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买庄子
白家。
程芷汐看着这透风漏气的院墙，抽了抽嘴角。
布庄出事后，白掌柜将铺子、宅子甚至马车等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出去，夫妻俩好不容易还完了债，租了这间破院子打算东山再起，妻子又患了疟疾。
也是走投无路连大夫都看不起了，这才想到卖身换点银子给妻子治病。
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她看了眼邻居家正在给弟弟换尿布的男孩，招招手唤他过来：“这里是十文钱，麻烦你帮我叫个大夫过来。”
那肤色黝黑的小孩儿惊喜地接过铜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程芷汐看着满脸激动的白掌柜，敛起了笑容：“二位掌柜，我这个人虽然心善，但却不是专门做慈善的。”
二人对视一眼，皆恭敬地弯下身子。
“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毫无人性的主家，如果你们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做漂亮，之后攒够了钱想赎身的话，我也绝不会阻拦。”
二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好好的良民不做，而是去卖身为奴呢？
程芷汐勾起唇角，胡萝卜给他们吊在眼前了，但愿不要让她失望。
方掌柜手里拿着小姐给他的银票，又返回了人伢子那里。
他看着大门口熟悉的老槐树，心里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他就从被人挑选的角色、反过来变成了决定他人命运的那个。
回想起临走前小姐对他说的话：“方掌柜，听说您跟那些人待了不少时日，想必谁奸谁忠、谁滑头、谁老实应该有个大概的判断吧？你的任务就是挑上十几个忠厚老实、手脚麻利的伙计，我有用。”
管事婆子神色怪异地将人迎进去，面皮有些僵硬：“方易……不是，方掌柜，你这……回来得挺快。”
她活了一把年纪就没见过程芷汐这么骚的操作，刚买回去怕是屁股还没坐热的下人，就敢对其大胆放钱、放权，她服气。
方易并未接话，直接面无表情地念了十几个名字出来，而后对一脸僵硬的管事婆子说道：“这些人我家小姐都要了，十人以上买卖还需要去官府备案，我赶时间，麻烦您了。”
……
得，方易在她这儿待了这么久，每个人的底价都门儿清，这一单她是别想多赚了。
“方大哥！”之前与方易挨着睡的年轻人一脸兴奋地给了他一个熊抱，高兴傻了。
“小姐喜欢忠厚勤快的人，你若不能让她满意，照样得卷铺盖走人。”方易还是跟从前一样板着一张脸。
“我蒋小犁最能吃苦了，只要有口饭吃，让我做什么都行！”
还有几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也与他并无交情的人被一起选中了，满是风霜愁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希望来。
方易刚被买走没多久竟然就被委以此重任，想必是个宽厚大方的主家，他们以后有指望了。
蒋小犁雄赳赳气昂昂地撞开门口那几个男人，神色倨傲：“让一让，别耽误我们收拾东西。”
方易脸色平静，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却更加刺激到了那人，赤红着眼睛像是要随时扑过来动手。
方易抬了抬眼皮。
这是他的庶弟方信，自从方老爷去世前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自己后，他就直接与自己断绝关系离开了方家，不仅如此，还将方家世代相传的酿酒方子带到了对家。
好好的方家酒坊被挤兑没了，他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方易真的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蠢货。
蒋小犁将自己的两件破衣服抱在怀里，眼神亮晶晶的：“方大哥，我收拾好了！”
……
程芷汐此时正摊在白家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莹白的小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再加上明显价值不菲的衣服加成，与这城中村的气质格格不入。
附近几个聚在井边洗衣服的妇人频频往过看，不时窃窃私语几句。
“我说白家那婆娘怎么好端端病得下不来床，怕是被外面这小狐狸精气得吧？”
？？？
程芷汐睁眼看了看那满嘴喷粪的中年妇人，肥脸上搭配着一副尖酸刻薄的五官，显得整个人滑稽又丑陋。
另一个脸色有些蜡黄的妇人手一顿，嗫嚅着反驳：“小姑娘看着还未及笄，你可别毁了人家的名声。”
那胖妇人呸一声吐了口痰在地上：“你家那泼辣刁蛮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了，还在这里担心别人名声，闲得你。”
“你！”黄脸妇人脸色更加差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旁边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妇人将她扶了起来，嘴里安慰着：“王嫂子，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非跟她对那个嘴做什么，走走走，别理她就行了。”
还未走出两步，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方易带着人回来了，十几个汉子将白家这小破院挤得满满当当，很有压迫感。
为首的方易看到程芷汐投过来一个眼神，立即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回禀小姐，小人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程芷汐懒洋洋地站起身，将这些人粗略打量了一遍，随口问了一句：“还剩多少钱？”
方易回道：“还剩二十两。”
程芷汐满意地点点头：“十七人，一人一两分了吧，剩下三两是你的。”
方易愣了一下，他明明只买了十六人。
只见程芷汐抬手指着那位脸色蜡黄的妇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多谢这位嫂子为我说话，给她。”
说罢，无视掉那胖妇人陡然变换的脸色，施施然进了屋。
年轻妇人又是羡慕又是高兴，急忙替已经呆住的黄脸妇人接过银子：“快拿着，你今天可是碰上贵人了，一两银子能割多少肉吃呢！”
其余几个亲眼目睹的妇人更是嫉妒红了眼，早知道刚才也多句嘴了，那可是一两银子！
家里男人出去打零工，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攒到这个数。
跟着方易一起回来的十几个男人更是激动得不行，蹲在院子里低声交谈。
“小姐人真好，还没干活就给发钱。”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刘二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蒋小犁更夸张，竟然盯着这一两银子咽了咽口水，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
亏他卖身的时候爹娘还哭成那样，等他把钱拿回去，弟弟妹妹们就不会饿死了。
屋内。
白掌柜的妻子林氏喝了女儿煮的药，此时已然入睡。
程芷汐轻声将小姑娘叫到外间：“我跟你爹还有事要忙，好好照顾你娘。”
她没有把商城里治疗疟疾的药兑出来，一来她对医学方面一窍不通，用药还是要尽量谨慎，另一方面也免得白掌柜对她不信任。
若过几日还不见好的话，再用她的药也不迟。
白灵捏着手指连声点头，这个姐姐给家里带来了希望，她以后一定一辈子都听她的话。
程芷汐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捏了把小姑娘软嫩的脸蛋，带着人走了。
她要去跟白掌柜汇合。
方掌柜负责找人、白掌柜负责找地，而她只用舒舒服服晒晒太阳，就能把毛线厂开起来。
原来这就是前世她老板的快乐。
打工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