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密道
月喑居然失踪了,而雪华怀疑这事的幕后黑手,便是自己?
宁澄心中忐忑,脑中禁不住地胡思乱想。他想起风舒这两日内的怪异举动,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风舒不是那样的人。
说好了,要相信他的,不是吗?
宁澄定了定神,刚想回应雪华的质问,却忽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一旁的雪华眯起眼,戒备地盯着甬道口。他迅速闪身,靠到了甬道边上,手中凝起了一道撕裂咒法,准备往来人身上击去——
“怪了,这里确实像是有人来过……林兄,你往后些,一会要是有什么危险,还有我挡着。”
随着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一把清朗的声音自甬道传来。雪华眉头一皱,将手握成拳,硬生生将凝好的术力捏碎。
“咦,这不是宁兄吗?还有华兄,你们在干什么?那方天戟又是怎么回事?”
从甬道口走出的,是一粉一灰两道人影。身着灰衣的人身上缠着麻布条,走路一瘸一拐。粉色扮相的人则将手中的咒诀掐灭,有些疑惑地发问。
宁澄宛若见到神明一般,激动地喊道:“花判,你快帮我解释啊。雪判大人非说我是炽云,还说我绑架了月判大人——”
“绑架?喑喑吗?”
花繁面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他望了雪华一眼,道:“华兄,你这搞的又是哪一出啊?别总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雪华怒道:“你不关心月判就算了,拉着重伤患乱走,又是什么意思!”
凌攸从花繁身后走出,道:“华吟,你误会了。我见石门无故开启,又听得殿外传来争吵与机关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恰好花繁前来探望,我便坚持让他领我一同查看。”
看见凌攸,雪华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将脸撇向另一边,悻然道:“好了,我不想与你们废话。”
说罢,他再度看向宁澄,语气森冷:“我再问一次,月判究竟在哪里?”
花繁道:“华兄,什么叫喑喑在哪儿啊?你要找他,为何不去风月殿?”
雪华面若寒霜,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月判自前夜起就失踪了,我怀疑这人挟持了他,目前正在进行讯问。你若不想帮忙,便滚出去。”
花繁挑了挑眉,刚想回嘴,可凌攸比他快一步开口:
“月判失踪?华吟,你如何能肯定是他下的手?”
雪华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想破口大骂,可又忍住了。他狠瞪了宁澄一眼,简短地将自己的推论说与花繁和凌攸听。
宁澄本来怀抱希望,认为花繁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可花繁在听完以后,却脸色一变,望向宁澄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怀疑。
“宁兄,喑喑在哪?”
宁澄苦笑:“我怎知道?花判,你与我相处那么久,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花繁道:“我是相信宁兄,可换个思路想想,那风月殿除你以外,便只有风兄在内了。若你所言属实,那喑喑失踪后,谎称曾与他传讯的风兄,便是最有嫌疑的了。风兄素来胸有城府,宁兄或是受了他的蒙骗,不自觉地干了什么错事也说不定。”
雪华冷冷地道:“我附议,但此人身上疑点重重,怕是也不无辜吧。”
闻言,宁澄心头火起。他祭起一道惊雷咒,噼里啪啦地往周边屏障击去。
“风舒向来仁善,哪有你说的那么阴险?你们疑心我就罢了,风舒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这般诋毁?”
那结界术牢固得很,纵然紫雷滚滚,却无半分动摇。宁澄心中愤怒,又施了几道风刃,可依旧无济于事。
“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华兄和我毕竟与风兄共事多年,知他心思慎密,待人处世机巧,是以……”
“是以什么?风舒文武兼资、才艺卓绝,办事也认真尽责,会受人景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花判,你不也能说惯道,靠着花言巧语讨得城民欢心吗?”
花繁道:“宁兄,我一时半会与你说不清楚。你先告诉我,自己是否与风兄共谋,劫走小月判?”
宁澄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待如何?若我说自己没干这事,你便会相信吗?”
花繁平静地道:“会。宁兄,你说我不了解你,可你呢?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宁澄愣了下,渐渐冷静下来。他咬了咬下唇,求助似地看了眼凌攸,道:“你们相信我,这事一定是个误会。待风舒回来,我们和他一起谈论清楚,再查明月判大人失踪真相,如何?”
闻言,花繁沉默下来。雪华眉头一蹙,正想开口,却被凌攸拦下了。
“我虽与风判不相熟,可我相信他,也相信宁兄。风判的确善于察言观色,可他为人磊落,也是诚信守诺之人。”
凌攸顿了下,喘了口气,道:“华吟,你适才说无法以咒术联系月判。那你们可知城内,有何处无法施展连音咒?”
宁澄微怔,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他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万仞山峦有处洞窟,里头被布下阵法,无法与洞外进行传音。另外,这座被布下结界的宫殿,亦是如此。”
凌攸道:“好,那我们兵分两路,分别在武殿和那洞窟内进行搜索。若真一无所获,便等风判回宫再议。”
花繁闭了闭眼,忽道:“不必了,我知道喑喑在哪。”
雪华道:“此话当真?”
花繁微微点头,道:“方才我探出感知,发现这武殿之内,除我们四人以外,还隐约有着一人气息。”
宁澄忙道:“所以,月判大人也在武殿内?那他现在何处?”
花繁沉吟片刻,道:“华兄,这武殿可有哪处机关,能通往地下?”
雪华道:“地下?你是说,这武殿底下,还有一方密室?”
花繁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不能肯定,可那人的气息自武殿下方传来,却又不似被机关所擒。这样吧,我俩先去外头寻找地道机关,林兄和宁兄且留在此地守候。”
宁澄急道:“花判,我也能帮忙。”
花繁看了雪华一眼,后者则道:“不行。在洗脱嫌疑前,你都得维持在被困锁的状态。”
宁澄道:“我……大人,您将我灵脉封着便行,我保证不逃走,也不胡来。”
凌攸望了望雪华,道:“华吟,你先帮他解开吧?若他有何异动,有你俩在,要制住灵脉受封之人,也并非难事。”
“……”
雪华看上去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一拂袖,将宁澄和方天戟上的结界解开。那屏障一被破除,宁澄就迅速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道:“这样,行了吗?”
雪华黑着脸,上前细细查看,确认宁澄周身灵气溃散后,道:“行了。一会要是误触机关,我唯你是问。”
宁澄懒得回他的话,向凌攸抱拳,道:“多谢。”
凌攸微笑点头,道:“宁兄无需言谢,不过报适才之恩而已。”
花繁道:“好了,快走吧。林兄,你先坐下休息,否则伤势加重就不好了。”
凌攸应了声,挨着石壁坐下,闭目调息。
花繁朝雪华一点头,转身步入甬道。雪华则盯着凌攸看了一会,然后转向宁澄,示意他先走。
于是乎,宁澄怀着些许紧张的心情,夹在花雪两位文判间,走出了神龙殿。
三人出了神龙殿,便从大堂开始,一点一点地进行搜索。花繁还算有良心,告诉了宁澄各个机关位置,以免他真的误触,直接死于非命。
风舒,你在哪儿?
宁澄心中想着,默默地抚过墙面,确认上边的石砖无法被移动。雪华呆在他身后不远处,钻研着几案上的金银玉饰,时不时便用余光剜宁澄几眼。
“咦,这里的地砖,好像有些不一样?”
花繁轻呼了声。
宁澄转头望去,只见花繁站在北面的矮台上,往下方眺望。循着他的目光,宁澄看向矮台下方的地面,那上边贴了些彩纹方砖,与两侧的大理石并不相同。
那是……
宁澄想起三百年前,霞云前来质问风颜时,那一片的大理石砖曾被掀翻开来,应是后来重新铺上时,用了不同材质的地砖。
他顾虑雪华,本想佯作不知情,可若月喑真被困在地底两日,那还是快些找人要紧。
于是,宁澄硬着头皮,道:“那里,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雪华闻言,果然出声质疑:“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晓得地下入口在何处?”
宁澄苦笑:“不是,这事说来复杂……嗯?”
他目光不经意扫到花繁身后的玉石银椅。那银椅旁插着一个剑鞘,鞘身上镶着混色玉髓,里头却空空如也。
“宁兄,你有何发现?”
花繁顺着宁澄的视线,望向那空剑鞘。他微微眯起眼,道:“这是……”
——这是风颜的剑鞘。
宁澄记得,风颜曾经坐在那银椅上,当着霞云的面,从这剑鞘里抽出闪着寒光的精铁剑。
剑鞘还在,可剑呢?
宁澄绕过安置陷阱的地砖,走到了大堂中央。他不理会雪华带着威胁的喊声,迅速环视四方,然后走到一架几案前,停下脚步。
那几案呈矩形,上边只放着一柄嵌玉匕首,显得两头有些空落落的。
“宁兄,那柄匕首怎么了吗”
花繁不明就里地问,而宁澄则微微摇头,道:
“这匕首没问题。我要找的东西,在它下方。”
他将那看似华贵的匕首拿起,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双手按上放置匕首的案板,用力一压——
在吱呀一声后,那案板瞬间翻了面,露出上边架着的一柄精铁剑。那剑身刃部平直,上头印着抹不去的暗金红痕。
宁澄眼底映着那剑身,微微有些发怔。他不自觉地举起手,按向自己心口。
“这柄剑,是他用来杀我的……”
“嗯?宁兄,你说什么?”
宁澄抬起眼,有些茫然地道:“我说了什么?”
花繁顿了下,道:“没什么。这剑是用来开启地道的钥匙?”
宁澄道:“我不清楚,许是如此吧。”
他感到有些闷闷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乱窜,将他的五脏六腑往下拉。四肢像是挂了石子一般沉甸甸的,只觉疲惫无比。
好烦,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雪华睥睨了宁澄一眼,伸手将那精铁剑接过,抛给花繁,道:“你来。”
花繁会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柄剑抬起,唰的一声,插入银椅旁的剑鞘之中。
……
三人静待须臾,却什么事也没发生。雪华扫了眼还在发呆的宁澄,忍不住开口:“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话音刚落,殿内的矮台忽然陷了下去,连带着上头的桌椅人物一起往下塌。花繁反应快,迅速变出一条柳藤,缠上矮台侧边的梁柱,借力跃了开来。
“咳,好险啊……怎么这么多灰尘啊,呸呸呸。”
花繁一落地,立刻挥手掸去衣袖沾染的飞灰,连声抱怨起来。
宁澄有些迷蒙地看向前方,只见那矮台处已经完全塌陷,露出了一个巨型坑洞。那坑洞边不断有尘土飞扬,看不清里头究竟是什么样。
一道狂风袭来,将扬起的尘土扫向两旁。宁澄扭头一看,只见雪华举着手,沉声道: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