情。”
“可是因为你们的到来闹了这一下,头发用了,仪式却因为被打断而失败了,现在时辰也过了,彻底没机会了。”
“你到底是谁,”张青站起来,问男人,“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能告诉你们,”男人看着张青,“但,关于前一个问题可以回答。”
“我叫覃遊,散修,是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