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掌嘴
左县。
这是隶属于越州府的一个小县城，又小又穷，连个驿站都没有。
李昌带众人包下了一个临近官道的小客栈，准备在此休整两天，采购一些吃的用的，顺便等程芷汐。
刘席三人在途径汝安县时顺路去取了一批毛线，这几日队伍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忙疯了，除了吃饭睡觉，手里织毛衣的动作就没停过。
尤其此次拉回来的毛线还是染了色的，有那爱俏的姑娘已经将红色毛衣穿上了身。
这边厢房里。
“莹儿，快来帮娘勾勾这个领子，老是学不会这个领子，笨死了。”
“哎呀，您啊得单独多练练领子的织法，咱家赚钱有我呢，不着急织整件！”
“我这不是想早点给你分担一下嘛！”
“允儿姐，你这个花样真漂亮，我也想学！”
乌氏则跟她男人腻腻歪歪地坐在一起，脸上一副小女儿情态：“相公，我昨日给你织了一件绿色的毛衣，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
那边客栈后院。
“程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别的姐姐都去织毛衣了，安然姐姐又忙着做饭，都没人陪咱们玩。”小胖子托着腮，白胖的小脸上一片忧郁之色。
二狗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沙子上比划着，他这几日在跟程谨他们学认字。
简单的“大”、“人”“天”等字都已经学会了，此时正在默写三字经的第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
咦，怎么好像听到了程姐姐的声音？
抬头一看，小胖子已经嗷嗷叫着扑了过去，激动地喊着：“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程芷汐被他这炮弹般的冲击力度撞得微微后退两步，哎呦出声：“张茂扬，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二狗欣喜地扔下木棍，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尽是孺慕之情。
程芷汐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夸奖道：“不错不错，姐姐出去两天，我们家二狗都会写字了，真棒！”
听到消息赶来的孩子们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把她包围得水泄不通。
正在院中喝茶的李昌眉头紧皱，耳边唧唧喳喳的“姐姐”“姐姐”声，活像一群小鸭崽子终于找到了老母亲，吵得很。
坐在对面的程老爷大笑出声，面容慈祥地看着这群孩子：“老夫如今竟觉得之前这六十年真是白活了，不用为了家族荣华整日蝇营狗苟，儿孙尽在膝下、共享天伦，这日子过得……就是神仙也不换！”
为了庆祝程芷汐回来，姜安然今日可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做了一桌好菜，还有李昌去县里寻摸的“所谓”好酒。
有外皮酥脆、脆中带化的蜜糖脆皮鸡、用虾冻融汁的爆浆牛丸、将鲈鱼切成细丝蘸酱吃的银丝脍等，以及一道芥菜翡翠烧麦，用来做主食。这烧麦包了芥菜猪肉馅儿，颜色清爽剔透，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当然，这菜式只有程老爷子、程芷汐、李昌及几位品级较高的官差有资格吃。
循着香味而来的人皆被无情地从上房门口赶走，去吃黑面窝头，或者自己掏钱买烩菜馒头大锅饭。
刘湛咽了咽口水，嘴里嘟囔着：“烩菜里面也是有肉的，爷买得起！”
刘宇羡慕地看了一眼上房的方向：“你们说说这程二小姐怎的如此厉害？随手救个人都是皇亲贵胄级别的，你们看见没？那燕王世子身边的人送她回来时，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就这样留给她了，里面说不得还有多少好东西呢！”
刘席手里拿着一个大海碗，排在二人身后等着打饭：“以后多动动脑，有点眼力见儿，你看看跟在她身边的人有谁吃亏了？”
刘湛点点头：“这倒是，咱们二小姐还是很大方的！尤其对那群熊孩子，我要是能小上十岁就好了，每天都有奶糖吃……”
刘席：……你可真有出息！
上房内。
程芷汐边吃边向桌上的众人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当然为了让程老爷子放心，隐去了自己差点凉凉的那一幕。
饶是如此，也让众人大呼凶险！
没想到在他们枯燥乏味的这两日里，程小姐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并且连朝廷追查多月无果的军饷贪墨案都给破了！
若说李昌等人之前对她客气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聪慧伶俐、还能带他们赚钱，那么现在这事一出，那便是心悦诚服的敬佩之情了。
程芷汐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卫松送她回来的路上经过两条河流，竟都干得几乎见了底，有丰富经验的农人皆愁着脸接受了旱灾减产的结果，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旱灾只是前锋罢了，真正凶险的蝗灾还未来临。
一旦发生蝗灾，灾民逃荒、山匪劫粮，这是都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她必须在整个队伍里有足够的话语权，否则万一与李昌等人意见不和，或弹压不住众流犯的暴动，势必要出大事的！
如今有了六万积分打底，程芷汐心里踏实多了，就算方掌柜、王村长他们没有收到足够的粮食，有系统商城在手，也是能养活不少人的。
酒足饭饱之后，其余人都去消食休息了，李昌将程芷汐留下说道：“世子殿下带人去抓主犯，想必越州府城内定有一番腥风血雨，咱们就不去了，继续往东绕一绕。”
程芷汐闻言，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绕路好啊，绕路行程慢，到时候可以更快赶回青州！
二人达成一致，正准备派人通知下去，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
“大人，就是他们拐了我儿，我可怜的孩子啊，一定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看这小脸，都……”
身材板瘦、面相刻薄的妇人看着二狗已然长胖红润的小脸，卡了壳。
刘湛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都怎么了？继续说呗？”
打量谁是傻子不成，二狗这小孩刚被二小姐捡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那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妇人竟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
二狗紧紧攥着安然的手，眸中带着冷然和惧意。
面前这刻薄妇人正是他的继母崔氏，也不知何时看到了自己，竟找上门来。
他已经不怕继母了，就是担心姐姐会不要他。
安然将二狗护在身后，平日里温柔似水的脸上一片冷意，转身对妇人身边官差模样的人解释道：“这位官爷，您看看我们这儿的孩子，一个个脸庞红润有气色，几乎日日都有肉吃，哪家人贩子会这样做？”
流犯身份在面对良民时天然便低一等，因此姜安然打算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二人打发走，谁知那妇人不按常理出牌，泼妇似的突然暴起向安然冲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你这个下贱的小娼妇，想要孩子自己找男人生去……”
话未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程芷汐的一声大喝：“六婶！帮我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