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今宵风月知谁共5
他也早就看出来,并以为她就非他不可了,还像上辈子一样?他不知他正说中了如今荣令蓁极力想要摆脱的心思!她真的恨极对他还有眷恋的自己!荣令蓁脑子里全都是他轻蔑的语气,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每每被他讥讽的时候。
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冷笑了一声,厉声道:“我喜欢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你了?天下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个个如此护送?陆元叹,你为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不为了权势,你不如与我说实话?你将我护送至叶州,不仅能让我姐夫为你记上一功,还能让你的好名声再更上一层楼!只有我……我……我为何要心疼你?早知道如此,你就算是半死不活,我也要把你拉上,死也要找你垫背!”
陆元叹也正在气头上,但闻她‘心疼’二字脱口而出之时,他的气已经消了三分,狭长的桃眼微阖,渴望她的靠近,却又恐惧她的靠近,她的靠近绝不单纯,他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因她而生许多没必要的情绪来。
若不是那晚依稀间见得他与她红衣红烛的场景,又怎会让他在病中生出些旎思来。陆元叹烦躁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仔细思虑几番,总觉得她是个麻烦,即使她喜欢他又怎样?这世间喜欢他的女子多了,此番送她赴叶州的确是他欠考虑。
陆元叹深深的吐了口气静心平气的说到:“不喜欢便不喜欢吧。可惜了,是我来早了,才让你无缘流芳百世了。”
荣令蓁手肘向后用力一戳,陆元叹吃痛‘嘶’了一声,又继续说:“如你所说,我为的是将你平安送到,宁王名正言顺清君侧,而我自然也该有从龙之功。如你所想,我要的就是帝恩。”
他如此直白倒让荣令蓁不知如何说了,只干巴巴的‘嘁’了一声说:“还真不藏着掖着,那就怪我没早点下手才让你白白的得了这么个流芳百世的机会。”
荣令蓁说罢耳边响起他在雨中轻的几乎听不到的笑声,对这个人她按说早就了解,但又像是不懂。
“这就是你眼里的我?”陆元叹想了想还是没按捺住,如果她眼里的他真的如此不堪,她又为何要喜欢他呢?
“是,就是。”荣令蓁恨自己,知道他是什么人还竟然对他痴心妄想,她心中清楚的很,她还对他有情如此便更加唾弃自己。
夜雨极凉,陆元叹驱马快行,有力的手臂拢在她柔软的腰间,他察觉到荣令蓁不安分的动了动,手臂上的力渐渐松了松,喉头也跟着动了动,嘴边的话因此顿了顿。只见他在城中一处寂静别院前停下来,而后轻笑一声:“呵,你还真……”嘴硬又奇怪。
荣令蓁没理他,哼了一声,抱着游方就往院子里走。想必此处是他安排的地方,还好不用淋雨了,她都快冻僵了,偏偏被他一骂,当时只顾着气了,硬是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有多冷。
“这孩子是哪里来的?”陆元叹牵马进门,转身抬头问到。
荣令蓁已经上到了屋檐下,背对着他没好气的说:“与你无关。”
陆元叹将马拴在门前柱子上,不怎么在意的点了点头,目送她进了门。
荣令蓁一进门就撞到了屋内的方桌桌角,疼的她眼泪立刻就夺眶而出,但她硬生生的忍了下来,硬是一声没吭。
身后响起陆元叹进来的声音,悉悉簌簌间他已经点燃了一根蜡烛,烛光由小渐大,缓缓照亮这一室湿寒。荣令蓁与陆元叹二人浑身皆向下滴落着雨滴,很快在地上洇出一道道水痕来。荣令蓁将游方放到了床上,拍了拍他的脸,拿起被褥在他脸上擦了擦。游方缓缓转醒,嘴唇发乌,看到荣令蓁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圆溜溜的眼睛里露出来几丝轻松。
荣令蓁也是松了口气,却拉下了脸:“游方,你跟着我的时候说了要听我话,我才一直让你跟着,我今日叫你去咬那人的胳膊了吗?你的胆子怎么这般大?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姐姐是大人用不着你来救!”
她说完忽然觉得好像方才耳边也有人与她说过相似的话,脸上莫名的热了热。
游方瘪瘪嘴就要哭出来,他伸手拉了拉荣令蓁还在滴水的衣袖:“姐姐别怪我,我是喜欢姐姐才跟着姐姐,也是担心姐姐才不想姐姐被坏人欺负。”
陆元叹清了清嗓子,怎么觉得这话这样熟悉,甚至是他想说又没说出的话一样。他喜欢她?他担心她?不是,他之所以跟来就是因为她喜欢他之故,谁想却被她看破了他为的是帝恩这桩事。
至于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圣旨,陆元叹自己也未曾想清楚。
“姐姐不是怪你,只是你还太小了,姐姐是心疼你。”荣令蓁忙放软了语气哄着他。
那边陆元叹从鼻子里响出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哼’声,心疼的人还真多啊!
惹得荣令蓁回头望了他一眼,不解的瞪了他一眼,湿漉漉的杏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猜测,转身更是对游方温声细语起来。
听的陆元叹是一阵心烦,抽出来一身他的衣服,又将包袱扔到那床上,看着依旧弯着腰半跪在床头的人,湿透了的衣衫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画成一条蜿蜒流畅的曲线来,衣摆还在无声无息的滴落着雨水,就像是她忽然也成了一汪水一般。
柔软纤长又冷冽飘忽,他忽然想起了方才那细软腰肢的触感,喉头不自在的滚了滚,声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带了外面与雨一样凉的湿寒之气:“去隔壁换衣服,这回不怕了吧?”
荣令蓁却是不知为何的笑了笑,还有些肿的眼睛还红着,笑起来更是带了三分娇弱之意,伸出被雨水泡的泛了白的手抓住包袱转身还带着脸上那抹了然又淡淡的笑容,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晚换衣服时的场景来,心知他在讥讽,却也知她为何讥讽,心中莫名的自得起来,抬起头来:“你要是想捞功,就把你的态度放好一些,想想你前几日是怎样的,莫忘初心啊世子爷!”
陆元叹收回了放在她腰间的双眼,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泛白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却让荣令蓁心头一跳,头也不回的拿了根蜡烛,开了门就往隔壁走去,好死不死的一阵风来,手中的蜡烛瞬间熄灭。
她看了看手中的蜡烛,又转头看了看关起门的陆元叹,将蜡烛猛地扔了出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心中越气对周遭其他事物的害怕倒没有那么多了。
只是雨夜漆黑,她没有向里面多走两步,只靠在门上,飞速的褪下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淅淅沥沥的接连不断,门口的细缝中不时吹进来冷风,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送过来的衣服充满了他身上惯有的味道,清凉竹叶香中混杂着荷花清新的甜气,让她在瞬间有了些暖意,但下一刻,当她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捏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忍了又忍才没有将手中他的衣衫扔出去。
反而是带着一种新鲜的、前所未有的忐忑或者说是源自上辈子难以启齿的情思愿望而一边抗拒一边沉溺的一件一件穿上了这件原本属于他,贴在他肌肤上的内衣外衫。
就像是做贼一般,荣令蓁穿好衣服,竟觉脸红心跳,就怕有人看到她这个模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这味道与这衣服的主人究竟是何人这件事。忍着浑身的酸疼,荣令蓁将袖子缓缓挽起来,拉开了房门,寒风冷雨扑面而来,身上他的味道却还是依旧淡淡萦绕,放佛风雨怎样吹打都冲淡不了这香气一般。
荣令蓁又贪恋似的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在转头的瞬间见到倚在隔壁门外的陆元叹,他正有些慌乱的看着院子里漆黑的雨,荣令蓁瞥了他一眼,心中升腾起些怪异的感觉来,难道他是不放心她?方才自己吸气的时候没被他看到吧?荣令蓁她知道这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却又只能将那感觉压下去,
装作无意又似嘲讽,却又想,隐约又想听到他的答案,于是她飞快的瞥了他一眼说到:“世子好兴致,赏雨呐?”
陆元叹也不知她愿不愿意穿他的衣服,只是手边实在没有衣服了,总不能让她穿着湿衣服?他出去的时候不见隔壁有光,还以为她出了事,但就在推门的瞬间,他却清晰的听到了衣物落地的声音,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与冷风交缠半晌,才缓缓收回,生怕惊到了门里的人一样,陆元叹静静的站在门外,目光落在黑漆漆的门上,耳边的雨声忽然消失,她悉悉簌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他耳边,耳际逐渐发热,陆元叹逃似的跑开,谁知刚到这边门口就听到她开门出来的声音,只得掩饰般的靠在门上。
原以为她是在纠结是否要穿自己的衣服,他甚至都做好了见她一身湿衣出来的准备,可谁知,她穿着他长穿的衣袍朝他缓缓而来,或许她未曾注意她的脸微微泛红,只见她红着脸瞥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是似讽若嗔般的打趣。
让陆元叹鬼使神差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却又触到她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穿着他的衣服,陆元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紧绷着,像是一根被拉的极直的弦。他忽然伸手指了指屋内赫然出现的蓑衣,干巴巴的说到:“穿上,我们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