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副城主——芒流
路夜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灰色的布包递给凝川，凝川接过后，并未急着打开，反而是看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众人，对着芒流说道，“城主大人，此非小物，不知……”
“无妨，他们都是我的心腹干将，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泥。”芒流坦然道，说罢还让那蓄须男子代他接过布包。
男子起身不屑的一笑，布包打开的一刻，脸上的笑意却倏然冻住。
其他众人见他不说话也纷纷站了起来围拢到他身边，就连霁月也不由得好奇的凑了上去想要一看究竟。
阳光打在了那东西上反射到了霁月的眼中。她被晃得闭上了眼睛，再回头，眼前是一块镜片。
没有镜背、细密的裂缝布满了整面镜子。
阳光正好，但是镜子内却没有照出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霁月认得这面镜子，正是那晚自己在镜地中所见到的那块由碎屑拼成的。如今这镜子不如自己当晚所见的十分之一大，想来应该是当时被路夜击碎了。
离开五花寨前，凝川让路夜回到洞中。那时繁爪已因灵气消散而消失，他便将那些散落的镜片重新收集了起来。眼前的这一面，只能算得上是其中比较小的一块。
“是门镜！”
不仅是霁月，堂内的其他人也均认出了这块镜子的来历。其中一人似乎还有些不信，便遣了人下去，端了一叠怀梦草粉来。
那人从碗中取了少许粉末撒在镜面上，浅浅的流光自镜中发出，在霁月看来，那亮度微弱到近乎于无。
但即使是如此，这些人却依然显得十分激动。
人群中的一人见了这微光，便伸手上前在那镜子上一抹，紧接着他的手中就多出来了一个金盏来。
“是真的。”那些人看向芒流，压低的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兴奋。而那边，芒流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咳咳，”清了清嗓子，芒流挥手让众人都先回到位子上，而那面门镜则被呈了上来放在了他身前的长桌上，“凝川小姐，这是何意？”
“这枚门镜是我前几日无意中得到的。凝川不才，这门镜若是停在我的手上，也不过只是蒙灰罢了。我听闻城主您日夜操劳于金啸城的防御工事，但这军中采办却多要假借他人之手，着实不便。如今借花献佛，只望能令城主您如虎添翼。”
凝川说话的同时，芒流的目光始终聚焦在桌上的镜子身上，他的手指在桌上敲出了有节奏的声响，凝川话毕，他却半响都未开口。
“城主大人不必担心，这门镜只不过是我等初来此地的见面礼，买卖不成仁义在，还希望城主能够赏光收下。”见芒流似乎还有犹豫，凝川进而补充道。
“汝等路氏一族不愧为大陆先民，出手果然阔绰，”芒流坐直身子看向凝川，“只是这门镜乃是云氏严苛管治之物，如今凝川小姐堂而皇之的呈上来，若是被他人见到了，恐怕对我们都不好吧。”
“我们路氏的目标本就是向云氏复仇”，凝川有些失笑，“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惧怕这云氏之人呢？”
“凝川小姐自然是不怕，但我们就不同了，凡夫俗子之躯，不敢与云氏对垒。这云氏虽远在内城，但是我们外部诸城，也很难说是没有他们的爪牙。”
“方才城主您不是说了嘛？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泥，”明白芒流暗指什么，凝川倒也大方，直接坦明问道，“还是说，城主大人您是怕我会去向谁告密？”
“哈哈哈，凝川小姐说笑了，”芒流的笑声中有些尴尬，他快速扫了一眼堂下的路夜等人，随后说道，“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既然凝川小姐你有此等宝物在手，又何须问我借兵呢？”
“城主此言差矣，有这门镜为引，单说人数我们自然是不愁，只是这人群和军队总有区别，若是随随便便找了些人来，也无非只是乌集之众罢了”，凝川颔首向着芒流解释道。
“凝川小姐所言甚是，”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凝川的说法，但是芒流仍不准备就这么快松口，“我承认，即使作为紧密的盟友，这也属实是一份厚礼，但是我还不确定凝川小姐您的盟友，是否就只有芒某一人？”芒流说这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凝川，那样子就宛如见到了猎物的棕熊一般。
“芒城主”，凝川终于厌倦了两人一来一回的试探，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反问道，“我们此番是应城主您的邀请，诚意前来拜会，可城主您却迟迟不愿与我等交心，反而步步试探。此等行为，怕是担不上盟友二字吧？”
被当面戳破的芒流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旁的那些将军猛地站起来欲与凝川争辩，却被他又拦了下来。
“我想凝川小姐可能是误解我的意思了，”芒流说道，“凝川小姐的诚意芒某人自然感受得到，若是言语间让小姐感到了不快，那芒某现在这里道个歉。”
“只不过”，芒流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此礼实在过于厚重，还恕芒某无法收下。”将桌上的门镜推向堂下凝川的同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了一个小厮，在芒流的耳旁耳语了几句。
芒流听罢立马变了脸色，暗骂了一句，转而对凝川说道，“芒某今日有事在身，可能要先行失陪了。至于凝川小姐你们，不妨先在城中多待些日子，我们金啸城别的不说，光是游艺项目，那在全大陆皆是数一数二的。如果生活中有任何的需要，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至于今日堂上之事，”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芒流说道，“仅是朋友间酒桌闲聊，并不做数，相信在座的诸位也绝不会将这些内容传出去。”
筵席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路石显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城主的做法。
“这城主，一开始是他自己与我们搭上关系邀我们做客，今天不答应我们的请求不说，还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这是何意？”
路石的问题，也同样是霁月所不理解的。先头出来的时候，她有悄悄问过竹初，虽说路氏一直在谋划着复仇，但是金啸城一开始却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此地空有财物，实力却只在大陆上排名中下等。
“若只要钱，我也有的是，要找他们做什么？”这是花竹初的原话。
据说芒流曾遣来使拜访三回，凝川均未答应，还是因为有传言称这芒流手中还握有路九的碎镜，众人才最终决定来这一趟。
“对了阿姐，你有看过路九的门镜是不是在芒流的身上吗？”路夜出声问道。
“没有，我查探过整个房间里的情况，不在芒流的身上，也不在他的那些下属的身上。”凝川答道。
“那会不会是他因为已经有了小九的那块，所以就看不上别的门镜了？”路石还是放不下芒流此番异常行为的原因，尝试着分析道。
“你以为他是你们路氏中人？”花竹初却不同意他的看法，“你们路氏之人啊，真是对门镜的价值一点都没数。”
“方才芒流也说了，如今整片大陆的门镜均在云氏的掌控之中，他们甚至对此形成了一种产业，各地一旦发现门镜都必须呈交上去，再由云氏之人分配，这些门镜可以被赐予何处。”
“人们获得门镜，一旦被云氏之人发现拘不缴纳，后果不堪设想。如此一来，就连黑市上都难以觅得一块天然的门镜。如今你们白送他一块，正可谓是天上掉馅饼，他又怎么会舍得放弃？”
“不错，他虽然口中说着不要门镜，但与我对话时，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面镜子。这种态度，可不像是不要的样子。”接着花竹初的话，路凝川也补充说道。
“那既然如此，他到底为何不收？还是说，他真如自己口中所说，爱兵如子，生怕那两千精兵跟了我们，会都葬身云氏之手？”路石插着双手皱起了眉头。
“这就不可能了”，花竹初冷笑一声说道，“我在五花寨的时候，与这金啸城的三位副城主都打过几次交道。要说心狠手辣，他芒流简直无人能出其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在利益面前，你觉得他会在意手下士兵的死活？”花竹初反问道。
“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最在意的倒不是云氏之人，反而像是他们城内的某人，”看向花竹初，路夜说道，“我记得你有说过，金啸城城主金铛手下三人中，他与左副城主元尚之间的斗争最为激烈，方才他与阿姐说话时，话里话外也都在暗示我们是否有与城中他人结盟，此人会不会就是指的元尚？”
“那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把那个元尚给扳倒呢？如果这门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稀有，那这简直就是他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听了路夜与花竹初的话，霁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元尚他怎么说也是这一城的副城主，就算有了门镜，这芒流也不能直接杀到他府上把他打死吧？”轻轻笑了一下，路夜对着霁月说道。
“可是他们的城主金铛不是正在收集门镜吗？那有了这面门镜，他还做不到成功上位，搞垮竞争对手吗？”霁月有些不能理解。
“你说什么？”
霁月还在往前走，身旁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却见其余的几人都停住了脚步呆在原地。
“你这话，是从哪里知道的？”凝川对着她问道。