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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春在枝头已十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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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令蓁也恍然,难怪姚清看她隐有敌意,原来是因为她比她长得好看?荣令蓁这么一想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就烟消云散了。那她可没办法,谁让父母就是为她留了这张脸呢!这般想着荣令蓁又开始倚在床头任晴空晚照将几箱子衣料翻出,要选出她最喜欢的衣料做成新装,届时还要入宫和姐姐她们一同参加新年宴席呢!

    因着是家宴,也许不会有太多人,但是她也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自然要怎么新奇怎么好看怎么来,荣府里一派忙碌。

    眼下到了年关,太子谢持静近来亦颇为忙碌,不仅要迎接各国贺使来朝,还要纠察京中治安。但他依旧将事事都安排的极为妥帖,甚至以雷厉风行之姿铲除了近来京中不安的源头,朝中大臣一时间对他还都有些怵,特别是近来锦衣卫尽数归于东宫麾下,京中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朝臣床前榻上说的话甚至都能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吹到堂上端坐的太子耳边。

    谢持静从刑部大狱中出来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冬日夜晚来的早,几日不见的太阳此时正垂危的挂在西山头上,以一种摇摇欲坠之势缓缓下沉,冷冽的风吹散了黄昏最后几丝暖意。他的脸颊被大氅上被风吹起来的狐毛挠的发痒,谢持静偏了偏头,一抬头却看到了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夕阳被冬日的冷冽浸润的成了一片恹恹橙黄照在那边外皮玄氅内着绯色官服的人身上,他身后的夕阳耀眼,以至于不能将他的面容看的清楚,倒是他的身影也因而被拉的好长,甚至只要他走几步就能够将他的影子踩在脚下。

    谢持静眼里的诧异渐渐消退,抬步朝那边。

    陆元叹也看到了他,便等在原地,向他拱了拱手:“太子殿下。”

    谢持静微微颔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陆刑书这是大好了?天寒地冻,你的伤也不轻,还是身体要紧。”

    “多谢太子关怀,臣的伤已经无碍了。”陆元叹顿了顿又说:“时直年关,狱中还有不少犯人等着结案宣判,各地交上来的刑案也需核验归档,总不能因我而误事。”

    谢持静一向都以为陆元叹这人看起来是不讨人喜欢,但是也算是个能干事的人。他欣赏他,但他又的确讨厌他。他这样的人,杀一次两次杀不掉,也就永远的杀不掉了。谢持静微微叹了口气:“嗯,陆刑书去忙吧!”

    “恭送太子。”陆元叹退后一步行了个礼。

    谢持静这个太子在他眼里也是值得被欣赏的人,手段凌厉,对局势的把控可谓毒辣。这样的人正适合做已显颓势的大周之主,不管是对阉党还是对士人或者皇亲国戚,他都能方方面面的做到制衡,并隐有将之一网打尽之势。

    也许手段不干净,但乱世之君,不这样又能怎样?

    陆元叹手上还有几桩大案,其中最为蹊跷的便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凶手所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女子身份不很相同,既有深宅后院的妇人女使,亦有街边巷口正值妙龄的渔女。他还为查清楚,在他病中却有人自首。但他自从被抓后口中只有认罪二字,对于每桩案子都说的清楚,甚至可说是完美无缺,几乎所有人都信了他是个那凶手。

    但陆元叹不以为然。

    若案审不清,那就是草菅人命。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犯人他认识。原是在国子监里做洒扫活计的男子,让陆元叹注意到他却是因为他比所谓律学榜首还要再胜一筹,做的是粗使伙计,胸中却又无限才华。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闪烁着同样黯淡冷清的烛光,两侧牢笼的角落里都三三两两的蜷缩着在押的犯人们,陆元叹按了按鼻尖,忍下这里面令人不适的味道,伴随着身后并不怎么好听的狱卒对犯人的打骂声中,他在一件囚室前停步。

    鉴于此人所犯之案尤为恶劣,便将他单独收押,但他却并未蜷缩在角落里,而是坐在牢房的小小的窗子下,背对着陆元叹,抬头看着外面一点一点消失的夕阳余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盛了几丝笑意。

    “陈升。”

    陆元叹的声音甚至还回响了两声。

    被他叫做陈升的人恍然转头,如同见到知己一般,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他站起身扯了扯依旧脏旧不堪的囚衣,对陆元叹行了一礼:“见过世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而后便体力不支一般的又猛然跌坐在地。

    陆元叹命人打开牢房,随即走了进去,扶了他一把,陈升谢过,靠墙坐下。陆元叹看到他背后的墙上歪歪斜斜的刻了几个正字,仔细数来已经有五个半,也就是说从他入狱那日起他便开始了计日。

    “劳你挂念,许久不见,却不想再见却是在这里。”陆元叹喜净,到底是没有坐下,却蹲下了身,与他平视。

    “世子来的正好,陈某正愁一桩事,若不了却,恐九泉难安。”陈升看起来平静的不像是个即将也被判处斩首的人,就像是在国子监里寻他帮忙找几本书一样随意轻松。

    陆元叹也不指望只见他一次就能让他说实话,点点头:“你说。”却又加了一句:“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陈升抬眼与他对视,点头,干裂的嘴唇弯了弯:“我会说的。”

    “说实话说假话,都是说。”陆元叹步步紧逼,桃眼里审视与威胁兼具,莫名的让人不敢直视。

    陈升抿唇低下了头,但他能感觉到陆元叹一直在看着他,只好缓缓抬头,对陆元叹说到:“总有一日,您会知道的。”

    陆元叹嗤笑一声:“若是你死后我才知道,那大可不必。”即将要起身离开之际又问到:“你的律学从来优秀,我今日只问你一句,刑律在你心中究竟为何?”

    陈升苦笑后讷讷说到:“陈某一介仆役,怎敢空谈刑律。”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陆元叹气急,只将当日陈升对他说了出来:“刑律乃生民之本,天下生民多如蝼蚁、命如蝼蚁,我等手执刑律者需公正严明、明察秋毫,方能以此为盾,护得这世间清明,使蝼蚁之命安然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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